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甲级密探
云叶镇是大忠国与蒙匈国交界处一个不小的镇子。人口不少,但大多是往来的客商,常住人口却不多。人员的流动使消息流通的快,当初王长生便在此处设立了一个谍子的据点。王长生离此较近,可是要跨级调动谍子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刘瞎子七十岁上下的年纪,在镇子上住了近十年了是常住人口之一。在外人眼中除了目盲异于常人之外,刘瞎子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人了。这个年纪了又无儿无女,开了个馒头铺只够勉强度日。他们却又哪里会知道,刘瞎子就是据点的负责人。
这一日清晨刘瞎子像往常一样出摊,摊位边上放着两个小凳儿。一个上面放着一只海碗,吃几个馒头放几个钱这是多年的规矩,倒是少有对不上的时候。至于另一个,刘瞎子终究是年纪大了佝偻着背不能久站。摊位上有些冷清,一早上的时间就只有一个牵着马的黑衣青年这一个客人。青年面目陌生显然不是常客,却仍旧不问价格就吃了六七个。其实青年并非大富之人,实则分文也无。好在当青年如实相告时,刘老瞎子并未为难他。只说出门在外都有马高蹬短的时候,只等下次路过若是手头宽裕再付不迟。
哪知黑衣青年并未感恩戴德作揖见礼,反倒是不怀好意的笑了几声。而后以传音入密的手法说了“刘燕成”三个字。刘瞎子静坐如常,似是半点听不到这等高明的传音之法。见此黑衣青年面色一寒说道:“你这养气的功夫倒是好得很,只是不知道身手是否也如这般了不得。”说着竟下辣手攻向刘瞎子,看架势是欲取其性命。只是此时刘瞎子原先所坐之处竟已是空了,再一看这个目盲之人竟以上成身法逃遁而去。黑衣青年不肯罢手纵身紧追,逃得急追的紧,终归不知二人是结下了什么仇怨。
一会儿之后在十里之外的密林之中,刘瞎子和黑衣青年相对站立。刘瞎子面色凝重,紧紧盯着黑衣青年上下打量着。原来刘瞎子并非目盲只是在装瞎,不过十多年了竟无人看破倒也是不易。
许是年岁大了,急行之后刘瞎子剧烈的喘息着。并不时的用布满皱纹的抖个不停的枯槁右手轻轻拍打胸口,以缓解由咳嗽引起的胸口疼。好一会儿之后,才佝偻着背缓缓开口道:“年轻人何故要杀我啊?”
黑衣青年面无表情的说了句:“一粒麦子,金黄的叶。”
刘瞎子面色如常,左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说道:“竟连我的丙级密语都知晓,怪不得是轻功了得的阁下今日到这里来了,只是不知你是个什么来历不妨告知,老汉也好死个明白。”
黑衣青年回道:“王长生。”原来黑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前时在老乞丐手下躲过一劫的那个青年。刘瞎子似是看开了完全放松了下来说道:“阁下既然不愿说我也不问了,其实也无妨了我一个将死之人,知与不知皆无有什么意义。我老了是再也跑不动了也什么都不会说,也就无需费心了快些动手吧!在这儿站着还真有些怕呢。”说完竟真闭目静立安然等死。
王长生见此并无犹豫悍然出手身形如电抓向刘瞎子。眼见刘瞎子就要身死当场,哪知就在这时刘瞎子突然睁开双目,施展身法侧身偏头微微躲开王长生即将抓住他咽喉右手,而后将左手一翻再向前一推正对着王长生便射出一枝袖箭,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只可惜王长生对此早有预料手腕一转变抓为勾顺势向上在刘瞎子的脸颊上划过,同时左手如钳险之又险的在身前几寸处抓住袖箭。奇怪的是在这之后王长生并不抢攻,双脚接连点地身躯急停之后向后倒飞而回。还未等其身躯完全落地“嗖”的一声又一枝袖箭贴着王长生的身躯飞过竟是险险的躲了过去。更奇怪的是放出第二枝袖箭后的刘瞎子也没有继续抢攻,反而面现惊疑焦急之色直到看清袖箭落空才有所缓和。
落地之后的王长生手上多了一物,是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而这时的刘瞎子也从70岁上下的老头变成了40岁许的中年汉子。望着王长生手中的面皮,刘瞎子目中疑色不减的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怎会我家的轻功身法?”
王长生道:“不知老爷子可曾于你说过,十载之前救下一人并传其武艺的事?”闻听此言刘瞎子连忙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说道:“没想到果真是帅爷,先前误以为是有人冒充无礼之处还请帅爷念在家父传授《轻身提纵法》的份上见谅。”
王长生闻言轻笑摇头道:“将你的袖中之箭收起来吧,老爷子可未教全我轻身提纵之法,只教了我步法《擒鸽灵步》却未传心法。若不是我已十倍于你的内力强催灵步,怕是想摘掉你的一层面皮也做不到吧!是吗王童玲?”
王长生如此一说刘瞎子是又惊又喜,连忙双膝跪地以手拂面,轻轻摸了一把竟又摘下一层面皮。面皮去除模样也从一个40岁的汉子,变成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原来王童玲这姑娘的易容之术已达到了皮上皮的高超境界。在这之后王童玲规规矩矩的施礼说道:“玄字门甲级密探王童玲拜见帅爷。”
王长生抢前两步双手搀扶起王童玲,并有几分歉意的说道:“童玲妹子“帅爷”二字不要再提,当年若非王老爷子相救,我早已是大蒙蛮子的刀下之鬼了。今日如此并非玩笑,长生是想察看妹子防范之心如何,试过之后倒是放心不少。”
王长生如此言语,王童玲也就不再以军中之礼相待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道:“长生哥,前些时日我听说你卸职离京了。今日到此难道是专程来看我的?”闻言王长生脸色一正说道:“我之本意确是如此。不过实不相瞒我离京不久就遭人截杀,如此可就不单单只是来看看你了,还需妹子劳心为我做几张面皮。”王童玲闻言吃惊非言说道:“以长生哥的武艺世间近无对手,难道截杀你的那人竟能伤的了你?”
