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致你一生的故事（上）

被螺旋欺骗的生命总以为自己灵魂的摇摆是在那失败与胜利、痛苦与幸福、正义与邪恶，还有光明与黑暗的两极之间。

——可唯在死前的瞬间，才在心灵的回溯中瞧见真相的门窗间透过的些许清醒之光。

混沌在黎明中引吭高歌。

声音好似夜间莺鸟的宛转。

怪兽在大地之上直立行走。

像极了人类自身的姿态。

无数的生物纷纷涌出，在林间边缘的树下，在水面之上吐泡、在天空之中排列振翅，皆作虔诚的朝拜者跟随这来自外宇宙的古老圣者的前进。

“可我却理解，生命不过是转瞬之间、石头与树木迸发的欲望的火花、一个恒定在虚空中的钟摆……徘徊于痛苦与无聊之间——得不到是痛苦，得到是无聊。”

怪兽的体腔震动、传出温柔的女声

为自身的理性、感性与道德的冲动所驱使的孩子们啊，斗争是多么丑陋啊！

不如归去。

别怕，因为这就是、对生活之爱。

混沌的声响震撼大地。

“我来到世上，正是为了消灭一切生活、清算全部世界一切生物，为这个时代画上句号。现在、时候已经到了！”

雄声在怪兽的体内狂躁，引得山林不安。

细看来，怪兽的体表到处是伸出双手的生灵。

别怕，这就是、生活的终末。

拥抱甜蜜的死亡。

其力量直接涵射地球全境，地球上一切怪兽、不论天上海里，远在星球的另一边，乃至大气边缘的存在们，均被震撼，不敢简单动弹。机械哥斯拉半途止步，与其分裂出的天使一起沉入海的深处。

只有海之极深处，才能违抗其威压。

黑猫在林间逆着生物的洪流逃窜，掠过落地的孢子，却见了侯赛因的走来。

他笑吟吟道：

“你看到了吗？叙述人，每一切进化浪潮的终点正是灭亡的火光。”

而在螺旋周期律的理论中，则被解释为螺旋力量失衡到极点，被迫一次次所发生的，对天、地以及其中的一切万物的清算。

“一次对地球以及地球上的全部生物彻底的清算。”

他看到黑猫在往外爬。

“为什么要爬走？”

疑惑。

发笑。

“呆在残破的这里，或者比外面活得更久一些。”

风起了。

树叶纷纷。

蜗牛人的头顶、黑猫跃过。

“哦……这样啊。倒也可以。”

