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 风瑟瑟(二)
“皇上,这里是龙泉,臣妾――”
思逸回过神来,意识到他这么做不妥,毕竟规矩在那,况且,她也不想靠他太近。尽管,她真的很想洗涤身上的血腥气味。
“闭嘴。”他霸道的冷哼。
要知道,来行宫,是他的口谕,泡药浴,也是他的口谕。自从那晚他开始翻绿头牌,这个女人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他,这让他无比的抑郁。虽然两人共处时,她对他依然谦恭,但那份谦恭后面更多是淡漠,那不是他想要的。
在孔雀泉中,胤?瞧到她纤腰上那些青紫交加的勒痕,这让他心里忐忑难安。抱她下水,温泉的水温,温暖而舒适,他温柔地替她除去覆在身上的袍裳,欲靠近她,仔细瞧瞧她身上的淤痕。
他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一夜的那一幕――
皇后来储秀宫探视她,让她知道了那一夜竟是武答应侍寝。当皇后的眸华掠过他送的那束插入白玉瓶中的星辰花时,她的唇边浮起一道若有若无的哂笑,尔后,轻启丹唇,留下有意无意的那句话:“这花真美,只可惜,花无百日艳。不过,这束花谢了,还有另一束。”武答应不就是另一束花么?
于是,她迅速将身子掩入水中,游离他的视线。
她必须逃离他的视线,是的,必须。
因为,他和她,永远不可能拥有一份纯粹的感情,源于他是手握神器的帝君,更源于她心底的某种坚持。
他,瞧见她的退缩,“朕――,只是忧心你身上的伤。让朕瞧瞧好么?”他略微有些尴尬的说出这句话。
那些勒痕,皆在腰腹之上,又怎么能让他看呢?何况――
她沉默着晃神,而她的沉默,他以为是她矜持的默许。
于是,他朝她游过来,大手温柔的拥住她的背,这样的距离,没有了水波的摇晃和水雾的遮挡,清澈池水下的身躯,如花儿一般绽放在他的眼前,时隔一年多,她的曲线更为玲珑妙曼,如盛开到极致的空谷幽兰。他有一霎那的心悸,他,想要她!不过须臾,他运气压制住那股不该有的欲念。
因为他看见,她?腰上的,因绳索束缚而留下的,一圈又一圈的青紫的淤痕。
而,这些伤痕,映入他的眸底,刺得他的眼睛生疼生疼,直抵心底的那处柔软。
这样的她,他若自私的要了她,他会觉得自己和禽兽差不多。
意念已转,心,再无邪念,手,轻抚那些她身上的伤,亦是他心上的伤,低徊的温存,随心而出,“逸儿,朕,不要再看到你受伤。”
这句话,他几乎是带着叹息说出口的。
真是该死!他能不能不要说这些蛊惑人心的鬼话啊!
眸底不合时宜地湮现些许的雾气,这雾气随着温泉的热气一齐在这一隅小天地氤氲开来。
不,她不要哭,不要为他流泪。为他流泪的女人还少么?何苦再多加一个她呢?情话再好听,说的人,说过就忘,听的人呢?却偏听偏信,真是可笑啊!可是呢?然后呢?他还不是照样另觅新欢。
于是,她,仰起臻首,将那些许的雾气悉数逼退,倒流至心底。
“怎么了?”
“沙子。”她略微带着颤音哼出这一句。
他靠近她,手,捧住她绝美的脸,带着些许的期待,凝着她,低语“这沙是迷了眼,还是入了心呢?”
他希望,他是她烙在心底的沙子。
“不管沙子是进了眼,还是入了心,臣妾都会把它吹出来,吹出来就不难受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绝对的味道,这种味道恰是淡漠的疏离。
原来,他只是她要吹出去的沙子!她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无视他的心!
他的心随着她的话裂了一道口子,血淋淋的痛着,手,捏紧她尖细的下颌,他用千年玄冰般的冰冷眸华凝着她,唇,贴在她耳边,狠狠地低喝:“纳兰思逸!你最好不要试探朕的底限在哪?朕,可以宠你,但,也可以废你!”
终于还是原形毕露了,不是么?
他真狠啊!下颌几乎要被他捏碎为齑粉,他可以用最低的声音说出最狠绝的话。这才是他的本色吧?
胤?说完这一句,跃出水面,绝然地消失在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