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奇闻之书话一
夏云把书给了邪斌,让他收好。邪斌用布将书包好,放入怀中。
就在夏云和邪斌走后不久,一位身着黑斗篷的人走进小书坊。书坊的老板看到,朝那人点点头。只见黑斗篷的人从腰间取下一个小钱袋,放到柜台上,打开,里面全是金子。书坊老板笑的满脸褶子,那贪婪又丑陋无比的笑扭曲了整张脸。
正当他准备去碰那钱袋的时候,一把短剑刺向了他的喉咙。血顺着剑的白刃留下,渐渐越流越多,不受控制。老板瞪大了双眼,他万万没想到会被人杀,眼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黑斗篷的人取出短剑,收入鞘中。老板顿时倒在柜台上,满脸是血。眼睛依旧睁的很大,没有合上。钱袋的金子上也是老板的血迹。
有一只小妖,从不知道哪儿冒出来,跟猫差不多大,人面无耳,大头身小,脖子上挂了有十几条金链子。把金子都抢走囫囵吞入腹中了。这种妖名为吝财妖,被它附身的人会比渴望金钱,都会被蛊惑,甚至会做出为钱出卖性命的行为。而它们,最大的乐趣,就是食用寄主的金钱。
人死了,钱吞完了。那黑斗篷的人取出一个小锦囊,把吝财妖收了进去。看来是这人将妖放到老板身上附体的。转身离开。无声无息。
不多久,书坊起了大火,青红色的火,烧了整整一夜。无论街坊拿水怎么扑,都扑不灭,而且神奇的是,火只烧这家书坊,对左右的房子都没有一点影响。有人说,那是鬼火。整个书坊连书带尸烧了个精光,成为了黑乎乎的一片焦炭。
清晨。阿嬷来给朱槿换药了。朱槿手上的伤,才刚刚开始结痂,依然随时会出血的样子,红色的血水在伤口上泛着光。拆开布条,阿嬷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大小姐你这伤愈合的那么慢。都过去几日了,这痂还没完全结起来。是不是我拿的药不对啊。”药上到一半,阿嬷抓起药瓶,反复看了看瓶身的字,“没错啊,是止血止痛药啊。”
朱槿看着自己的伤口,淡红色的血水让她有点不适。大概是那晚挣脱女鬼的时候,又撕裂了伤口吧。她没有告诉阿嬷女鬼的事情。阿嬷继续给朱槿上药。
“大小姐,你跟我说实话,这伤到底怎么回事。”阿嬷忍不住了,她很想知道是不是真如她猜想的那般。
“没什么……我……我自己摔的。”朱槿还想再掩饰一下。
“大小姐,是不是朱婉那个臭丫头弄的?”阿嬷问。阿嬷一个人在朱家几十年,任劳任怨,自从朱夫人早逝之后,阿嬷更是待朱槿如亲生一般。谁家女儿受伤了母亲会不心疼的?
“……”朱槿是真的不擅长说谎。从小就被朱砚卿严厉教导如何为人处世的她,怎么可能会擅长说谎。连借口都拙劣的不堪一击。
“那死丫头!下次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阿嬷生气地说。
“阿嬷,别气了,我的伤肯定会好的,我没事的。”朱槿看阿嬷这么生气,赶紧安慰说。
“还说没事?!要是月灯宴前好不了,把灯摔着了,朱家就要遭大罪了!那死丫头承担的起着这责任吗?啊?”阿嬷越说越气。
“我不会摔的,阿嬷。我肯定不会摔的。我一定把灯拿的稳稳的。”朱槿扯着阿嬷的袖子说。
阿嬷终于消了点气,把布条绑好后忙去了。
月灯宴确实太重要了。放灯一职,象征天子。若是把灯摔了,那是对天子的大不敬,也是大凶之兆,就算是满门发配边疆都不奇怪。朱槿当然不会不明白这点,她也懂阿嬷为什么那么生气。自己当时太过兴奋,一股脑的答应了下来。但是她现在伤都伤了,只能祈祷伤快点好,不影响月灯宴了。虽然她觉得,就算现在让她去放灯,也不用担心什么,她手臂还是听使唤的,而且差不多有一个月时间,再重的伤也该好个十之八九了。朱槿把手臂抬起,在眼前晃了晃,好像在确认自己确实能控制住手臂。她想起那晚女鬼出现的时候,她无法动弹的感觉,就有些后怕。比起出现的恐怖鬼怪,更让她害怕的是自己在面对鬼怪时无法动弹的感觉。那种绝望感,让她发颤。
最近的事情真是让她烦闷的不行。除了月灯宴让她无比期待以外。
她估摸着自己能不能再溜出去一趟,想要散散心。知道那些鬼怪不是因为自己溜出去而招来的祸患之后,她就不知道从哪冒出的安心感,觉得自己能放心溜出去了。恩,没错,我这次出门绝对没问题。朱槿觉得自己很有信心。反正有绸带在身,什么妖魔鬼怪她都不怕了。
她欢快的换起了便服,在桌上留了个纸条给阿嬷,说她出去散心,晚点就回来。然后悄悄地从后院的小门溜出去了。
“啪——”夏云把一本书甩到江若端面前。书上赫然写着《鬼语百谈》。
“我说云公子,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把我抓出来啊,我也很忙的好么,我们有什么事情在城里聊不好吗?非要跑到外边的酒楼。”江若端扶着额头,无奈地说。这几天夏云见他的次数大概是前几年的总和了。
“哦?你很忙?”夏云嘴角一扬,“你的忙,是指去看戏吗?”