披着侯赛因皮的某个存在假装侯赛因在说。

外界，机动战士展翅高翔，一路为避开光线的散射竞走数万公里，同时上千次还击。

光束数度击中怪兽，只炸出几阵电火花。

本体分毫无伤。

在卡欧斯附近，彼此双方、一切武器所发生的诸多碰撞、一路害死无数鸟兽人鱼。接着它们的身体迅速被卡欧斯病毒分解，迅速飞灰。

食物链最底层的食腐者，与生产者、消费者所相对的分解者。

依靠这种方式，全部主动的献死者与被动的死亡者都在壮大卡欧斯的存在体。渐渐、这地球历史上也绝无仅有的骇人怪兽开始腾空而起，在大气中掠出一阵火花。

它平淡无奇地伸出双爪，便激起风云的动荡。

黑暗笼罩在刹那的视野上。

巨手轻捏。

一系列黑暗的触手黏上钢铁的天使，立刻互相勾连，形成大网，与其原本相连。

机体表面逐渐腐蚀，ELS在量子波与声波两个领域发出剧烈的尖啸声。

刹那冷静回头，立刻让ElSQan量子化以避让，逃遁天际，出现在数百公里外的方位。

而这时，缓缓复原的ELSQan已然可以看到旋转的地球边缘。

蔚蓝色的星球的旋转一时如梦，慢慢地露出地平线外的火球来。

太阳在无限的黑暗里注视悬在地球大气表面的生灵。

然后，卡欧斯胸前的两块灯泡似的器官再度闪烁。

光开始聚集。

——适度即可。

无数的声音同时呢喃

于是足以胜过地球自转与公转全部能量的开辟之光芒，于太空的表面聚集，形成黑暗的一点，行将释放。

刹那紧闭双唇。

大量GN剑单元以蜂巢节点状、将卡欧斯作为中心开始散布，时刻表示联动。

毁灭的光束破出的一瞬，其面前的六个——三十六个——一百九十六个GN剑单元节点同时发威。

时空间的歪曲，将其一次性转移，并射向宇宙虚无星海间隙的黑暗深处。

它似乎在愤怒，不停地发出咆哮。

大量的有理智的声音叙述，叠加成听不懂、看不明白的、琐碎的呢喃，在稀薄的外侧大气中疯狂传递，最后渐于虚无。

接着，卡欧斯转首，盯紧了那一直在捣乱的存在。

迅猛的电磁爆发，立刻瘫痪附近全部人类的卫星，依赖脑量子波连谐工作的剑单元迅速改变分布、变阵向外，然后，意识到电磁作用干扰失败的卡欧斯就直直地踏步宇宙、向ELSQan走来。

刹那倒放下了心。他可不害怕它在太空，只怕它接着在地球上。刹那就驾驶高达吊着卡欧斯继续往外飞。

但刹那回首时，却呢喃出声：

“那是什么？”

是大量分布的黑色卡欧斯病毒填补大气、形成全新的黑暗之领域，大量生物就在这稀薄的病毒大气中踏空而行，前往太空，追随怪兽而去！

大量物质就如此从地球上不停被卡欧斯怪兽吸出，形成一道横跨宇宙的物质桥。

简直、简直就是……

“一个生物形、独一意识的外太空母舰。”

提耶利亚看着大屏幕启齿，惊骇、思索。

原本想要应对的、脱笼而出的富江早在提耶利亚到来前，直接跳出报应号而消失不见。可提耶利亚这时也没法管。

“那东西，刹那先生……可以应对吗？”

星野梦美怯怯地问。

提耶利亚没法回答她，只道：

“怪兽卡欧斯的存在已经远超我的想象，恐怕消灭它所需要的武力等级已经超过ELS的极限。”

意味显然。

高松翔与其他人一起商量，而提耶利亚径已直指挥报应号升天，准备支援ELSQan。

可还没升空数米，一只黑猫，直接张开四肢、趴在窗户玻璃上，然后挥着自己的左爪，吓了船内众人一跳。

星野梦美和夕霞紧张上前，却见底下，有TPC的人在不停地吹出暴风般的气……那是人蛇用以腾空的超能力原理。

而吹息的顶端，叠罗汉般的蜗牛人，把黑猫硬生生堆到报应号的位置。最后黑猫一个搭手，摸上报应号

可底下蜗牛的身体无法承受压力，就在空中不停溶解。

不时、就有空壳掉落地面。

黑猫用自己的小肉爪子敲着报应号的窗户，发出人的声音：

“嘿，你们好？带我一程不？报应号的乘客们。”

明明是开怀的语气，人们却听出了一种感伤。

提耶利亚凝视它数秒，让ELS把它放了进来。

战舰继续上升，很快穿过螺旋空间，重临现实，并突破地球引力的封锁，开向更高的领域。

在旁，生物与其他物质，被裹在卡欧斯病毒之中的桥，横跨宙际，已经过了地月的界限。

环绕太阳系的小行星带被正在对战的两者一一轰灭。

连绵的炮火，好似一条壮丽的行星环——

全灭亡。

高速翱翔的机神之中，刹那很快接上来自报应号的信号。他看到一只黑猫正在提耶利亚的怀中露出闲适的表情。

眯了好一会儿，才睁眼。

是漂亮的金色，散发着流火般点点的光芒。

“来自异界的朋友，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它的脸上略有黯然，“请容许我自我介绍一下，在TPC的档案中，我被称作S-02叙述人，或者讲述人。在TPC的人们的印象中，是个总是出现在奇怪现象发生的场所的生物。”

它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仿佛宣言世界灾祸的使者。”

数公里的报应号，与怪兽卡欧斯拉出一个地球周长、好腾挪移转。一直不能解决ELSQan的卡欧斯越发暴躁，它身上无数怪兽的器官各显神通，对周遭的一切都施以无尽的破坏。

南千岛群岛的ELS巢穴不停有新的ELS拟态冲出，加入战场。

还能维持自己意志的人们可以看见天穹的端顶，不停闪烁着战斗的光芒，好似一片全新的星海。

“土星环出现了破缺！姬矢先生。”

