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七线的人们
“小姐,您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李悦昔刚在直升机上落座,中年男子就戴好塑胶手套,掏出一瓶透明溶液涂在李悦昔的皮肤上,李悦昔咧咧嘴,发出了嘶嘶声。
“慢点涂李叔,太疼啦,这边还没抹匀啦!这次遇到了空间乱流和一些未知的现象问题,世界线的跳跃变困难了,34线的李悦昔被乱流卷走了。讲真的,看着另一个自己死去,感觉真的怪怪的。”李悦昔回忆着自己看到的34线的李悦昔,想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想着那惊恐又无能为力、最后不得不放弃的表情,平静的说道。
“这不是也没办法嘛,你就别想了。再说了,不把这层皮搓掉怎么行?你在这森林里待了好几分钟了,毒不都该渗进去了,怎么就非得把防护衣脱了?你稀有金属做的啊。”李叔边说边用手大力的搓着李悦昔露出的双臂,皮屑被轻易搓起,皮肤也很快泛红,一些紫色的稀疏斑点相继出现在李悦昔的身上,开始向外渗出些淡黄色的血清。“只要不是你就行,有时候我想想你说的无痕迹替代就害怕,我可一定能认出你,谁也别想替代你!”
李悦昔看着李叔会心一笑。
“行啦,”李叔拿过一个蓝色的玻璃杯递给李悦昔说,“把这个喝了,再睡一觉就没事了。我再去拿点纱布。”
李悦昔点头,望着窗外被绿色覆盖的大地,开始怀念起儿时父亲拿出的建筑物照片,开始期待见到父亲。
那时的父亲面露笑意,拿出一张老旧泛黄的照片,指着上面直指天空的高耸建筑说那是咱们祖先设计的,说总有一天我们能恢复人口,恢复人类世界的兴旺,再次建起照片中的宏伟建筑。
但是,气候改变,动植物的微变异,多类新型疾病肆虐,这一切都让人类措手不及,疫苗来不及研发,可食用物质的减少,整个世界一年到头都会不定期、不定点的出现含有一种或多种毒素的瘴气,范围或大或小,让陷入其中的生命飞速逝去,城市也渐渐荒废,萎缩在绿色里。
这个世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李悦昔看着窗外连绵起伏的青山,眉头不自觉的紧皱起来。
这个世界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变成这样了。在我最无忧无虑的时候母亲也去世了,六岁?七岁?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没有人们想象中的伤心,对我而言,他们说的‘母亲死了’只是个不清不楚的概念,让我哭出来的那句话是一个人反复对我说‘你妈妈走了’、‘你妈妈不要你了’,而后大人们看到我的眼泪才开始说她伤心了,她知道妈妈死了,仿佛我这样做才能满足他们。可我真的知道吗?我不确定。
此后我没心没肺、愉快的过了很多年,直到最近父亲也因为瘴气的缘故而常常神志不清,几乎走到生命的尽头,我才不得不逼迫自己走出自建的舒适圈,正视至亲的死亡和现实对我生命的威胁。
第一次见到第一世界线的李悦昔,是在去祭拜母亲的时候,她就站在墓前,一动不动。老实说,那时和她聊过后,只觉得她说了一堆废话,但当她问我是否想要拯救世界线的时候,我又相信她了,相信她是真的想和我讨论这个问题并找寻解决之策。
我确信这个世界里只有一个我,而我的世界又不存在跨越世界线的科学能力,所以她世界里的科技技术已经超过了我们很多。也因如此,我实在是难以相信一个位于高级世界线的人会来拯救一条无关的平行世界线,还是一条科技落后的平行线,为什么?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即便她想要利用我们,那她想用我们来干什么?
李悦昔任由李叔用纱布把自己裹得动弹不得,然后躺在折叠床上盯着机顶。李叔看着李悦昔紧皱的眉头,心里很是担心,小姐每次从其他世界线回来后都要闷不做声很久,不知道小姐经历了什么。
可实际上李悦昔只是在想和其他世界线的李悦昔接触时的场景,并很容易深陷其中。因为对李悦昔来说,和不同世界线的自己打交道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接触多了就会发现她们与自己的脾气秉性差不多,甚至连行事方式也极度相似。
李悦昔挠挠头,如果我是第一线的李悦昔,为了某个目的来到其他世界线寻求合作,那我应该会把最终目的说出来,并为了达成合作关系而尽量表现出友好,过程大概会不择手段,可她会怎么做呢?啧,所以有时才会讨厌和自己打交道,路数摸得清,达成最终目的的方法却多的是,得好好想想防范之计以备不时之需啊。
直升机进入了一处人类聚集地,这座建在平坦山顶的聚集地被一圈圈的发光气泡体围绕着,当直升机飞进聚集地上空时,这些气泡体会随着气流游走,等直升机飞进去之后又迅速恢复原状。直升机稳稳停在一处空地上,李悦昔在李叔的搀扶下走下直升机,一名留有浓密络腮胡的消瘦壮汉在众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颤巍巍的伸出双手,无力的拥抱了李悦昔。李悦昔伸出两只被缠的像木乃伊的手回抱住男人,轻声的喊了句爸,随后就在众人的目光中回到了他们的家,那个在众人眼中象征权力和统治的居住场所,一座破旧的两层建筑。
李悦昔走进家门,对家中的昏暗光线极不适应。这不是李悦昔第一次不适应了,每次从其他世界回来,李悦昔都要不适应一次,这出于自己对他人世界中阳光的眷恋与喜爱,对和平美好的环境的向往。不像这里,环境一直在想办法要人命,阳光看起来也像是一个裹在绿色灯罩里的灯泡,令人厌恶。
“你,这次观察的,怎么样?”父亲边问边咳,仿佛要把肺管咳出来般,喘息之间就像有个风箱插在肺里运作,呼呼作响。
“那个世界运作稳定,只是我没找到妹妹的存在,怕带她过去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