“我没有!”江若端不服地说。
“还是去尝南街的新酒啊?”
“我不是!”
“那就是去见人了?端公子你可真忙呢。”
“我没有!!!”江若端急得涨红了脸。
夏云得意的笑了。谁叫这江若端上次胡说八道。夏云也不理他,让他自己安静下来。
“这书……”待江若端镇静下来,这才注意到桌上的书是《鬼语百谈》。
“你从哪里弄到的?”江若端的眉头微蹙。《鬼语百谈》早已失传数十年,他也只是听灵云国师说起过,从来没见过。
“一个小书坊。”夏云说。
“一个小书坊怎么会有这种书?”江若端不能理解。他随手翻开了书。书上全是异体字。
“你看得懂这些字吗?”夏云问。
江若端摇摇头,放下书。他跟夏云一样,都不曾接触这种异体字。两位国师都是亲自传授他们斩魂御剑之术的,而不会教他们去认曾经的异体字。就像这书失传数十年一样,异体字也失传数十年,至今除了两位国师,无人通晓。
夏云和江若端都想到了国师。因为国师肯定知道异体字。
“要不,拿给灵师看看吧?”江若端问夏云。
夏云看着书的封面。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对。”夏云突然说。
“什么不对?”江若端问。
“这书不对。”夏云拿起书,把封面给江若端看,“为什么里面全是异体字,而封面确实普通的字?如果是道家术士传看的书,绝对没有道理刻意在封面用通俗字。”
江若端一听,恍然大悟。
“你是说,这书,是假的?”江若端问他。
“不,应该是真迹,但是像是有人故意让我们知道这书是《鬼语百谈》一样。”夏云感到有点不安。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如再去那家书坊问问?”江若端说。
“嗯。”夏云嗯了一声。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二把酒端了上来。夏云给自己满了杯。
朱槿悄悄上了街,继续去看上次没有看完的店铺。她一直往北走,那是往皇城的方向。她又看到那个熟悉的红串子了,在阳光下又亮又滑的样子,很诱人。她眼里闪着光,她忍不住走近了看。
“怎么样?小姑娘?要不要来一串儿?”那阿叔举着个稻草扎成的把子,上面插满了糖葫芦。“阿叔,这是什么东西呀?好漂亮啊。”朱槿好奇的问。
“这个啊,叫糖葫芦,可好吃了。”阿叔取下一串,放在朱槿眼前,给她细看。“怎么样,要不要来一串?保准好吃。”
原来这叫糖葫芦啊,朱槿心想。她很想买,但是她想起自己出门并没有带钱。一下子就沮丧了。眼睛里的光暗了下去。早知道出门前就跟阿嬷要点零钱了。朱槿后悔死了,后悔不该那么着急着出来。她有点失落地转身走了。
朱槿走啊走啊,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个很气派的建筑,她站着数了数,居然有六层。她觉得很有意思,往那建筑走去。
“沾仙楼。”朱槿站在酒楼下看到酒楼的牌匾,念到。她没有进去。反正她身上也没钱,进去也啥都干不了。但是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气派的建筑,在朱府待太久了,周围的建筑都只有一层两层高,这酒楼居然有六层,她当然很惊奇了。她沿着外围走了半遭。
“嗯,确实很好看。”她再次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她往远的地方走了会,想把酒楼看的更全一些。她选了个好位置,抬头正好可以看全整个酒楼。
酒楼上的夏云坐在窗边,正在准备喝酒。喝了一半,往窗外低头一看。好巧不巧,撞上了朱槿的视线。
“咳……咳咳……咳咳咳……”刚喝到一半,夏云捂嘴突然咳了起来。
“公子!”邪斌赶紧轻轻拍着夏云的背,帮他顺气。
“你这是干嘛了你?”江若端诧异地问。
“咳……咳咳……没,没事。”夏云赶紧故作镇静地说,顺手擦了擦嘴角的酒。他觉得他一定是看错了,嗯,肯定是因为最近在南江水土不服,睡眠不好,出现幻觉了。他忍不住再看窗外一眼确认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朱槿居然还没走。她并没有看到楼上的夏云,因为她眼里只顾着看建筑了。
夏云站起身。脸上有点不悦。
“等我一下。”说完就匆匆下了楼,留下一脸茫然疑惑的江若端和邪斌在酒楼。
