13、雾非林
这一夜长得好像没有尽头,接连不断充塞于心中是可怕的不安、困惑或绝望。
杜能到了入口只看到一个人,而且是个穿着绿罗裙的女护法。
“嘿,就一个人守着,这防御要么就是太强太自信,要么就是太弱太无能。”
女护法认得离佳,又得了交代,于是说:“族长,大长老和二长老都交代了,你请进吧。”
离佳依然不理,毫不停留的进入,杜能趁女护法点头哈腰时将针准确的插入原来离佳被插的脖颈处。
女护法扭动了一下脖子,好像没有任何反应。
“奶奶的,难道爷只是拔了一根白头发,假想错了。”杜能拧眉头,失望地想。
他在暗处躲避观察,看着那个正常的女护法来回走了几步,只一会儿,她就摸摸了后颈,眼睛一翻,有了反应。
“有了,有了,有戏。”杜能眼睛一亮。急忙施了一个障眼法将女护法幻化成离佳易容的样子。
那女护法娉婷婀娜朝着被控制的方向去了。
他一拍大腿,朝着翻明鸡挥挥手,勒令它回去,“翻明,乖孩子,快回去,要不藏起来别出来,别跟着我,把我暴露了。”
翻明果真飞进了暗影中。杜能而后跟着行至门前,看着面前立着的牌子,上面书写着两行字:“此地雾非林,林间森树如雾霭,无非里,无非外,里里外外绿茫茫。”
杜能拧紧眉,不解的自语:“雾非林,什么东西,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只是停留几秒,吞了一颗隐匿气息的丹药,就追着离佳进入了禁地。
身后的大门落下,昏暗的烛火亮起。九十九阶台阶越下越深,一眼看不到底,黑咕隆咚的霎时慎人。
杜能一抖,忍住怕黑的恐惧,他走了两步就飞掠而下。
他出身士族,习武修道,世俗界堪比绝世高手,加上夔山门独步天下的隐匿丹,他可以在三个时辰内做到不知鬼不觉。
台阶如此向上看就如一个长开的血盆大口,只到入口处形成一个可通过的空间,他到了底部,仰头看到被控制的离佳和那个守卫还在一节一节的走着。
他看了周围的地形,鬼叉的獠牙祭坛,三根凶兽图案的祭柱,杜能当即就明白了,因为他曾经游历的过程中在壁画上看到过类似的祭坛场景,他敢肯定,离佳此行绝不简单。
这里四下无人,但他能听到有呼噜噜的和磨动牙齿的声音,他攀爬至柱顶,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杜能将剑插入顶部倒悬着,他有一种错觉,在插剑的过程中,顶子微微的抽搐、晃动了一下,之后就再没有了动静,他只当自己倒悬着眼睛充血有些昏花。
柱子顶天立地,他仰头一看,发现这大柱犹如贯穿而入,被顶部厚实的瘤体包裹着,流着绿色的滋液,气味让人作呕。那瘤子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对拥有密集恐惧症者,看到定会觉得头皮发麻。
周围还在不断滋滋溢出的黑绿的液体,沿着大柱的交接处向下流泻,一层覆盖一层,碾压腐蚀着前一批已经凝固了液体,这样凹凸不平的积累成的透明的绿色罩子,让柱体上的凶兽栩栩如生,如同活了一般。尤其他们的眼睛散发着幽绿的微光,在黑夜里让人犹如被盯视着,杜能后脊发凉。这个地方让他很不舒服,他没有直接用手触摸除剑以外的墙壁,但可以闻到腥臭味。
因为怕被发现,他没有运用功力,只是如同一个猴子一样倒立着,看着下面的动静,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离佳还在台阶上行走。
“九十九节台阶走到腿软,哪个白痴设计的折磨人的东西,这么倒悬着,爷的脑子一会成浆糊了。”他心想。
终于看到离佳迈下最后一个台阶,在祭坛的一根柱子旁停下不动了。
杜能大惊,“这些老鬼,果然要拿我的卿卿当祭品。”
他这样倒立着看的实在不舒服,正打算换个方向,那个被施了障眼法的女护法,越过祭坛走入了地底深处。
杜能皱眉凝思,他在那个女护法身上施了一个追踪术,可以感知她的位置及发生的事情。
“莫非被两个人控制了?若不是我发现那根针,走到这里怎么办,谁控术强听谁的?这个地方还真是诡异呢。老天定是派爷来拯救你的,美人儿。”他虽这样想,内心还是没有底气,因为这里充满了死亡和压抑感,让人战栗不安,仿佛时刻处于捕猎者的肚腹之中,随时有被消化吞噬的危险。
北明回到自己的房室等待。他舒服的洗好,在床上等好事,时间过的如此漫长,就在他耐不住性子准备过去质问西雾时,门突然开了,他摆了一个姿势,又觉不妥,于是又把衣带系好,坐好了看着门口处。
