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得偿所愿
乾清宫内外众人皆是惊魂未定,傅恒令手下士兵退去后,他们都没能缓过来,董氏的那封信且不论真假,信中内容就已经够震撼的,况且还有裕太妃在背后的一计补刀。只能说老八后手留得够多,弘晓推波助澜的功力够深,在时机上,他拿捏得够准,早了不行,他没有傅恒这把刀,晚了亦不行,他少了弘昼的这一票。
拿刀逼宫比言辞万段更加利落,更何况架刀的人是傅恒,一个乾隆怎么也想不到的人,他把目光都聚集在了弘昼和弘晓二人的身上,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用的全是自己的亲信,然而,这些亲信里却不包含傅恒。
弘晓走到裕太妃跟前,拱手道:“今日弘晓谢过太妃!呵呵!我本以为今日必会是场唇枪舌剑,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容易,果然舌剑没有铁剑来的锋利,这也多亏了傅恒啊!”
耿氏闭上眼,慢慢转过身,今日这一幕何曾相似,那日也有人浑身是血,威风凛凛地站在这乾清宫内,只不过事了之后,却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其族人更是连自己的姓氏都不敢用。
“这一天只是晚了些,皇庭之内,不过是常事罢了!”
“呵呵!”弘晓打着哈哈,他摸了摸后脑勺,笑道:“今日定是蒙天所佑。”他眼睛瞟向不远处站着的傅恒,“有时候,手腕够硬,任何事情都是简单无比,只需要一个噱头,即便莫须有,那也会坐实。只可惜啊!我这后面还排了不少戏,都还没有等到上台的机会,就已经谢幕了!”
“留点德吧!还有皇嗣,你们是如何打算的?”耿氏临走前问到。
弘晓挑了挑眉,笑道:“皇嗣?什么皇嗣?哪有什么皇嗣?不过您放心,我默许过弘昼,会送您去江南,您只管宽心!”
好好的宗宴变成了狗屎,连同雍正一起,成了众人口中津津乐道的笑柄,弘时没有去打住他们,而是任由他们添油加醋地往外传,传得约损越好。
弘时走到傅恒跟前,对着还是梦里的傅恒深深一拜,说到:“今日大恩,弘时不敢言谢!”他没有说“朕”,这一刻,他已经可以以皇帝的身份自居了。
傅恒努力回过神来,当身上的血慢慢凝固时,他的心也静下来,头脑发热的这一击,不但打的乾隆措手不及,亦是打的他自己措手不及。傅恒瞧见依旧弯腰的弘时,急忙将他托起,“皇上,您言重了!”别的他不敢多说,他能推倒弘历,那也有可能会推倒弘时,这是现任帝王心中的疙瘩!
弘时直起身板,抬手搭在傅恒的肩头上,宽慰道:“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过河拆桥的事情我做不出来,今日你于我有恩,这是私,我会谨记。你助朕铲除逆党,匡扶皇庭,乃是大功,不问谁是皇帝,你都是大清的军人,捍卫的也是紫禁城的尊严,这是公,朕应赏赐于你!”
弘时拍了拍傅恒的肩膀,“去吧!去看看她吧!有情人当终成眷属!”
弘时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自己可是受了他人的算计?一时间五味杂陈,傅恒嘴唇抽动,他停留在原地迈不开步子,他已经不愿去多想其它事情,唯有那个女孩应该还住在他心里,三年了,还是忘不掉的吧!这一刻真的让他去见她,他却不知道又为何犹豫不决,心跳加速,眼睛不时地看向门外,腿上用力,自己却仍在原地。
“去吧!”弘时从身后推了傅恒一把,“好好享受这几个月,接下来,朕有事情让你去做!”
傅恒一个踉跄,他往前几步听到有事要嘱咐他,便又回头,眼神疑惑,心中警惕。
“等天暖和了,冻化了,朕要你去趟南方!”弘时来回踱步,“你送裕太妃去江南,顺带把德沛给朕绑回来,一个总督竟是这般失职。朕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若是弘昼参与其中,有裕太妃在,你也容易处理,如此以后就让他在京城里好好当个王爷,若是弘昼与此事无关,你们就好好叙叙旧,另外,替朕向他道声谢!”
弘时抬手挥了挥,“去吧!去吧!今日本是佳节,莫要荒废了!”
傅恒恍然间却发现自己还未谢恩,便急忙跪地叩首,拜过后才往后宫的方向走去。
弘历经过刑部牢房的时候是低着头的,弘时没有杀他,就是为了羞辱他,娘俩被关在一起,这也是弘时的主意,在弘历对面的牢门里关着四个人,正是去江南办案的四位钦差。
外面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阿里衮正坐在地上打盹,乾隆关押他们只是因为办事不利,按照惯例,关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等自己的祖父在宗宴上一求情,自己就会被麻溜地放了,最多挨个几声训斥罢了!
阿里衮发现对面来邻居,便抬眼瞧看,他心中一阵唏嘘,那人都被打成这样了,进牢门都是被人拖进去的,那后面还跟着一个老妇,真是惨啊!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
那男犯进了牢房后倒地呻吟,他躺在地上扭曲着身体,那老妇也不去安抚他,自顾自地在一旁打坐,双眼紧闭,面无神色。男犯在地上翻来覆去,阿里衮只觉得这个人面熟得很,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圆圆的脑袋,这个眉头好生熟悉,突然,他心中一紧,这个人怎么长得和皇上那么像,他仔细地打量起那个妇人,心中一咯噔,这个人怎么和太后长得一模一样。
阿里衮一声惊呼,连忙推动身边的汪由敦,他正要开口说话,外面进来了人,来人直冲他们这个牢房,手里还拿着圣旨,阿里衮心中一动,莫不是来赦免他们的?
狱卒打开牢门,来人丝毫不寒暄,亦未打开圣旨宣读,对着牢房里的人问到:“李星垣在哪里?站起来!“来人似乎是认识李星垣,对着身后的侍卫说到:”在那儿!把他给本官带走!”
坐在角落里的李星垣睁开眼,顺带看了眼对面牢门中的人,慢慢站起身,他还未站稳,来人身后的侍卫便迫不及待地架着他出了牢门,牢房内的气氛顿时紧张,阿里衮拽着来人的衣摆问到:“可是要放他出狱?我们又何时可以出狱?”
仲永檀不耐烦地拍掉了阿里衮的手,“出狱?出哪门子的狱啊?这圣旨上写清楚了,午时腰斩,你们也想去啊!”
阿里衮听完快速向后退了两步,与剩下的两人一同靠在墙壁上,身体后躲,脖子紧缩,双手直摇,他心中大呼:“这又是闹得如何,怎么就被判斩了呢?”
“仲大人!”
汪由敦喊住仲永檀,“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已经瞧见对面牢笼的异样,所以才会问。
仲永檀对着对面的牢门努了努嘴,“问他!可以慢慢问!他有的是时间!”说完便离开了牢门,他不是乾隆的亲信,就算当初扳倒鄂善有他的功劳,边上又有弘昼的提携,乾隆也不曾多瞧他一眼,就因为他曾经给了弘时一个不起眼的微笑。
天黑了,折腾了整整一天,皇宫累了,紫禁城累了,整个大清累得脱了层皮。
弘昼正伸着腿坐在木凳上歇息,他刚把小男孩哄睡下去,陪着使不完精力的永璧疯玩了一天,他也累得够呛。这里没有空调,边上仅有一个小炭盆,暖烘烘的,阿扣搬来凳子坐在他边上,两人紧挨在一起,注视着炭盆里跳动的火焰,就像当初在金川的那个夜晚,祥和,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