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章[08.26]
事后梅承勇悔意甚重,自觉有负亡妻,便想在外面买一座宅子安置花贞娘三人,算是对她的补偿。
可花贞娘岂会放过这头肥羊,她又哭又闹的吵着要梅承勇明媒正娶、三媒六聘大红花轿将她抬进门,最少十二抬的聘礼,让她风风光光进威扬武馆,否则她就吊死在武馆门口,让天水城百姓不敢再送自家儿郎来习武。
被闹得快名誉扫地的梅承勇只好硬着头皮应允,面上发红的向女儿提起这件见不得人的事,也顺便从帐房取银两。
但他得到的只有四个字。
「你凭什么不同意,我都是你爹的人了,他敢不负责任!」婚事被阻,花贞娘第一个跳出来大吼。
「凭我是当家人。」已经九岁的梅双樱轻拨一下桌上的算盘,有点肉的粉颊看得出她日后的风华绝代。
「谁说你是当家人了,当家的是你爹,你小小年纪就想掌权未免太不自量力。」日后会是她的,一旦她成为武馆夫人,所有人都得看她脸色行事。
花贞娘想着往后的无限风光,一出门多少人喊她师娘、阿谀奉承,给她送银送金的人肯定不少,她只需扬扬手就有挥霍不尽的富贵。
「你才是不自量力、异想天开,我爹没告诉你威扬武馆是我娘的嫁妆吗?包括两间铺子、城外五十亩水田、两座大庄子,全是我娘的。我爹若想娶你为妻就得净身出户,别想得一文钱。」用她娘的银子养女人?休想。
「你说什么,你娘的嫁妆?」那她在忙活什么,步步用心筹谋却换来一场空?
不,这不是她要的,都走到最后一步了怎能轻言收手,何况她把身子都给了人,还能撇开手?
「宝儿,你娘什么时候把她的嫁妆给了你,怎么爹毫不知情。」在这方面,梅承勇倒是不在意,他本来就打算传给女儿、女婿,只是如今多了个稚儿。
「在你和这个没脸没皮的人拉拉扯扯时,我娘说爹这辈子是守成的分,没多大的出息,没娘帮他管着银子,家产迟早被爹的侠肝义胆给挥霍完。所以娘要我当家,至少我没爹那般败家。」她管着大权,想从她手中挖银子比登天还难。
闻言,梅承勇面上一讪,对妻子、女儿的愧疚更深了。
他也想摆脱狗皮膏药般的表妹,可是他每每尚未板起脸前,她已经先泪眼汪汪的说起年幼时的艰难,二舅为了救济梅家苦了自家孩子,省吃俭用才凑出几袋口粮。这一听,他还能说出什么狠话?那些恩情,一辈子也还不完。
「堂堂武馆馆主难道一两银子也没有?你爹傻,相信你的胡话,我可是半点也不信,该你爹的全部拿出来,休想藏私,我才是他日后的妻子。」不甘心全盘落空的花贞娘阴着脸力争,不挖个几千两银子出来绝不罢休。
听到她自称是爹的妻室,气鼓鼓的梅双樱正想翻脸,用她刚学会的落樱三十六鞭法抽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脾性大的她可受不得气,可大师兄要她稍安勿躁的眼神一使,她也只有忍了。
毕竟这时候的她才九岁,还学不会控制脾气,一发作起来天崩地裂,连她爹都怕,退却三步。
「哼!我爹不用养家活口吗?他赚的银子要养我娘和我,后来多一个峯哥儿,你看我们天天锦衣玉食不用花银子呀!我娘每年打的金钗、银簪就要好几百两,更别提她生完峯哥儿后每日都要参汤吊命,喏!这算盘借你拨几下,自个儿算算一共花了多少银子,不欠债我都该庆幸了。」她一笔一笔的算,算得一清二楚。
花贞娘越听脸越黑,阴得像梅雨天,阴郁沉沉、没法放晴,上百年的人参有多贵她不晓得吗?杨雪心生前前前后后用了六、七根,少说两、三千两吧!那些全是她的银子。