他睁大眼,目不转睛的看着门一点一点的打开。一只绣花鞋先探了进来,而后是一身修长的绿罗衫,北明探着身子张着口,依旧专注的看着门口,一只葱白丰腴的手指放在门边,广袖的绿罗衫脱垂到脚,看到此处北明已经坐立不住了,他一手扶着床缘,腾的站立起来,鼻尖凉凉,他随意一摸。
“哦,鼻血,呵呵,给力,西雾那老妖精这次真给力。”说完他向前走了一步,对着门外说:“过来,给我更衣。”
一只莲花步摇探了出来,坠着一只猫眼石,耳垂圆润,环佩叮当,上着绿色断襦,下着绿色长裙,外罩一件白纱连衣,敝屣上面装饰腰带长垂,这一身莲服让来人更显高洁,来人缓缓的推门进入,俏生生的立在北明面前。
绿色衣物衬得她皮肤白皙,面貌温婉,此人正是被杜能用障眼法的女护法。
女护法目光呆滞,在门口停留片刻,跨入门槛,脚踝间的美人铃叮叮当当的清脆悦耳,北明见到如此这般的“离佳”又忍不住的流出了鼻血。
他一摸鼻血,奔到“离佳”面前,呆呆的围着她转了一圈,说:“不同反响,这身段,真真是好呀,西雾那妖孽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手,以后万万不能得罪了他,哈哈哈哈。”
西雾眼中闪耀着异样的嘲讽和对世间万物的蔑视,他的目光投到镜中北明屋内的影像时,轻蔑的神情不仅没有变得友好,似乎更加强烈了。
他唇角勾起讥讽地笑,待看见“离佳”一身绿裙时,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击,眉头依旧锁紧。低低地说:“没出息的贱男人,见了个皮囊就美成这样,哼,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镜中,北明坐回床榻,命令到:“过来,给我更衣,服侍我就寝。”
女护法跪附在地,起身来到北明身边,开始给他更衣。
西雾随后一笑,一声叹息。他不耐烦看北明那张恶心人的脸。一挥袖关了九婴镜,继续绘制陶罐。
北明如愿以偿,他沉迷于女色,完全没有任何怀疑离佳怎么一反常态穿了一身绿衣,只当是二长老的安排,心急火燎得把人抱上了榻。
而杜能,他的追踪术感知到那个女护法被三长老“温柔”对待,顿时血脉喷张,火冒三丈。
“哎呀哎呀,造孽呀。”害了女护法遭此厄运,杜能心中多少有些懊悔,但他也不会蠢到去救人暴露自己,他记挂着离佳的安危,只得咒骂几声。
“鬼佬子的,老不休的东西,老的都能当爷爷了,还行如此龌龊之事,哼。”杜能气愤的注视着下边一动不动的离佳,收回感知不再关注那边的动静。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他的耐性也被大口大口的吞噬,他为无法让离佳恢复理智而暗自伤神。这个部族的一切都陌生而未知,只能等待,也许这种等待会有转机,也可能是更临近死亡。
默默无闻的被晒干在海上的逃生船上,与刺激的死法——轰轰烈烈的在冒险中死去,两个选择相比较,他认为后者会更有成就一些。而且所谓的冒险,是生是死,一切都未可知。
正在他胡思乱想,想着各种可能的时候,有人出现了。
他只是一眨眼就出现在那里的,像是从地下冒出来的。杜能一惊,此人与正常男人相比身材矮小许多,引入眼帘得是他稍显贫瘠的头顶和紫色的法袍。
那人开口了,声音咝咝啦啦的,就像软体动物摩擦地面或是蛇吐芯子时发出的声音,他正是大长老东渡。
他在离佳背后,难得温柔的说:“咝咝,离族长,你应该感到荣幸,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被选中作为血祭的,而你的圣洁之身和你的功力是获得如此殊荣的必备条件。”
他等了很久,没有像预期的一样得到回应。他干咳一声,正对着离佳,离佳依旧没有回答,只是背对着他,这一点让他觉得威严受到了践踏。他飘到离佳面前,挑起她的下巴,一看之下顿时如同卸了气的皮球。
他狠狠的说:“居然昏过去了,咝咝,白白说那么多废话。”
他的手指感觉到离佳面上的异样,眼中落出了然。他在离佳面上一抓,顿时人皮面具落了地。
他咝咝的挑了挑唇,从鼻子发出一个音节,“哼,这才对吗,离家怎么可能出平凡人,就知道你有所隐瞒。”
他兴奋地在离佳的手腕上试探着,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他喃喃自语:“怎么回事?”
他又在离佳的脖颈处感知,在她的头顶感知,最后像是确信了一样。一甩手袖,边转边拍着脑门说:“尽然中看不中用,是个资质差的废物,咝咝。七重的功力有个屁用,哼,还得再养养再杀,一茬不如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