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后勤处的故事

第63章 后勤处的故事

我们后勤处是团部司政后三大组成部分,担负着为全团提供后勤组织指挥和财务、军需、卫生、军械、军事交通、车船、油料、物资、基建营房等专业勤务,部队建设的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们处在团部营区的最后面,也是最高层的山坡上,完全是将一座山坡削平后建造的一栋三层砖混结构的灰砖白墙的小楼。

楼坐北朝南,地处全团部最高处,背后是绿树成荫的大山,脚下面对是无垠的大海,那里有一座海军军港,从我的窗户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停靠的各种军舰,有时还能看见潜水艇等稀罕的军舰,因此每天看日出日落、看军舰军港就成了我非常重要的美好时光,也因此我更加热爱我的军营生活,我简单而快乐地生活着。

四十年过去了,当年对后勤处的许多印象早已模糊不清了,幸好不久前我的老战友徐成斌告诉我,他们老八团汽车连战友聚会时,曾经担任过他们连副连长的陆宜安也来了,我听说这名字不禁眼前一亮,忙问他是不是后来在我们后勤处当过助理员的,答案是肯定的,热心的老战友当即拨通了老首长的电话,我在四十年后重新和当年的陆助理员联系上了,这让我感慨万千。

依靠陆助理员的回忆和帮助,我对我们的后勤处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和了解。

后勤处时任处长是一名淮海战役起义的老兵,名叫王明忠,我当通信员的时候,王处长已经临近离休了,好像是山东人,一位非常和蔼可亲的长者。遗憾的是陆助理告诉我,敬爱的老首长不久前刚离世,他去参加了老首长的追悼会,让我百感交集,往事不断浮现在我的心中。

刚到处里工作时,王处长因病回沪休养了,我只陆陆续续听说他曾经是一位学医的学生,毕业后报国从军参加了国民党军队。后来在淮海战役中跟随所部一起参加了我人民解放军,新中国解放以后又加入了人民海军,一直为海军的发展默默贡献自己的一生,还有半年就要离休了,我非常渴望在他离休前能够见到他。

处里负责政治工作的是协理员,湖北监利人,一位有些严肃且谨慎的人,平时话语不多,也很难得有笑容,走起路来喜欢双手背着后面,低头思考的模样。

处里原来共有三位副处长,一位是白副处长,也是一位解放前参加革命的老首长,以后转业宁波工作,我只见过一两次,印象不深。

在处长休养期间,主持工作的是副处长王宪法,他是浙江宁海人,也是我接触最多的处领导。王副处长为人随和没架子,办事精明利索,常和我唠家常,对我这个小兵很是关心。

当时王副处长也正准备转业,听说我是上海兵,而且父亲是刚转业在农场当领导的,顿时就觉得彼此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他感慨地对我说:“小黄啊,你是部队子弟,你父亲转业你也都经历了,现在马上就要轮到我了。说老实话,每一个当过兵的人,无论他的军龄长或短,都是人生最宝贵的青春记忆。我也很留恋部队的生活,更舍不得离开部队,但是没有办法,我们是军人,部队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也在部队二十多年了,现在是该回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说完回头问我:“你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吗?”

我点头道:“理解,去年父亲转业前心情也和您一样,非常不舍得,父亲曾经告诉我军人的核心要素,就是服从两个字,搞懂这两个字才是真正的军人。”

王副处长点点头说:“说的好啊,到底是老革命,精辟。”

处里原来还有一位较为年轻的副处长丁登喜,江苏大丰人,我到处里后他刚被任命为八团机械营营长,后来八团撤编了晋升为工兵七团副团长兼参谋长。八团撤编后我随新组建的工兵三营划归七团,他就是我们的团首长,曾经在他手下当了最后两年兵。

后勤处下设器材股、机械股、财务股和军需股四个股室,陆助理员告诉我,器材股股长叫陈尚挺,浙江三门人,转业留在了宁波。机械股股长孙天朗,是上海川沙人,转业后回到川沙老家。他的继任股长罗世玉,湖北松滋人,我在处里时正好是罗股长。

记忆中他瘦瘦的个子长长的脸,眼睛挺大,说话总是笑眯眯的。财务股股长姓王,山东人,六零年的老兵。军需股股长刘友贵,福建连江人,刘股长的爱人是我们宝山罗店人,我曾经跟随陆助理为在沪干部家里送年货去过他家,后来他转业回到宝山罗店工作,听说担任一家工厂的厂长,可惜的是陆助理告诉我,前几天刘股长也走了。感慨中即兴一首打油小诗,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岁月无情催人老,

踏破青山寻觅处。

往事依稀心头起,

难忘军旅人生路。

热血报国青春祭,

沧桑悠悠转瞬间。

最深总在记忆中,

铸就军魂永不变!”

