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年

西山西侧，山脚之下。

一座漫山遍野生满翠绿修竹的幽深山谷，当中有一条水流清澈的潺潺溪流蜿蜒淌过。两岸竹林之内，烟气升腾，不时有阵阵婉转清脆的雀鸣之声传来。

林中深处，偶尔还能看到一头头通体雪白，背身两侧生有梅花纹路的野鹿徘徊。

溪流中段位于山谷地势最为陡峭的区域，河道九曲弯折，两岸山岩密布。在河流的一个大转弯处，水流速度较缓，积水成渊，汇集成了一处碧绿深潭。

深潭左侧，有一块巨大的青石平台，上面盘坐着一位身着青色纱衣的青年男子，正在抚弄一架乌紫色的古琴。

其五官端正，面容俊美，一头青丝披在身后，显得分外出尘。九根纤细雪白的手指在琴弦之上挑弹勾抹，发出阵阵幽美的声响，如山泉流淌，叮咚做响。

与其相隔不远处，一名黑发老者与一中年男子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副方形棋盘，双方你来我往在棋盘之上纵横落子，指点江山。

其中中年男子一身衣衫十分整洁，没有半点褶皱。头上乌丝一丝不苟的高束而起，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干净利落。如同一柄出鞘长剑，锋芒尽展。

与他相对而坐的黑发老者就显得邋遢多了。其身上穿着一件乌黑长袍，上面零散地用金丝绣着一团团火焰纹路。两边肩膀耷拉着，一手托着脑袋，头发松散蓬乱。睡眼惺忪，显得分外慵懒。

中年男子手执白棋，行棋风格凌厉果决，每一步落子都掷地有声，敲得棋牌“噼啪”作响，黑发老者却是思思量量，不紧不慢，每一步都下得轻柔无声。

中年男子对此好像习以为常，倒也从不催促，每下完一步后，就闭目静思第九步，乃至第十步的生根之处。

“烈火老头，你这慢慢吞吞地性子实在让人太难受，要不是知道你的根底，我都怀疑你是哪条河里的万年老鼋修炼成精化出来的？”旁边观战的一名褐衣老者有些看不下去，猛地灌了一口酒，笑骂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轩辕道友都没说话，你个老酒鬼插什么嘴？去去去，一边喝你的马尿去！”黑发老者抬头斜瞥了他一眼，面上倒也没有什么怒气，斥道。

“上一次和向阳谷的白驹子那局棋，你下了多久？磨磨蹭蹭折腾了整整三天，最后一个筑基后期修士硬是给你拖得受不了，投子认了输……”

不等他说完，黑发老者嗓音提高了几分，打断了他的话：“白驹子那是听说有人组队去西山猎杀无影豹，屁股才坐不住的，否则那局棋我马上就赢了。”

“屁的猎杀无影豹！我可是亲自去他们队里看了，清一色的筑基修士。没有金丹修士带队，能杀的了无影豹？也就白驹子那蠢货才会相信！”褐衣老者眉头一挑，摇了摇头道。

黑发老者搓了搓自己下巴，目光凝视棋盘，似乎是棋势渐渐落了下风，开始认真思量起棋招来，不再理会褐衣老者。

中年男子抽得空闲，感叹道：“白驹子前辈那怕是面临大限，不得不如此。那无影豹的妖丹乃是结金丹的主药，在坊市可是千金难求。白道友不愿受门派家族之约束，也只能去西山一搏了。”

说完便叹息起来。

……

“嗝……和你们几个说话是真没劲，你们背后都有家族大派提供资源，提这些做什么？”褐衣老者打了个酒嗝，扭头望了一眼谷口方向，喃喃说道：“也不知近日剑痴老弟在忙些什么？连续半月都没有露面了。”

正在抚琴的青衣男子闻言，双手一压琴弦，琴声戛然而止。

他扭头看向褐衣老者，说道“听闻剑痴兄近日又去西山练剑了，前日我一朋友传信过来，说是在火狼谷见到了剑痴兄。”

其话音刚落，就见一名身着紫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从竹林深处，沿着河畔缓步而行，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此人身形高大，面色红润，棱角分明，背负一柄散发着幽光的墨黑色长剑。目光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不是他人，正是戴了面具，改变了容貌的楚风。

当年自鹿鼎记返回，已经近十年了。

楚风在这西山山脉之中生活，也已经有了近八年之久。

“哟，剑痴老弟，你可来了……快来快来，与我喝上两杯。”褐衣老者一见楚风，立马便从地上站了起来，高声叫道。

那两名对弈之人也都将手上的棋子放回棋罐，先后站了起来，只有那抚琴的青衣男子仍是盘膝坐地，却也笑望了过来。

楚风脸上也是难得露出一抹笑意，脚下步伐一阵挪动，整个人在河畔边化作一道残影，身形便已经落在了那块平整巨大青石之上。

“烈火老哥，诸葛老哥，轩辕兄弟，虞兄弟……近来忙于练剑，误了诸位的邀约，还请见谅。”楚风走上前来，向石上四人一一见礼，笑着说道。

“无妨，无妨，剑痴老弟炼剑成痴，谁人不知？不像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整日游手好闲，才有功夫鼓捣这些世俗的怡情之物。”名号烈火老道的黑发老者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他本是火州的一座中等宗门的掌门，因为生性惫懒，实在不愿管理宗门事务，才将所有担子丢在了一名同辈师弟身上，自己躲到这西山脚下享清闲来了。

别看其外貌邋里邋遢，实际上却是巨石上的四人之中修为最高之人，如今已达到筑基巅峰境界。

与他对奕的中年男子同样也是火州之人。只不过他是火州最大宗门巨剑门的内门弟子。背景深厚却天资不佳，因此被宗门长辈派来西山历练，希望能够打磨成材。如今已是练气圆满修为。

至于那名弹琴男子和褐衣老者，一个名为虞无心，一个名为诸葛智，都是庐州之人。

他们一个练气后期修为，一个筑基后期修为，修为相差不小，却是石上四人关系最为紧密的一对。

事实上，除了这巨石上的四人和楚风之外，在整个西山脚下的七十二谷和三十六壑之中，还居住着大量的修仙之人。

他们大多数都是来此历练之人，西山中妖兽无数，西山脚下坊市多不盛数，充满了无数的机缘。所以有无数的修士来此历练，寻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