“嗯。”

TPC另外的基地，已经空荡荡。仅剩下的两人中，一人急切地问，一人轻声应答。

地上的一切都在流离，比米尼格拉引起的大台风更为恐怖。连地壳，带着岩浆一起翻起，顺着大气层的破口，形成一条通天之路。

那是卡欧斯对地球的报复。

令大气之下的一切均化乌有。

卡欧斯再一次的破坏光线射穿了土星环，直接蒸发了土星的三十二分之一并擦过，令其轨道倾斜。

土星的表面层因此能量之集中被强制聚变，发出光与热，数日不息，使地球的夜空微白空阔。

地上还活着的生灵无不惊惧而低昂。

又有部分走出门外，顺着卡欧斯病毒踏上天葬之路。

“这并非是你们的过错——”

怪兽体内的女声哀叹。

“是这世界配不上满腔热血与理想理念的人啊！”

金属的流物，聚在高空，形成漩涡似的形状，想要填补大气层的出口，却被卡欧斯的“风眼”紧紧抗住、波澜不生。

十数台ELS化生的高达迈入宇宙，与强大却笨拙的卡欧斯怪兽本体继续缠斗，ELSQan则落在报应号的表面。

而远程操控这一切的少年人，几步，到了报应号内。

“你有应对卡欧斯的方法？”

他径直问。

猫眼一眨不眨。

“我只有一个可能性。”

因为事物的一切可能性早已寄寓于事物本身，所以变得可能的一个方法。

猫与少年人相对。

“怎么做？”

话音未落，天上几十亿年不变的月球被愤怒不已的卡欧斯的余波击中。报应号内，人人惊惶转首、只见玻璃窗外，一轮玉盘之上破碎的裂痕，与灰灭的物质，人类传颂数千万年的星体，就此裂成两半，离成两块半石，绕着地球岔开轨道，一上一下而周行。

向下的那块被数十个ELS异生高达一起发力撑住，结出漂亮的金属的银花。

一切都在无可挽留地滑入最深的深渊。

那猫却似乎不着急起来：

“如果是可以星际旅行的报应号，不，你的超级机器人原本就可以进行星际旅行吧……为何还在这里，死死地挣扎？”

它又笑了笑，猫胡子一颤一颤：

“虽然这个时候这样问似乎不好。可好奇心害死猫。”

少年人的目光再度与猫直直相对，好一会儿，无数不知从哪里来的碎小的太空垃圾打到报应号上。

“说起来，我总觉得你看上去很熟悉。但我应该没有见过你，是在什么影像资料上吗？”

“人类没有把这一条写进档案吗？”猫又笑，“当初弗拉米基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在晚年被要求拍摄纪录片的时候，经常会拍到我。再早一点的话，夏目漱石也见过我吧。这两百年间，留下影像资料的就两个了。”

“原来如此……”

少年人轻言轻语，上一世，他在阅览人革联教材时，确实见过这只猫，没想到居然这一世会有这么一段奇妙的因缘。

“对你的问题，我应该向许多人答过。”

或者也是一种对自身所拥有的力量的自信与傲慢。

可我确实的——

见其生、则不忍见其死。

“原来是孟夫子……有趣、有趣。”

猫寻思了会儿，很愉快得样子，它跳出提耶利亚的怀抱，在刹那的身前。

刹那低下头，见它说：

“那上吧！刹那·F·清英，把我还有你一起送进卡欧斯胸口的‘大白泡’中，我的意思，是将我的肉身送入其中，敢吗？”

“又有何不敢？”

飞扬。

猫与人一同奔跑，在人们的注视下，登上机动战士。

“你这样选、那么这个星球与这个星球上的人与其他一切生物的命运就都随你了。”

“随我吗？只是随我吗？”

少年人低声。

“是的，随你。”

猫带上太空泡，与刹那一起坐进ELSQan之中。

“因为，这就是无常啊！就当是场游戏吧，只是这个游戏不重来。”

可胜负不过一个揖别过。

歌未竟，而东方白。

钢铁的天使，一一展开翅翼，冲向未知生死命运的旅程。怪兽睁开它人类的双眼，俯视世间中人。太阳在它的背后。

六根GN剑单元列阵排在身前，形成超越时空的小径。

只需、一步之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