不过花贞娘不知道的是,杨雪心所用的人参全是天水城居民送的,不花半文钱,梅承勇在地方上的名声甚佳,救助了不少穷困百姓,又义务教导民防团习武,因此名义上的徒弟不少,个个都愿意尽一分心力。
再者,威扬武馆在天水城立馆多年,一代一代的人情累积下来,还不值一根人参吗?杨家人脉广得很。
可惜杨姥爷两老早走了一步,梅双樱五岁那年,杨姥爷辗转得知年少去从军却音讯全无的二弟下落,兄弟俩有三十多年未见了,他急着去找人,把武馆丢给大弟子梅承勇。
谁知途中遇到山洪爆发,两老和三个护送的徒弟葬身大水中,两个被救起的徒弟赶忙回转告知,威扬武馆出动三百多人沿岸打捞,花了一个多月才找到发涨变形的尸体。
姥姥、姥爷的陈尸地相隔不到一里,两人生前感情甚笃,死后也不愿意分隔太远,先后差半个时辰寻获,天水城一半百姓戴孝七日,等头七过后才除孝,以示对耆老的缅怀。
「他……他不可能身无分文,最少日后的束修应该交到他手上。」花贞娘退而求其次,谋划梅承勇以后赚的银子。
梅双樱气呼呼的瞪眼,在大师兄的安抚下勉强忍住一肚子气,「你要算就来算个清楚,我娘的嫁妆铺子光是一小间月租金就是三十两,一年三百六十两,如果我爹要继续开武馆,看在自己人分上,一个月算你五十两,一次付一年,一次付清。」
梅承勇和漠生一听,在心里乐了,女儿(小师妹)真厉害,半点便宜也不让人占。
「他是你亲爹,你连他的银子也要赚!」花贞娘气得脸都变色,难以置信连开武馆都要付租金。
「亲兄弟明算帐,何况我是要嫁出门的女儿,我不多为自己攒点嫁妆,你要补贴给我吗?」她用蔑视的眼神睨了花贞娘一眼。
噗地,梅承勇不小心笑出声,女儿脾气虽然不好,可那聪明劲像她娘,都是个人精。
「表哥,你还笑得出来!你女儿这般算计你,你为人父亲的尊严在哪里。她在吸你的血你知不知道,居然还乐在其中。」
他清咳了数声。「宝儿也没说错,那是她娘留给她的,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谁也管不着。」
她们母女俩都是聪慧的,就他一个笨人,连个表妹也约束不住,最后还把自己赔进去。
「峯哥儿也是嫁妆之一,娘说的。」唯恐天下不乱的梅双樱又添一句,足有画龙点睛之妙。
「不成、不成,我还等着他给我摔盆送终呢!你们都走了,谁处理我的身后事?」梅承勇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岂能不留在身边,谁来说情都不行,他也想老死后有人祭拜。
「她喏!她不是寻死觅活地非要嫁给你。」梅双樱胖胖的手指指向两眼冒火的花贞娘,无利可图的事她都想打退堂鼓了,太不划算。
「指望她我不如时候到了自个儿挖坑立碑,早早穿好寿衣往棺材里一躺。」等死了事。
「表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指望我,也许我肚子里就有你的种,你要几个孩子我都给你生。」她就不信生不出来,她一儿一女不都养得这么大了。
「不可能。」没等梅承勇开口,梅双樱斩钉截铁的下断言。
「小姑娘别管太多大人的事,我和你爹之间不是你能插手的,等你长大了再说。」花贞娘一脸暧昧的掩唇笑,一副她有本钱张狂的样子,区区一个小丫头玩得过她吗?
很想咬她一口的梅双樱哼了一声。「我娘临死前跟我说了一个很大的秘密,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什么秘密?
「想听吗?」她吊人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