王长生叹了口气说道:“那人岂止伤的了我,要想杀我也是易如反掌。”王童玲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有些担心的问道:“既然如此,长生哥又来寻面皮,难不成要杀你的人不只一位吗?”
王长生摇了摇头道:“童玲妹子,此事不必多问我自有打算。倒是还有另一件事需你去办。”接着王长生便跟王童玲耳语了几句。王童玲果真不再多问,从王长生手中接过面皮再次变成刘瞎子,并离开去办王长生交待的事了。
三日之后的宁静夜晚,王长生独自坐在王童玲昏暗的房间里。时不时的挑弄着油灯灯芯,王长生不知为何回想起当初自己组建天·地·玄·黄四只谍报组织的事。天字门暗中监察君王及皇亲国戚,地字门暗中监察文武百官,玄字门暗中查探大蒙军情,黄字门则排查己方出征御敌的将校兵士。
王长生突然开口打破夜晚的宁静道:“进来吧。”。一个高大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房间中油灯照不到的暗影里,并张口说道:“玄字门暗影卫拜见大帅。”
王长生不曾稍动,只轻声问道:“消息打探的怎么样了。”
黑影回道:“天字门密报:皇室之中有两方人想对您不利。一方是以国舅李周为首,他们是支持这位新皇帝的。由于这些年您战功显赫又手握重权,怕您有不臣之心是以欲除之。不过他们还未有具体动作便被得知消息的皇帝拦下了。另一方以七亲王苏世昌为代表,他们是反对年轻皇帝的。想取而代之自己却没有这个本事,于是便动了心思想借您之手。这类人只是想给您找些麻烦嫁祸给皇帝,暂时并没有真正的杀心。地字门密报:朝臣之中前任大帅付体虎得知您离京之后,曾派人查探过您的踪迹。在得知您的行踪之后派出一股不小的力量追杀您。不过他们离京不久就被地管事的铩羽卫消灭干净。另外户部尚书文道也谴人查探过您的踪迹,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唯一可疑之处,是他曾称病不朝出城去了玄叶观一趟。不过地管事让我给您带来一封信,并称有人截杀您的事文道嫌疑巨大。具体如何想来您看过信自会明白。玄字门密报:蒙匈各部因战事尽皆损伤惨重,并无太多异动。不过在蒙匈高层之中有传言,声称蒙匈大祭司“通天巫”的儿子尔腾已从蒙匈圣地出关,欲寻您复仇。有传闻称其已初窥修行门径,为此事玄管事已亲自前往大蒙查探,请您务必小心此人。黄字门则并无密报。”
听到此处王长生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黄字门自组建至今挖出大蒙谍子不少却未探出由一人通敌叛国,想到此处王长生直了直腰面带笑意的自语道:“好,好个并无密报。背后无刀,腹前千剑又有何惧。”
之后王长生才向暗影卫问道:“那温老儿怎么样了?平日众将官之中可就数他爱跟我唱反调。”暗影卫回道:“温帅已告老还乡了。”闻言王长生有几分伤感的自语道:“告老还乡?温秉承啊温秉承,跟我对着干四五载了,到了怎么样?我走了你连官也做不成喽。”
转过头来打量眼暗影卫,王长生又说道:“雪满天听令,我命你暗中护持温老帅保他周全。”暗影卫应声跪倒,却面现为难之色并不接令。王长生语气转冷道:“嗯?有什么困难吗?”暗影卫回道:“启禀大帅,在来之前玄老已命我留在大帅身边。”王长生道:“不必了一般人还伤不了我,能伤的了我的人你下也无用。玄老鬼那边我自会知会。”
暗影卫回道:“是属下遵命。”王长生看了暗影卫一眼又吩咐道:“温老离世之后,你便回家种田去吧。”暗影卫闻言先是面现难以置信之色,接着一阵狂喜涌上心头,接连磕头道:“多谢大帅,多谢大帅。属下定当竭力以恕己过。”王长生肃言道:“先别急着高兴,若是温老帅有任何闪失,新旧二罪并罚我可不饶你。”暗影卫重重点头道:“请大帅放心。”王长生点了点头道:“嗯。在此之前你带个话给玄老鬼,让其除了甲级密探‘麦子’的名号。如此他儿子的婚事,他当是没有理由反对了才是。”
暗影卫离开之前留下两样东西,一柄熟悉的长刀和一封漆黑如墨的信。王长生拆开信,“文道害死韩铁虎”几个醒目的烫金大字首先映入眼帘。王长生见此身躯当即一僵,面色大苦。
也难怪王长生会如此,韩铁虎是王长生结拜的兄弟与王长生一同征战近十载。王长生平复之后,疑是自己离开后文道欲寻自己报仇而不得,这才作为报复暗害了自己的义弟韩铁虎。将信件轻柔的放在桌子上,双目已经湿润的王长生喃喃自叹道:“温老儿你武艺不怎么样,做人的本事倒是好得很。这一点我不如你啊!”摸索着熟悉的长刀,王长生双目微微一眯,看似的平静却有几分哭腔的说道:“刀儿啊!怪只怪你只是在大蒙蛮子中留下过凶名,之外的人没有见过你,还以为你只会杀大蒙蛮子呢!”
第二天清早,王长生便离开了云叶镇赶往京都。王长生走后不久,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汉子牵着一匹跛脚老马,也离开了云叶镇。至此云叶镇再无刘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