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章
楚老夫人见帮手走了,怔了一下,就见儿子神色温和再看自己,当即哀嚎一声就哭道:「儿啊!她要是不愿意给你纳妾,我也不会逼她,结果她就请旨和离了!」
「她还说了什么?」
楚弈耳边哭声阵阵,他又问了一句。
楚老夫人脑海里闪过当时赵乐君的态度,大声道:「我苦命的儿啊!她放下和离书,说如若不是你为国效力,她给的就是休书了!她哪里有一点尊重你,哪里有把你当是丈夫啊!」
楚弈额头青筋狠狠跳了一下,把还哭着的母亲扶起来,将她送回内室的榻上,一言不发转身出去了。
楚老夫人心虚,此时也不敢多留他,连问他去哪里都没敢问,躲在被子里抹眼泪。
楚弈出了屋,莲娘在廊下冻得瑟瑟发抖,他看也没有看一眼,大步往外走,就站在门外喊来了一个中年妇人。
妇人得知他回府,早起来穿好衣裳,知道出了这样的大事,肯定会要传见自己的。
在浓重的夜色里,妇人把白日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告诉了他。
楚弈抬着手摸在夜色下泛着微光的嫩叶,听到真正的实情后,手猛然用力。咔嚓一声,树枝应声而断。
知母莫若儿,他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母亲,如若他母亲是占理那个,赵乐君离开她肯定是要在自己面前破口大骂。
刚才分明就是在插科打诨。
断裂的树枝被他攥在手里,他一甩,抬步又走。
妇人见他离开,后退了两步弯腰相送。
他这次是直接往府外走,让人给自己牵来马,上马前伸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目光幽暗。
赶了那么远的路,回到家中遇到这样一出,肯定是不好受。
……赵乐君。
他脑海里闪过那个人的名字,出征前的争吵仿佛就在耳边回响,她那冷然的双眸浮现在眼前。太阳穴突然就又刺疼一下,仿佛是她的眼神化作冰凌扎了进去。
他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浊气,策马跑向清冷的街道。
长公主府灯火通明,赵乐君趴在桌案上,用细细的笔在绢布上描绘什么。
银锦跪坐在边上,拿着簪子拨动了一下灯芯,安静的室内响起噼啪一声。
赵乐君似乎被这个声音惊动,长睫颤动,低垂的双眸缓缓抬起看向外边。庭院里落着霜华,寂静得只有些许风声。
「什么时辰了。」
银锦放下拨弄烛火的簪子,回道:「公主,过了三更三刻了,您要不先歇一会吧,未必什么时候会有消息。」
赵乐君恍若未闻,再度低头,一笔一划描补她记忆的山脉轮廓,在浓墨间寻求片刻心静。
——宫中的弟弟还没有消息,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下午刚刚回到长公主府,就听闻太子昏倒在帝王跟前,惊得她差点就要进宫去。
可是近来帝王待自己不耐和屡屡试探,让她把想法硬生生给压了回去。
她现在进宫,不就是告诉帝王自己耳目聪敏,即便是去,也不能现在。
银锦见劝不住,想起公主晚膳没有用几口,就转身下去煎茶和准备做些暖胃的吃食。
哪知才出了门,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往这处来。
她皱眉,想看是谁这么失了规矩,结果楚弈高大的身形闯入眼帘,后面跟着追不上他的侍卫。
他怎么就回洛城了?!
银锦转身便要禀报:「公主,楚将军……」
还是晚了一步,他已经蹬了靴子径直入内。
赵乐君听到动静,猛然抬头,看清投下一片阴影的男子,明亮的眼眸瞬间暗淡不少。
冷淡地说:「你回来了。」
楚弈在院子里就见到她柔婉的身形,直接闯到她跟前,明亮灯火下的女子未挽发,亦不需要明珠耀躯便美得夺目。
只可惜这是个不假辞色的冰美人,有着不让他靠近的疏离。
楚弈就那么直直站在她跟前,没有答话。
他低头看她手下的绢布,上面画着四五座城池,山峦川流清晰。
她有连男子都不如的本领,能够凭着记忆或是书籍,或是游历者的只言片语去描绘出精准的舆图。
他不答话,赵乐君也懒得理会,继续低头画那片山,几笔勾出险峻的夹道。
银锦在门口探头看了一眼,见两人沉默相对,犹豫片刻,还是转身去煎茶了。
楚弈就那么定定看她好大一会。她头发未挽,青丝乌黑的披散在身后,几缕落在颈边,将那片露在衣领外的肌肤衬得雪白。
他随手解了斗篷丢地上,走到她身边坐下,见她连头也不抬,沉沉开口:「上回的事情,我说过若是我误会了你,回来必向你正式赔礼。莲娘的事,我也从来没有应承过,你这又是何必。」
出征前,他撞见她和那个自小就长大的无双公子连云状似亲密,让他难堪得没有忍住脾气,在她回来后发生了争吵。
他在最落魄的时候遇到她,她却一直都是云端上的人儿,如若不是局势所迫,她恐怕也不甘愿到身在俗世的他身边。
成亲后,他一直都尽力维护两人间的平衡。
小吵是有的,他只当是增进夫妻间的感情,当成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情趣了。直到那一天,那对相配的人明晃晃刺了他的眼,又在她冷淡不辩解中,他首回失了分寸把蛮力用来在她身上讨伐。
战事又突来,让两人缓和的机会都没有,他匆匆披甲离开。
这些日子,他脑海里都是离开前,她陷在凌乱被衾中眼睛微红的模样,让他懊恼生悔。这个小妇人,向来只能是用哄的。
他话落许久,她都没有吭声。
他忍不住,去握住她还要下笔的手,哪知她猛然转身,另一只手朝他挥来。
楚弈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脸颊仍旧被她尖尖的指甲刮过,霎时火辣辣的疼。
他呼吸微滞,双眼也眯了起来,抬手在痛处一揩,指头染了些许湿润。
赵乐君冷冷盯着还被他捉住的手,下刻肩头就被猛得按得一沉,他沉重的身躯压了上来。
她吃重,闷哼一声,耳边是他克制又压抑的呼吸声,撩在她肌肤上,起了细细密密的小疙瘩。
贴着她的身躯带有被寒露渗透的潮意,和他的体温透过衣衫传到肌肤上,湿热、危险,仿佛又回到自己屈服于他蛮力那天,让她浑身都紧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