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计中计
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是,是世子爷不让说。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勖王忍不住喝道。
丫鬟怯怯的看了胡侧妃一眼,终是觉得自己承担不了隐瞒的后果,便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道:“世子爷说,若我们将这事禀告给侧妃娘娘,娘娘一定会将我们都乱棍打死的,就像,就像当初的紫琴一样!”
提到紫琴,胡侧妃的身子抖了抖。勖王一记冷眼过来,让她无端的觉得心里凉了半截。
勖王复而对那丫鬟怒目道:“快说!紫琴是怎么回事?”
丫鬟连忙匍匐在他的脚下,泣不成声的抖着身子道:“王爷,王爷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敢说,只求王爷放奴婢一条生路。
勖王忍不住冒火的踢了一脚这个不顶事的奴婢。冷冷的对胡侧妃道:“待会儿我们再来说说这紫琴的事。”
说罢,用力拍着门道:“觅儿,觅儿我是父王,你开开门好吗?”
屋里头传来“嘭”的一声响,勖王一听,心下暗道不好,莫不是柳觅真的想不开了?他顾不得其他,当即撞开了房门冲了进去。
却见屋子里头的柳觅,此刻正一条白绫的将自己悬挂在那房梁之上,方才那一声“嘭”响,却是将脚下的凳子给踢了,此刻他身子悬空,因着缺氧在那不停的踢着腿,两眼凸出,猛烈的挣扎着,这架势,可不就是正准备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这还了得!莫说皇家子弟的性命根本不属于自己,就说柳觅这寻死的举动,就是对自己生命的蔑视,是勖王府的耻辱,皇家子弟,只可战死沙场或是为了朝廷鞠躬尽瘁,怎么能轻易寻死!
胡侧妃看到这一幕,哪里还忍得住。她当即失控的跑过去,抱住柳觅晃动在半空中的脚,尖叫道:“觅儿,觅儿莫怕,娘亲来救你了!”
胡侧妃关心则乱,此举亦是越帮越忙,柳觅被他这么抱着,反而更是动惮不得,差点就直接断气了,勖王忍不住一把推开他,拿出腰间的佩刀,朝空中一扔,那白绫应声而断,这才接住柳觅摇摇欲坠的身子。
想不到一些时日不见,从前活蹦乱跳壮实的柳觅现在已经轻如薄纸,勖王心疼道:“觅儿,觅儿,你怎可寻死,堂堂勖王府的世子,男儿好汉,你怎可轻易寻死!父王不准不有这样的想法。”
柳觅使劲咳了两声,这才迷茫的张开眼,见是勖王,当即忍不住抓着他的衣襟,哭着道:“父王,父王,孩儿不想死啊,孩儿不想死。”
勖王一听这话,难道不是柳觅自己要寻死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回事,先让柳觅顺过气来才好,勖王忙将柳觅扶到床榻上,柳觅却紧紧抓着他的手,道:“鬼,鬼,我看见紫琴了,她狰狞的朝着我笑,阴森森的笑,她整天跟着我,还有红樱,红樱也跟着我,她们都想要我的命,她们都想我死!”
“红樱是谁?紫琴又是谁?”勖王瞪着大眼问道。
胡侧妃本想过去帮忙,听了这话却是身子一瘫,脸色苍白如纸,看着柳觅这副口不择言的模样,现在就算她有心想让柳觅闭嘴也做不到了。
柳觅还在那喃喃着:“不要,不要靠近我,你们不要靠近我,人不是我杀的,你们不是我杀的!”
勖王眸光一沉,当即明白了什么。
现在,他可再没了半分怜悯柳觅的心思,而是转头对着胡侧妃冷冷道:“胡氏,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勖王连侧妃都不愿意叫了,只这么冷冷的叫了胡氏,胡侧妃见事情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又见柳觅变成了这幅模样,放声大哭道:“我说,我什么都说,只求王爷看在臣妾服侍您多年的份上,赶快找个法师来,想必觅儿是得了魔怔了,求求王爷了!”
勖王将头一偏,终是不忍道:“去,将世子的嘴堵上,给世子叫个太医来。”
身旁的亲卫立刻领命而去。
勖王用力的握了握拳,控制着胸中澎湃的怒意,冷冷道:“到鹤鸣院来!”
胡侧妃莫敢不从,留恋的看了一眼柳觅,这才拖着脚步踉踉跄跄的随勖王到鹤鸣院而去。
到了鹤鸣院,胡侧妃看了看方才装着菊花枸杞茶的碗还在,就仿佛觉得方才的温情还在,可现在却是两人冰冷相对,胡侧妃自嘲的笑了笑,道:“王爷,妾身十六岁嫁给你,如今已经二十年了吧?”
