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SUPER MAN
在王汉波同学的世界里,将就一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出身于军人家庭,父亲常年不在家。在他印象中也就是全家福里面英姿飒爽穿着军装的那位。他是个独子,这在小屁孩儿满地儿跑的军区大院是很罕见的一件事。按理来说,她的母亲应该会更加宠爱或者溺爱他一些。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不知道被宠爱或者溺爱是什么滋味。
他的母亲也不是特别的严格,只是身为军人家属觉悟是非常高的,只要他不惹祸不出格,基本上不支持也不反对他做任何事。
就拿他的学习来说吧,考好了没表扬,考砸了没批评,考个不上不下会感受到一些来自母亲的不满。充满好奇心的他试着把成绩顺着“考了”一遍,发现中等偏上是最让他和他母亲舒服的位置。
集体活动也是一样,合唱也好,集体舞也好,他要是“敢”出现在领唱或者领舞的位置上,他母亲的脸上是看不见任何笑容的。但如果站在集体中,只要不在最外边或者压根看不见的地方。他都能感受到母亲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能他母亲一直对他是抱着这样的念想的。
很奇怪,道理是这个理,但话从他母亲嘴巴上说出来就是:将就一下就得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王汉波就发现,自己的生活只要“将就”一下就好。
最流行玩变形金刚的那个时候,王汉波流着口水趴在商店的柜台上,看着各种心仪的大家伙不知道待会儿该选哪一个。她母亲给他选了个挖地虎,比大黄蜂贵,比浪花贵,比其它的都便宜。当他的口水快要变成泪水的时候,她母亲笑着说:“得了,将就一下就好,总比没有强吧?”
他去学习武术,在市级比赛中由于小小的失误只获得了第三名。颁奖以后捧着奖牌和证书,要强的他眼泪已经啪啪的往下掉了。他母亲摸摸他的头,蹲下来帮他擦去眼泪水,对他说:“不错呀,将就着得了这个名次,你没看见好多小朋友还没有名次吗?”
王汉波从小肤色就偏黑,体格也比较壮,长得也不算好看。按理来说这种又黑又壮又难看的家伙在学校不是欺男霸女就是被人欺负的主,但王汉波就是另类,他不仅学习优异,各种业余活动也是出类拔萃的,用唐朝的话说这就是被子里面放屁——“文武双全”。
老师们很奇怪,明明他可以做得更好,比如成绩可以考第一,参加比赛可以拿冠军,但他总是大大咧咧的来句:“将就一下就得了,没事没事”。老师们一致认为这孩子懂得“满招损,谦受益”,将来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无论他在小学、初中或者体校,都深受老师们的喜欢。
同学们也很奇怪,明明他是个“五大三粗”的家伙,为什么做什么是什么,什么都是他的强项,好像就没他不会的。去向他请教吧!人家倒好,一句“将就而已”就算回答了,可以把你噎的喘不过气来——你这都只是将就?你还要不要我们活的?这就是他在同学中“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原因。
到了高中,王汉波已经不把“将就一下”这几个字挂在嘴边上了,但他的行为还是离不开“将就”。比如那次摸底考,王汉波知道,如果自己真想的话,考进前三是没有问题的。得了,将就一下进前十就行了。再比如找女朋友这件事,不是说王汉波不喜欢秦诗云这样的漂亮女孩,而是他觉得冯宁美这样的就不错了,得了,不算难看,将就一下得了。
但是,就在刚才,王汉波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想再将就了。
在军训时第一次见到秦诗云的时候,王汉波就很“自觉”的把自己从她的“男朋友”名单中删除了。理由很简单,这样的女孩儿不可能会跟他有点什么的。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一半是因为他的那种“将就”型思想价值观,另一半则是来源于他的“自卑”。
没错,的确是“自卑”。
无论因为什么,只要离美好的事物保持一定的距离,就会产生自卑。
他和学习第一有距离,也许不远不近,时间一长他就觉得第一是他无法触摸到的;他和班花级、校花级的女同学有距离,他也不想有这个距离,他也试图“努力过”,但距离始终还是那个距离。
这就是宿命,王汉波同学是为数不多很早就领会宿命论的人。
今天这么近的距离看见秦诗云的一颦一笑,在王汉波的心里就像往平静的湖面丢了块老大的石头。虽然波纹迟早会消失,但此时此刻内心“荡漾”一下,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了。
看着秦诗云“忍者”一般的接近唐朝他们,王汉波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犹如欣赏一件艺术品哪样欣赏着秦诗云的背影,心中暗想:“这就是如花似玉了吧?”
