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白景迁的房间,将还处于美梦中的她给唤醒。她不甚清醒地换好衣服,睡眼惺忪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在见到栏杆上靠着的白杏雨时顿时睡意全无。
显然在大清早看到自己讨厌的人,是让人心情非常烦躁的。白杏雨冷漠不屑的脸让她产生了冲上去将之撕碎的冲动。
她烦闷地往楼梯口走去,一只脚突然出现横亘在她的面前。白杏雨扬起了自认无懈可击的笑容:“睡醒了吗?能算账了吗?”自己心里现在都还憋着一口气没处发泄呢。
白景迁冷笑:“如果你不想再被淋果汁就最好滚开。”她的毛病不多,有起床气就是其中之一,在极度烦躁的情况下她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果然白杏雨的笑容僵住,自认自己嘴皮子耍不过她,抬手就往她脸上挥去,然而手腕被狠狠一把抓住。
“除了打脸就没别的招数可以使了吗?你还真是没用呢。”白景迁嘲讽道。这个白痴还真以为伤了自己一次后能用同样的招数再伤第二次,真是天真无比。
白杏雨被气得胸腔上下起伏,张嘴就想破口大骂,又想到楼下正在用餐的二叔,硬生生将脏话咽了回去。眼光一扫瞥见白景迁左手腕上那一道浅浅的伤痕,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怎么,现在翅膀长硬了无法无天了是吧?以前那个供我家呼来喝去的小女孩儿一去不复返了呢,我还是喜欢她乖巧畏缩的模样呢。”
明显地察觉到她扣住自己的手腕一颤,她嘴角笑意更深,话语里是浓浓的戏谑:“你不知道那小姑娘有多听话,怎么打都不反抗呢,就只会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因为她就是个怪物,所有人都不喜欢……”
话音未落,她便再也说不出话。白景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眼里疯狂肆虐着的暴戾与黑暗如同一只大手狠狠扣住她的脖颈,令她窒息。
她从未从白景迁的脸上,看到如此可怖的眼神。
“所以呢?”她轻轻地笑问,瞬间恢复了温婉柔和的模样,却让白杏雨后背升起一股凉意。
她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你……”
“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因为如果哪天我一不小心没忍住,兴许会将它给撕烂。”她随意地笑着说,却让白杏雨觉得,她并不是在开玩笑,这也让她心里的恐慌更甚,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白景迁脊背僵硬地下了楼,父亲白烨和大伯白昊正在用餐,母亲和大伯母估计一起晨练去了。白烨看到自家女儿那脸色,皱眉问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哪儿不舒服?”
白景迁摇了摇头,坐下囫囵吞下了一个鸡蛋喝了几口牛奶后又起身,声音低低地说:“爸,大伯,我没胃口,先上班去了,你们慢慢吃。”
坐上开往公司的车,白景迁望着车窗外蔚蓝色的天空发神,淡金色的阳光似乎有些刺眼,让她感觉眼睛微微酸痛。
等到长大之后再回想年幼的事情,仍觉得不可思议。年仅七岁的自己,到底是有多大的绝望和勇气,才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在她自杀未遂之后,大伯一家再也不敢对她拳打脚踢,甚至一反常态地对她很好,可是那些让她痛入骨髓的伤害已经无法抹去了。从那之后她变得孤僻与自闭,害怕并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已经不记得七岁到十六岁的事了,似乎只是一段单纯的黑暗往事。可后来,又是什么将她从黑暗中拯救出来了?
她眼睫倏然轻轻一颤,恍然间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到了大厦门口。她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了情绪,又重新变成那个自信淡然而游刃有余的技术总监。
工作到下午,白景迁领着她的团队直奔青云集团而去,与合作团队进行第二次研讨会议。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上首一身西装清冷严肃的顾言深,他也看到了她,冲着她微微一笑,刹那间竟如同冰雪消融,冷意不再。
她转移视线,没再看他。当她在大屏幕上为所有人介绍产品性能之时,只觉得一道目光紧紧地黏在自己身上,片刻也未曾离开。
让她蓦然浑身紧绷起来,竟觉得不自在。所以会议一结束,她就独自匆忙离开了会议室,脚下半分都不曾停留,仿佛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白景迁。”身后传来熟悉的低沉声音,她仿若未闻,继续稳步向前走去。
手腕突然被人扣住,她不得已转过头。顾言深看她推拒的模样皱了皱眉,随即嘴角上扬,一双桃花眼略带笑意专注地盯着她,心情很好的样子。
“这么快就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了?很讨厌我?”他尾音上扬,调戏般地问道。
白景迁也不知道为何这人平时看起来正正经经冷冷冰冰的,一跟自己说话就像吃错药了一样。她轻咬嘴唇,回避他的视线,手无论如何都抽不出来,于是恼怒地说:“顾先生,这里是公众场合,请注意你的行为。”
要是被狗仔拍到他俩这样指不定还怎么编排呢。
顾言深听话地松开了手,情不自禁地笑着问:“你这么躲着我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至少目前是吃不到。
白景迁复杂地瞥了他一眼,很想扯着他耳朵大声地说他们并不熟,但最终只能无力地说:“顾言深,你到底想怎样?”
顾言深笑得无懈可击:“我没想怎样,你不是不高兴吗?那我就让你高兴高兴。”
“有这么明显?”
“简直不能再明显了。”
白景迁沉默不语。严格上说,她才进入社会没几年,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练成了喜形不怒于色的本事,没想到自己有时还是会被情绪控制,这可不是件好事。
顾言深看她不说话,情绪不高的样子,眉头微微皱起,心口闷闷的有点不舒服,他说:“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