朱槿差不多看够了,准备走了,一个人挡在了她的面前。朱槿抬头看,居然是夏云。
不知为何,夏云脸上一脸不快。他抓住朱槿的手,把她拉到一个人少的角落。
“……”朱槿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怎么好不容易溜出来一次就又撞见夏云了。看到夏云这表情,她有点发慌,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怎么出来了?”夏云冷冷地问她。
“我……我为什么不能出来……”明明出门前还觉得自己理直气壮的,被夏云这么一问,倒是觉得自己错了一样。
“你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吗?”夏云继续质问她。
“……”怎么跟她父亲说的一样啊。朱槿想着,她也没觉得外面有什么危险的啊。
“我觉得没有什么危险啊……”朱槿弱弱地说。
夏云一手把她按到了墙上。
“你跟我说没什么危险?”语气里已经有些许怒意了。
朱槿从刚刚开始就不敢看夏云的眼睛。为什么他要生气啊。她不过是出个门,被家父知道了要被罚,被夏云撞见了要被骂。她这是遭的什么罪。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吓到朱槿了,夏云把手放下了。
“抱歉。不是有意的。”
刚刚那本书让夏云本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又正巧让他撞见了朱槿。他怕万一。万一朱槿出了什么事。
朱槿刚刚被按到墙上的时候,手臂又撞到了。她现在才意识到有点痛。她扶住自己的左手臂。不出声。
“是不是撞到哪里了?”夏云看着她的样子,问。
“没有,没有撞到。”不会撒谎的朱槿。夏云一眼就看出朱槿说谎。
他抓过朱槿的左手,把她袖子往上一掀。他瞬间震惊地瞪大了眼。朱槿的左手臂缠着布条,上面还染有一点点血水。
“这是怎么回事?”夏云也被吓到了。为什么她平白无故会有这么重的伤。
“没……我不小心被划伤了而已。”朱槿赶忙把手抽回来。
“哦?不小心?”夏云冷笑一声,“那看来我是该跟朱大人好好讲讲你这事了。”
“别别别,别告诉我父亲。”朱槿一听夏云要去告诉她父亲,她就慌了。
“那你把这伤的事情说清楚。”夏云说。
朱槿就把那天朱婉来的事情告诉了夏云。夏云面无表情地听完后把她带回了沾仙楼。
江若端看到夏云带着个小姑娘回来,吃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云公子真是好雅兴。这是哪家的小姐啊?”江若端想起刚刚夏云呛酒的样子,忍不住拍桌大笑。夏云扶着额头十分无奈地摇头,心想这蠢太子怕是没救了。
“我……”朱槿正准备说自己身份。
“……”江若端突然不笑了。他看到了朱槿头上的发带。
“我叫朱槿。”
夏云让朱槿坐在一边。朱槿捋了捋裙子坐下了。江若端还是第一次见到朱槿,上次船上没见着,只有夏云看到了。这朱槿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以为朱家的千金会是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没想到是这般温婉还有股灵气的感觉。这朱家千金怎么突然跑大街上来了,难怪刚刚夏云吓成那样。
“我说朱大小姐,你不好好在府上待着,跑外面来干什么?”江若端问她。
朱槿一听,眉头一皱,怎么这两人都要问她这问题。还有这人是谁啊,怎么会知道她。
“他是江若端。”夏云像是猜到朱槿心里在想什么,对朱槿说道。
“江太子……”朱槿一听就反应过来了。“江太子才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有点小情绪的朱槿倒是反问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你要问云公子呀。”江若端乐了。朱槿侧头看向夏云,等他回答。
夏云已经懒得搭理这个蠢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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