要说艺术欣赏力,王汉波还是有一定造诣的。她的母亲是个普通的人,但从小就要求他对艺术要有一颗“敬畏”的心:你可以不懂艺术,但你不能不尊重艺术,甚至藐视艺术。要知道作为一个男人,你可以不拥有美好的事物,但你不可以没有欣赏美好事物的眼光和能力。
所以,王汉波这种“五大三粗”的货最喜欢去得地方居然是美术馆,油画、雕塑,他可以在他喜欢的艺术品面前呆一整天,保持一个和雕像差不多的姿势。那已经不是在欣赏艺术品了,更像在和艺术品进行灵魂深处的交流。
当他看到秦诗云站着不动了,紧跟着唐朝他们也不动了,一开始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和欣赏的眼光,一会儿工夫才发现有点不对头:这是什么情况?哥几个怎么都很尴尬的样子?
这个得去救!靠,这些个挨千刀呢,肯定是在讨论某些少儿不宜的东西被人家秦诗云看见了,要不你四婶会急成那样手舞足蹈的?七勇你这货什么时候会毕恭毕敬的?明显是做了亏心事才有的举动;五碗饭你个猪,嘴巴长在脸上是只会用来吃吗?你的手搓毛线呢那么用力?最可气的是二唐,真够二的,平时不是挺能叨叨的吗?这时候像个婆娘似的在那儿扭捏?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讨论这个居然不叫上我?现在糗了吧?活该!死去!看你们如何收场…….
得了,这时候你们估计都没辙了,还得看哥的!
王汉波意气风发的走向这几位,神情、动作、气势都仿佛要把内裤翻出来穿在外面去拯救世界一样。
沈宇是第一个看见“超人”的,病急乱投医的冲着他做表情。“超人”微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用手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想表示“看我的”。不知道是因为走得太快还是用力过猛,这一“锤”下去,这货紧跟着弯下腰一阵剧烈的咳嗽。
沈宇“怜悯”的看着他:这货是来搞笑的吗?
“我说哥几个!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王汉波走到秦诗云身边嚷嚷着,“都是年轻人嘛,有点那个什么很正常,对不?”
这话明显是对着秦诗云说的了。
沈宇把手遮住自己眼睛,唐朝抬起了头,尤聪继续搓着手。
李四勇急了,忙开口说话:“大王表乱说噶!木有你说的那种东西。”
王汉波没理会,咧着大嘴边笑边跟秦诗云说话:“不好意思啊,他们可能是觉得没叫上我有点内疚,再加上让你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了,更着急了”。
秦诗云迷惑的看着王汉波:“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
王汉波说:“还能有什么?不就是……青春期男生不该看的那些个什么吗?”
李四勇想上去掐死这个杀千刀的,被沈宇拦住了。
“七勇,拿出来,把东西拿出来,好家伙,现在要是不说清楚了,这件事就真是说不清楚了。”
李四勇想想也是,就把背着的书包卸下,准备打开。
王汉波一个大步跨了过去,按住了李四勇的手。
“别别,别拿出来,不好,这样不好!”
尤聪过去把他一巴掌推开,李四勇趁机会拿出那些个地图和笔记本。
王汉波凑上来一瞧,叫冤一般的喊了出来:“就这个?就这个跟鬼画符肆的东西加一个破地图?这玩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你们至于要藏着掖着跟做贼似的吗?哦!我懂了,是觉得自己画的太搓嫌丢人吗?这倒是,让我猜猜这是谁画的?二唐?不像,你的画画天赋就连在课本上画小人都画不好;五碗饭直接排除,那双手连筷子都捏不好更不要说画画了;七勇画的我信,你瞧瞧,画的什么鬼?哦,还真是七勇画的啊?不错了!离业余水平很接近了!”
沈宇上去把他一巴掌推开,对着还在脸红的秦诗云说:“不好意思啊诗云,让你误会了,主要是这东西和学习无关,我们这算是做贼心虚吧…….”
秦诗云红着脸看着沈宇:“做贼心虚?我觉得你们一点都不心虚嘛!”
沈宇努力展示着自己“淡定”的一面,摸着后脑勺笑着说:“怎么就不虚了?没看见你过来的时候我们都紧张成啥样了?”
秦诗云抿着嘴看着他,过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先不说你们藏的东西是什么,下次能不能注意一点自己的形象?四个人就有三个拉链没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