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冲突
转眼间到了下午大概四点钟左右,王二叔家的燕子跑了过来喊道“野哥哥、野哥哥你在吗?”,黄烨赶紧从窝棚走了出来,有气无力的说到:“燕子,怎么了,你母亲又和你爹吵起来了”。燕子答道:才不是哩,是爹叫我来喊你去领饭。奥,原来是轮到自己这一保领饭了,为了方便管理这些流民,官府将流民编队,十户为一甲,,选一甲长,就像上文讲的老四,就是这一甲的甲长,没什么权力,平时管理自己这一甲的人,也就负责维护个秩序,平时和大家一样饭都吃不饱。每十甲为一保,设一保长,保长是官府指派,一般都是流民中比较有威望的人担任,负责管理这一保,对于保长,官府给予一定的粮米,但也仅仅能够吃饱而已。
黄烨回到窝棚,找到自己那只碗,碗没有刷过,却比刷过还要干净,碗边还有一个缺口,一看就知道已经使用过很多年了,出了窝棚,叫上燕子,一起走向施粥的地方,流民人虽然很多,但比较有秩序,一个个排着队,领着粥的人赶紧对施粥的人千恩万谢,口称:“谢谢官爷”。对于中国的农民来说,但凡有一口吃的,就不会想着去造反,人们最大的理想也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家有良田又有牛”。后世亦是如此,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一定是把政府把农民逼得实在活不下去了,要不就是被有心人逼得活不下去,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其实最后农民都成了炮灰,纵观华夏五千年,农民起义成功的,也就出了个朱元璋而已。
来到队伍的末尾,黄烨却见一个凸颧骨,薄嘴唇,头上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三十岁上下的女人站队伍中间,一手搭在髀间,一手拿着碗,微张着两脚向燕子招手,活像鲁迅笔下的“豆腐西施”,这一定是小凤了,只听她喊道:“燕子,野哪去了”,说着话将碗向地下一放,一手搂着燕子,一手对着燕子屁股啪啪的狠打了两下,边打还边叫到“让你出去不说话,不怕拐子给你拍了”。
这时王二郎赶紧拽住小凤的胳膊,说道:“别打了,是我让燕子去叫小野过来领饭的”,小凤一时没听清,说道:“什么野猫、野狗的”,后来一想是小野,立即跳起来大叫道“啥,是那个痨病鬼,他还没死呢”,说完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大哭道“好啊,王二郎,上午你说粥没领到,感情你是送给那个痨病鬼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大家都来看啊,你个挨千刀的,你出门咋不让马车给你撞死,可怜我们娘俩啊,饿了一天了,你去讨好那个小贱人的儿子,是不是那个小贱人不死,你还打算休了我们娘俩跟她们过去啊”。
听到这个叫小凤的辱骂自己的母亲,黄烨再也忍不住了,走到了队伍的中间,对着小凤说:“二婶,我娘都死了,你凭什么骂她,二叔给我一碗粥喝,以后我十碗百碗千碗的赔给二叔,以后我会报答你们的”。由于刚才天阴,这一段时间食物也跟不上,饿的有点头昏眼花,一时没认出来黄烨,这回走到跟前才发现来人是黄烨,待一看清来人,只听噌的一声,小凤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将黄烨推倒在地骂道:“你是哪来的野种,你娘给你起这个名字也是因为不知道你爹是谁吧,你还报答,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一家子男盗女娼,等着你报答老娘早饿死了”。
黄烨前世就是个性格懦弱的人,听着这话也不禁红了双眼,两只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这时旁边来了一位老者,颤颤巍巍,拄着一根拐杖,旁边有一个后生扶着,这时有人叫道:“保长来了”,保长姓张,是张姓的族长,这一保有三分之一都是他的族人,在这一保里说话是一言九鼎。这时只见他说道:“小凤啊,这孩子的娘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你就不要再糟践她了,都是苦命人,回头从我那份里面端一碗给你,天天就听着你在闹,你再要是撒泼耍横,你就去别的保吧”。说完将拐杖使劲向地上一戳,最后只见老人看了黄烨一眼,嘴唇张了张,却叹息一声离开了。老人离开后,在旁边人的指指点点下,小凤从地上爬了起来,离开她是不敢离开的,离开也就意味着死亡,在这好歹还能活,望着黄烨狠狠的瞪了一眼,嘴里嘟哝着:“痨病鬼,看你得意到几时”。
