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章 厮磨(一)
储秀宫。
思逸昏睡了两天,甫睁眼苏醒,却看到胤?放大的俊脸映入她的眸底,他那略带憔悴的瞳眸中写满了焦灼不安,还有她看得懂的怜惜疼痛。
“皇上――”她轻唤一声,欲支起身子下榻见礼,才微动,他的大手立刻轻扶住她的肩膀,让她侧卧于软绵绵的锦褥上。
弯腰起身,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竟已让她浑身泛起一阵刺骨的疼痛。这股疼痛,引出她额头上的,那些细密的汗珠,以及眸底深处转瞬即逝的痛楚。原来,被悬挂城墙半日,竟让她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仅能躺卧在这一隅软榻上。
然,这一切,逃不过他锐利的眼睛,他忍不住微微蹙眉,低声,“太医说,这几日你须卧榻静养,身上有伤,还想着那些虚礼做什么。”
这话貌似责备她,可偏偏多了些许别样的情意,听了,让她的心,竟有了丝丝的暖意。
“嗯。谢谢。”她轻声,微抬眼眸,带着一丝询问,“素月他们――”
“呃?你身上原本就有旧疾,这一次不光有外伤,还中了严重的暑热毒气,是再伤神不得了,那些事,朕自有分寸,你好好养着。”他温言款款,眼底尽是柔柔的光华。
“臣妾――”思逸刚说出这两个字,他修长的手指压在她的唇上,不让她再说下去。
那一日,从城墙上解下绳子时,她已经奄奄一息。
天知道,他有多么担心。
心急如焚,痛彻心扉,这八个字,是他彼时最深的感受。
若不是李太医及时施针急救,外伤,暑热毒气,加上原来的那些痼疾,她差一点就香消玉殒。
生离死别有一次就够了,他不要第二次。
失去她,心会痛。
那种疼痛――无休无止,蚕食于心。
“皇上,娘娘该喝药了。”宫女雪绢奉上汤药,却只将药盏搁在软榻边的矮几上,并不上前搀扶思逸起身服药。
“下去吧。”胤?淡淡地吩咐。
“?。”雪绢躬身退出殿外。
“来,咱们喝药。”只见他端起药盏,轻抿一口,然后俯低身子贴上她的嘴唇。
思逸被他的举动骇了一大跳,欲扭头躲避,胤?觉察到她的举动,他用一只手,迅速捧住她的小脸,另一只手,用轻柔又恰到好处地力度,捏开她的下颌,将噙于口中的汤药送入她的口中,一口又一口,直到用完整碗汤药。
这一切,他做得不光自然,而且坦然,还不带一丝的邪念。
尔后,他貌似不经意的说道,“你不能起身,这样服药最省事。”
这一语,让思逸顿悟――原来,这几天,她都是这样服药的。思逸苍白的小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这样服药,药很苦,心却,微微的甜。一念至此,她觉得很尴尬,一时间,面上竟讪讪的。
原来,动了邪念的是她,而,不是他。
她不允许她沉迷于这一时的甘甜,她怕最后喝进肚子里的终究还是苦味。
一念起,她下狠心,逼退心底湮出的那丝微甜,脸上恢复了往昔的淡漠冷清,嗫嚅道,“以后,臣妾自己可以服药。”
该死的!他在心里低咒,好你个纳兰思逸!
每次他想离她更近一点,她就拒他于千里之外。
“纳兰思逸!在城墙上,你是不是也可以自己逃脱?!”他愠怒的朝她低喝,起身下榻,朝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