勖王不知道胡侧妃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冷着脸也不作答。
胡侧妃接着擦了把泪,笑了笑道:“我想,王爷的心中除了叶舞嫣,亦是记不得其他女子是何时入府的吧。”
提到叶舞嫣,勖王冷峻的脸上才有一丝裂缝,声音冰冷的咬牙切齿道:“你没有资格提她!”
胡侧妃却是笑了,越笑越大声,已经近乎癫狂道:“是吗?这么多年了,王爷的心中还是放不下吗?不过真是可惜了,自古红颜多薄命,王爷。她已经死了,她死了!”
看着胡侧妃瞪大着眼像是挑衅自己一般,一直朝自己靠近说着心爱女人死了的事实,勖王只觉心底有一直雄狮在咆哮着,将要吞噬自己的理智,他拼命克制,却发现徒劳无功。
一下秒,胡侧妃就被勖王掐着脖子,死死的顶着墙角,勖王的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至少这一秒,他是真的动了杀机。
勖王咬着牙道:“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你明知道,嫣儿对我有多重要,哪怕她死了,你也没要资格这么说她!”
胡侧妃只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脑海中也是一片混沌,但她还是强忍着脖子上的疼痛,扯着嘴角笑着道:“所以……你根本不敢面对柳询,你怕他知道他母妃的死跟你有关,哈哈哈,所以你宁可将他送到那荒无人烟的菩提山之上!柳照熙,你这个伪君子!”
这话一说,勖王似如梦方醒一般,突然放开了对胡侧妃的钳制,胡侧妃的身子一下跌落在了地上,她捏着脖子拼命的咳着,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勖王负手站在一旁,背过身去,看不出表情,也不说话。
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胡侧妃却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的,眼中却流出了泪,可她还是在笑着,就好像看见世界上最可笑的事那般,根本停不下来。
胡侧妃道:“紫琴,是我杀的,就因为那丫头对我儿怀有不一样的心思,还妄想做世子妃,偏偏我儿被他迷得七荤八素,我气不过,就将她乱棍打死了,还有那个红樱,是受不了觅儿的调戏自己找死的,可我让哥哥将她的案件瞒了下来,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王爷是不是特别气愤?”
说罢,她像是报复一般,残忍笑道:“可你又能如何?你敢赶我出府吗?你敢杀了我吗?不,你不能,我在勖王府的地位不会变,也不能变,你不是一直都这样不甘心吗?不甘心在我胡家的逼迫之下,不甘心我手中握着你最害怕的把柄!”
勖王对胡侧妃的癫狂之词置若罔闻,可那冒着青筋的双手却泄露了他心底的情绪。他站在那一动不动,身子却微微颤抖。
胡侧妃干脆破罐子破摔,大笑道:“柳照熙啊柳照熙,你自负一生,却连心爱女人的命都保不住,你不配为人!”
勖王猛然转身,抓着胡侧妃的肩膀,双目赤红道:“胡青儿,你不要太过分!当初若非你……”
勖王话说到一半,却怎么也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胡侧妃笑着道:“若非我如何?柳照熙,你怎么不敢说了?”
勖王却陡然放开了钳制她的手,一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对门口待着的侍卫道:“侧妃娘娘心情不好,让她就在这待着吧,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放她出来。”
门口侍卫应了声是。规规矩矩的站在那。
胡侧妃见勖王就这么走了,什么话也没说,这是要软禁她了?她又哭又笑,昂着头道:“哈哈哈,柳照熙啊柳照熙,你何苦如此害人害己啊!”
说罢,又哭着小声喃喃了一句:“胡青儿啊胡青儿,你又何尝不是在伤人伤己?”
勖王府里的动静都被刘桥一五一十的报告给了柳询,在柳询身前的地上,还站着方才在柳觅房门前瑟瑟发抖的丫鬟和另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女子揭了人皮假面,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来。
女子道:“主子高招,让红樱日日在柳觅跟前晃来晃去,又让檀香带着人皮面具装成紫琴的模样,看那柳觅不吓得连连噩梦。”
柳询微笑着道:“俗话说平日不干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柳觅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
檀香连忙站出来,跪在了柳询面前,恭声道:“多谢公子,为紫琴报了仇。”
柳询摇摇头,道:“是你为她报了仇,紫琴与你相识一场,虽说最后的结局是她自己选的,不过她认识了你,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檀香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朝柳询磕了个头。磕这个头的意义,一切都在不言中。
柳询微笑着坦然接受,负手看着远方有些缥缈的天空道:“这下,胡青儿该安生一段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