经过这个小插曲,人群又恢复了平静,麻木的一步步走向施粥的位置,这时前方突然来了一群身穿青衣乌帽衙役,只见衙役的腰间都扎着“红裹肚”,每人还斜跨着一把腰刀,威风凛凛。领头的一个好似头目的衙役大声叫道:“各甲、各保都注意了,一会顺天府尹宋大人将会来此视察,各甲长、保长都管好自己的人,维持好秩序,不能出乱子,否则后果自负”。说完就像复读机一样,又再次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这时只见燕子领完了自己的饭低着头跟在父母后面小心翼翼的走着,一抬头突然看见排在后面的黄烨正看着她,心里一激动,脚步就快了起来,边走边喊“野哥哥你看,我自己能领粥了”。
11月的天气,地冻得硬邦邦的有些湿滑,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燕子脚下一滑,人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手里的碗也飞了出去,巧的是碗所飞的位置正好是正喊话衙役所在位置,一碗热粥正好倒在他的脚上,却见那衙差好像被踩住了尾巴一样跳将起来,嘴里喊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哎呦,烫死老子了”。
黄烨看到这一幕赶紧跑过去将燕子扶了起来,又替她揉揉了腿,拍了拍身上的泥,问道:“摔疼了吧”,燕子却擦了擦眼泪说:“野哥哥,不疼,粥没了”,“没事的燕子,我那还有一碗,我们俩分着吃”,黄烨赶紧说道,他俩没发现的是不远处的王二郎夫妇都已经吓傻了。
再说那被烫的衙役头目被烫后,旁边的衙役们迅速将他的鞋子脱下,脱下袜子后,只见脚面有些红,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只见他身边一个衙役快步走向黄烨和燕子两人,啪的一巴掌将燕子扇到在地,嘴里骂道“哪来的小兔崽子,将我们刘头的脚烫成什么样了”,说话时一只脚又向燕子踹来,旁边的黄烨突然扑在燕子身上,重重的一脚踹在了黄烨的后背上,黄烨只感觉自己像被一只大锤击打了一样,火辣辣的疼。这时黄烨回过身来,怒目而视,喊道:“为什么打人”,只见那衙役口中说道:“吆嗬,这是哪个裤裆没栓紧,把你给漏出来了,充什么大瓣蒜,这么小年纪就懂得怜香惜玉了,告诉你,烫了我们头,拿十两银子来,否则,哼哼”。
回过神来的王二郎和小凤赶紧跑过来跪在地上,头一个接一个的磕,嘴里不停的喊道“官爷,饶了我们吧,官爷下次再也不敢了”,只见那衙役嘴里一声冷哼:“下次,没有下次了,赶紧赔钱,不然拿你的女儿抵债”。只见其余衙役架着被烫的头目过来,将黄烨等四人围了起来,这时只听见那被烫头目说道:“宋大人快来了,一群穷鬼,先给他们抓起来关到牢里,慢慢炮制他们”。
听着这话只见燕子的母亲眼睛一黑昏了过去,黄烨知道眼前这四人只要进了大牢,有没有命出来都不知道,在后世他可是知道古代监牢里的腌臜事,于是暗暗下定决心,将手伸进怀里摸了摸心里叹息一声,唉就当报答王二叔一家的恩情了。
他将玉佩拿了出来,说道:“官爷,都是小人无知,这块家传的玉佩就当是赔给你的汤药钱,您就高抬贵手饶我门这一回吧”。
那刘姓头目一看心中暗暗吃惊心道,上好的和田白玉啊,起码值一百两银子,没想到鸡窝里捡到个金元宝,但是嘴里却说道:“哪来的一块破玉,也能值当我的贵脚,也就是刘爷我今天心情好,就放过你们这群苦哈哈一回”。
说话间只听见一声锣响,只见一行人逶迤而来,前面是身穿青衣乌帽的衙役,手举肃静、回避的木牌,后面是两顶轿子,一个四人抬绿色,一个两人抬蓝色,熟悉官场的人肯定知道其中一人应该官过三品,应该就是顺天府尹,顺天府尹一般都高配,就像后世的北京市高官,一直都是政治局委员级别担任,官小了压不住场,后面一顶轿子应该就是通州知县了。只见轿子里面下来两人,一人年纪四十五岁左右,身材消瘦,走在前列,一人四十岁左右,微胖身材,稍微晚了半个身头。
只见在场的衙差百姓好像得到指令一般,齐刷刷跪倒在地,口称:“参加府尹大老爷”,这时只见前头哪位身穿官服的身道:“各位都请起吧,大灾面前没有给大家安置好,宋某有愧大家了”,说话间深深一揖,后面哪位微胖的官员赶紧紧走一步将宋大人搀起来,嘴里快速说道:“宋大人这样说,让下官无地自容了,现在灾民越来越多,通州能力有限,只能每日一稀一稠,如果朝廷再不下达旨意,一天只能供一顿了”。只见那位宋大人无奈一笑说道:“刘大人,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国事艰难那,北有鞑子扰边,东有倭寇犯境,听说南边的南越也不太平,你我只能勤勤恳恳以报君王了”。说话间只见他看见前面一只碗摔碎在地上,旁边还撒了一些饭粒,这位宋大人快走几步来到破碗前,脸色微微一沉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如此浪费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