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吾名神羽
北齐这边的冷那是出了名的,可以说这个国家一年中有近半的时间都是冬天,当西楚和南梁春回大地准备进入阳春三月之时,北齐却是连积雪都未化去。
燮婕城,位于北齐最中心地带,距离京城骁戎并没多远,但比之骁戎的繁盛,这里便有些可怜了,整座城都被大片的草场围住了,当然,现在这里还只是一片积雪,连草芽儿都不知道在哪里。
距离燮婕城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名叫花萝的小镇,在一片破败房屋群里,有个不大的牛棚屹立其中,有位眉清目秀的少年靠在围栏上,嘴里咬了根草杆,手里则是很随意的抓起一把干草散进食槽,几头黄牛哞哞哞冲着少年的叫两声,似乎是在催促他喂快点儿。
少年听着牛叫,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催啥催,老子是欠你们的还是咋的?”
“哞哞哞。”
“人家是对牛弹琴,我是和牛说话,都他娘傻了吧唧的。”少年自嘲了一句,随后便看向天空的西北角,有些担忧:“神仙姐姐,你可千万别有事啊,普拓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的,我知道,花萝最近的不太平都是你惹出来的,但你那么好,想来追你的肯定都是些坏人,就是可惜普拓没有修为,不然就能保护你了。”
少年名叫赫连普拓,今年刚刚年满十六,在北齐这边,已经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只是因着他是孤儿,再加上从牧童成长为如今的放牧少年,说的好听点叫自食其力,不好听就是个天为被,地为床的野孩子罢了,又怎么可能会有姑娘看上他?
一向安定闲适的小镇这几日其实并不太平,对于其他百姓来说可能感受不深,但对于小到大都一直在放牛的赫连普拓来说,这种感觉尤为深刻。
只是虽然觉察到了,但少年并不打算和其他人一块分享这个发现,个中缘由有很多,一个是村民对他的欺负,一个是这件事他们肯定不会信,第三个则是因为少年嘴里的神仙姐姐了,可以说,这第三点才是重中之重。
一想起神仙姐姐,少年虽是独处,眼里却是立马蹦出夺目的光彩来。
他和神仙姐姐的相遇很是玄幻,大概一个多月前,正在外面闲逛的他很不幸遇到了那伙经常活动在花萝这一带的土匪,本来以为要死定了,结果在这个时候,他眼前突然有一道白虹坠下,是位极为漂亮的女子,一身雪色长裙,裙摆迎风而动,身后背有一把琉璃长剑,那风姿别提有多么神仙了。
这女子看着他眼前的强盗,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她说,本女侠这辈子最恨鱼肉百姓的土匪,今日路过此地,便要为民除害,别问为什么,问就是要你管?
那伙土匪中带头的一听这话就乐了,说那女子不仅胸脯大,连口气也大的不行,要不要陪小爷玩玩。
只是在那接下来的六十息之内,那土匪可就再流氓不起来了,因为他们所有人都被那女子割了脖子,死的不能再死了。
当时那女子杀完人也没和他说话,转身就离开了,少年当时早就傻了,连那女子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原地除了几句死尸和马匹,什么都没了,所以那时候,少年便给女子取了个神仙姐姐的名字。
这一次萍水相逢之后,少年除了时不时的想起他神仙姐姐以外,也没别的心思,只是在他就要忘了她的时候,她又出现了,就在这牛棚外面,一身的鲜血,看上去很是渗人,少年出门的时候正巧和她碰上,神仙姐姐显然也认出他来,就说有人在追杀她,问有没有什么能藏的地方没,少年说有,然后便让她藏在自家那位于牛棚下面的地窖里。
结果她刚藏好,少年便被五个人给围了起来,问少年说有没有看见一个一身是血的女子,少年装出很害怕的样子问了句,一身是血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句话,总之那群人很快便对他没了什么兴趣,在这一块搜了好半天,什么都没搜到,然后便走了,只是走了好一会儿,在他准备去叫神仙姐姐的时候又突然回来了,还是没有发现,这才彻底离去。
后来神仙姐姐便在他家待了三天,一直都在地窖里,直到走的时候才给他说她伤还没大好,等她解决麻烦后想暂时借住一段时间,少年自是满口答应,于是她便让他在这里等她,一直到现在。
少年愣愣出神,手里的干草也是一把接一把的拿,直到他抓了一把土,少年摇了摇头,看向牛棚里吃的津津有味的几头黄牛笑道:“便宜你们了。”
……
