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落羽:病态的人生,只你可拯救
自记事起,
我便已深知,我的圣母,只是一个“低贱”的美人,她原是一个娼妓,只因父皇早年喝酒误了事,才有了我,而正因为有了我,我生母才入了宫,成为了堪堪一个美人。
而这些,经常会有人向着我提起,有世家子弟,有大皇兄,更有一些侍从,却……,唯独没有他,我的二皇兄,君沉羽。
他们在提起时,往往伴随着不堪入耳的辱骂,骂我是娼|妓之子,是小杂碎。
有时候,我会想,人们,是不是都会有多面,这些在我面前威威风风,嚣张跋扈的人,一到了二皇兄的面前,或是到了父皇的面前,都立刻变得恭恭敬敬,谦逊有礼。
后来,二皇兄告诉我,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直到有一天我将自己提升到他们都达不到的境界时,所有人都会高看你一眼,都会对你这样礼节相加。
那二皇兄,你会这样吗?我当时想要这样问,但不知为何,看着他温和的笑颜,我竟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开不了口。
那时,我们三人都还年幼,父皇,也便是曾经的先皇,也还身体硬朗,但就是不知为何,不管是在宫中,还是在京城之内,京城之外,人们都已经开始了站队。
随后来又有了四弟君照羽,但那般年幼,也是个痴傻儿,倒也无依仗,怕是终有一天,会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死得悄无声息,不明不白的吧。
后来我发现,他过得的确是那样。
虽然有着母族背后的依仗,可是,那又怎样,没有自保的能力与手段,还不是在一次陷害之中,不明不白地就那样死去,就连丧礼什么的,都被克扣了不少。
人做到如此,也是莫尽的悲哀啊。我想着,我可不愿如此。
我开始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开始隐身在暗处,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二皇兄与大皇兄相斗。
其实,我是希望二皇兄赢的,那样的话,我想我就会放下,好好地辅佐他吧。
最后,也的的确确是他赢了。
我很高兴。
但不知为何,却在他大婚的那天,我看着他迎娶了他人之时,我的内心,是止不住地开始泛起了酸意。
我本想要冲上去,打搅断这一场婚礼的,但是,有一个人,先一步地比我快地冲了上去。
啊,原来是那个人啊,那个一直以来都陪在二皇兄身边的人啊。
他死了。
但二皇兄却抛却了一切拥住了他,那一刻,我想,她应当是幸福的吧。
后来,二皇兄为了她,也死了。
我得到了一直以来自己想要,内心却无比地悲凉。
我为他们修了墓,取名为“沉木”。
葬礼无比的巨大,但我没去。只因我不想看到,二皇兄和其他人躺在一起。
没想到,在一生结束的时候,我重新回到了起点。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时候。
我开始潜伏,开始谋划着比上一世,更加巨大的阴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想隔开了二皇兄,我选择了嫁祸于他人之手,杀了父皇,与大皇兄相斗。只因为,我不想要对上他,我怕自己会心软,会放手。
我想到了若是日后事情败露会怎样。
但那又如何,父皇,又不是我想要的父亲的样子,我想要的,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我想要的,从来只是二皇兄一人啊。
却连这个,上天都满足不了我。
我不喜欢吃糖,因为吃糖后,没了甜味的苦涩会更加浓烈。
那就让我从未拥有过好了,那就永远也不会失去了吧。
那以后,知道我坐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的时候,我明白了什么叫做“高处不甚寒”,我明白民间对我的传言,多是说一些什么“娼|妓之子怎配座上那个位置”,“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恐难担此大任”。
其实这一切,上一世,我早便经历过了。
有时候,我也想过退却,但一想起上一世,便连这一世,你仍是选择了她,我便嫉妒,便忿恨,滔天的妒火,便要将我生生吞噬。
那时,我便在想:既然,我不能拥有你,那也不能让其他的任何人拥有你,那么,便让我亲手杀了你,然后,再抱着你的骨灰盒,痛苦一生吧。那“沉木”墓算什么?!我们君家的皇陵,怎能让她进入?!!
但真的到了那一天的时候,我却下不去手了。
我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低眸,便见你率千军万马而来,少年身姿,已褪去了往日的青涩,转而换上了青年版、般的翩翩一骑公子,雄姿英发。
而那时我看你坐在马上,想着的却是:马上那班颠簸,你的身子骨儿,受得住吗?
很快,便看见你的人杀光了我的大部分部下,你踩着血流成的汩汩小河朝我而来。
我提着手中的剑,向你走去。
但下一秒,我却看你将那剑的剑尖对准了我,朝后退了一步。
我怔愣住了,低头低低地自嘲了一声:你看看你,现在瞧瞧,是个什么落魄样儿,巴巴地朝着人家赶过去,而人家呢?却对你退避三舍。
我感受得到,我的手,我那只握剑的手在颤抖着。忽然,手一松,那把剑,便重重地落了地。
我脚下的步伐依然不停,向着他而去。
我听着下边的人群齐齐喊着:“杀了他!杀了他!”的时候,竟也并不愤怒,我想,死在你的手中,怕也是我最好的结果了吧。
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便理应承担一切吧。
我想着,靠近了他,将胸膛插进了他手中的那把剑。
我笑了,仍是靠近了他,却见他退后着。
见状,我是不满的,但终究,这是我选择的,便依然要做下去。
借着最后那即将因为体力的流失而跌倒在地的动力,我奋力一挺身,倒在了他的怀中。
如我所料的那一般,是温暖的。
我紧紧地抱住了他,脚尖掂起,想要去够他的唇。
他避开了,侧过了头,垂下的头,带起了睫翼的轻颤。
我知道,他这是在紧张。
我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在他的脸的一侧,轻轻地烙下了一吻,那吻,很轻很轻。
我看见了他撇过了头来,眼瞳中闪射而出的光芒,是震惊的情绪的外露。
这一下,我终于满意地笑了。
我忽然明白了,上一世的时候,温木死时躺在他怀中的满足。正是那般:真好,终于可以在这一片刻拥有你,占有你的目光。这一世,圆满了。
我死了,死在了他的手下,死在了他的怀中。
这一次,没有下一世。
但我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