花萝镇不远处的一处干草堆里,少年嘴里的神仙姐姐此时显得颇为凄惨,手臂上有一道狰狞伤口在不断渗血,脸蛋很脏,但丝毫也挡不住她嘴角鲜血的滴落。
女人喘了几口粗气,正要从衣袖里面摸些伤药出来,只是手刚动,她便冷哼一声,一剑斜劈,当的一声,在她身前便突兀出现了一位面带黑甲的持刀男人。
“鬼眼?没想到你也来了啊。”女人从干草堆里跃出,有些惊讶。
“既然是来截杀长公主殿下,那鬼眼岂有不露面的道理?”被称呼为鬼眼的持刀男人同样从干草堆里跃出。
“呵呵,既然你能追到我,想来邪月,墨雪,嗜,血,火那五个废物也追上来了吧?”女人冷笑。
“长公主这可就冤枉人了啊,我们要都是废物了,您那一身的伤又是从何而来的呢?”一位从天而坠的长发男子的讥讽道。
长发男子一身红衣,就连头发都是红的,在他身后,依次四人坠下,一位和女人的装束一致,都是白的,同样面带黑甲,只是胸前鼓鼓囊囊的,竟是个女子,而在这位带黑甲面具的女人左侧,则有个光头穿僧衣的覆甲男人静静站着,手里拿了柄戒尺,至于那剩下的两个人,他们和红衣男子一样,都没带面具,而且更离奇的是,这三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一人为红,一人为黄,一人为绿罢了。
这五人再加上鬼眼,正好围成一个圈,女子或者说萧瑾辰那位魔头榜排名第九,名为要你管魔头的姐姐萧子妗环绕着几人看了一圈,她嘴角勾起。
“呦,西楚画堂春,北齐豢养楼,啧啧啧,看来你们对杀本公主是势在必得嘛。”
名为鬼眼的覆甲男人闻言轻笑一声:“长公主殿下真真不愧是那女中豪杰,我很好奇,您是怎么知道我们是画堂春和豢养楼的人的?”
“好歹本公主追查你们画堂春和豢养楼两家势力也有个几年时间了,要是连你们的身份都摸不清楚的话,那岂不是很丢人?”萧子妗有些讥讽,她顿了顿,从鬼眼开始把每个人都指了一遍:“鬼眼,杀手榜第三,画堂春剑一,墨雪,杀手榜第七,画堂春剑二,邪月,魔头榜第五,画堂春剑三,至于嗜,血,火,分别都是魔头榜第三,第四,第六,怎么样,我说的可对?”
“不得不说,长公主殿下实在是我见过最惊艳的年轻人了,嗜,血,火他们三个的身份你知道不奇怪,可连我们三个也能这么知根知底,确实是厉害啊。”鬼眼似乎很欣赏萧子妗,他束了个大拇指。
“鬼眼,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啊,什么叫知道我们三兄弟的身份就不奇怪了?”红发男子有些不满。
“那不如咱们六个待会杀了这女人之后练练?”
名为墨雪的覆甲女人开口,声音异常的柔和动听,让人如沐春风,但豢养楼三兄弟却听的有些心颤,江湖中谁不知道墨雪的心狠手辣啊,据说这女人当年可是有着生生杀光一座城的丰功伟绩,而现下却用如此柔和的声音同他们说话,哪怕他们并不怕她,但凶名再外,总归是有些渗人的。
“阿弥陀佛,容贫僧我说句公道话啊,咱们六人打一场倒是没什么,但请记住今日来此的目的,萧子妗可是堂主的必杀之人,咱们还是先完成任务的好。”穿僧衣留光头,带黑甲拿戒尺的邪月出声打了个圆场。
“我说邪月啊,你说你一个假和尚唱佛号也不嫌害臊?”萧子妗讥讽道。
“萧子妗,谁给你说我是假和尚了,你难道没听过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这句话吗?”
“听倒是听过,只是用在你身上便有些恶心了,还金刚怒目呢,我呸!”
“三师弟,和她废话做甚,杀了便是,师姐知道你那点爱好,待会杀了她,你趁热乎赶紧,到时候再好好发泄,先忙正事。”一旁的墨雪冷声道。
萧子妗脸色一冷,只是还不待她说话,便有一道声音如黄钟大吕般炸响在众人耳畔。
“放肆,就凭你等也敢对殿下如此不敬?”
随着声音散去,场中从七人变成了八人,这第八人身后背了把重剑,一身灰色布衣,脸蛋有些羞涩,他走到萧子妗跟前,单膝跪下:“元福救驾来迟,望殿下恕罪!”
“元福,你怎么来了,瑾辰呢?”萧子妗惊喜道,一边问一边将元福扶起。
元福闻言羞涩的笑了笑:“太子殿下没来。”
“没来也好,现在这局面有他也没用,对了,你带了多少人啊。”
“回殿下,元福只有一个人。”
“啊。”萧子妗眼睛瞪的老大:“你不带人来这儿干嘛,咱俩都是九品没错,可人家有五个啊。”
“无妨,元福一人足以。”
“阁下是何人?”一直冷眼旁观的鬼眼望着这位不速之客,语气冰冷。
刚才还一脸羞涩的元福没说话,他转过身,缓缓脱下灰色外袍,露出一袭雪衫,随后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枚白玉雕凤的面具带上,语气平淡。
“吾名神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