后勤处所辖的部队有汽车连、机械连、加工连、安装连、农场、卫生队等六个连级单位,是我们工程兵部队管理权限较大、难度也较大的部门。

整个后勤处共二十多名干部战士,其中主要是干部,战士只有三人,一名文书、一名通信员,还有一名保管员。众多的干部中,陆宜安助理员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他是江苏人,高高的个子笔挺的身材,五官很有特色,小小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大大的嗓门中气十足,性格热情豪迈。

最津津乐道的是他那不得不说的、颇有些传奇色彩的爱情故事。说当年一个上海女知青插队落户到苏北农村,住在他家里,那年他已经参军离开家了。家里给他写信都请女知青代笔,而他给家里的信也都由女知青读给全家听的,如此一来二去两人产生了感情。最难能可贵的是,女知青在落实政策返回上海后,并没有与远在东海沿海驻守边关的助理员分手,反而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最终成为了一名军嫂。

这段故事我一调到团部后勤处就听战友们讲起过,言语中充满了敬佩之情。有幸的是在我短短半年不到的通信员生涯中,还见到了带着女儿来部队探亲的嫂子。当一家三口牵手走在宽阔的海岸边的时候,余晖下的背影是那般多彩,让我们羡慕不已,至今依然难忘。

终于盼来了王明忠处长。

那天一大早,王副处长就告诉我,吃好早饭跟陆助理去宁波接一下处长,我兴奋地挺胸应答:“是!”

匆匆吃完早饭后,跟着助理员坐上了吉普车,沿着弯弯的山路向着百公里之外的宁波市进发。

一路上望着车窗外快速移动的景物,心情难以平静,一年前从家乡参军来到宁波的那个黎明,也是这样充满好奇的打量窗外的美景,那湛蓝的大海、银色的沙滩、褐色的礁石,与山上的绿树成荫相得益彰,给我带来无限的遐想。

见我一直望着窗外发呆,助理员回头笑眯眯地问我:“小黄,当兵后大概很少出来吧?”

我点头道:“是的,助理员,我新兵连结束后去了奉化后勤农场,现在调到团部,没有机会离开军营,这是第一次。”

助理员呵呵笑着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后勤处嘛,去舰队、工程指挥部那时经常的事情,没准还能有机会回上海。”说完对我眨眨眼。

我平静地笑笑,依然望着窗外。助理员不解地问我:“你好像不太稀罕吗?”

我笑笑回答:“不是助理员,我是新兵,没想那么多。”

助理员满意地点点头夸奖道:“嗯,你小子不简单,我看好你。”

到了宁波后我们驱车去轮船码头,凭借着军人身份和军车的优势,直接把车开到了码头岸边。

等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看见远处缓缓驶来的轮船,拉着汽笛轰然向岸边靠拢。

我和助理员赶紧下车,矗立在风浪中等待着自己的首长的到来,我的水兵服披肩被大风吹起后竖立在我的肩头,头上水兵帽的飘荡随风飘扬,再看看一旁的助理员,同样是军容严整,威风凛凛,我的心情有些豪迈。

客人开始陆续下船了,我们俩一刻不停地盯着走下旋梯的客人。

忽然助理员指着旋梯说:“来了,快!”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穿着蓝色的海军军官服,没戴大檐帽和领章帽徽,手里提着行李,步履稳健地走下旋梯,我们俩快速上前,助理员行军礼道:“处长好,我们来接你。”说完把我介绍给他:“这是新调来的通信员小黄,上海兵。”

我赶紧立正敬礼:“报告处长,通信员黄爱民前来迎接,向首长问好!”

处长很满意地微微点点头说:“辛苦你们啦。”

我接过行李在前面走着,助理员和处长在后面边走边聊。

路上,助理员告诉处长,我是部队子弟,父亲刚转业去了崇明农场的情况后,处长眯着眼睛看看我说:“嗯,我大儿子也在当海军,北海舰队的,年底我离休,他也服役期满了,一块回去,你家的情况和我有点像啊。”

助理员拍拍我说:“他爸爸也是老革命了,三野的。”

我有些吃惊地望着助理员问:“助理员,你怎么什么情况都知道啊?”

助理员嘿嘿笑着说:“那是必须的,我们处一共就三个兵,当然要选好的喽,你的情况来之前我们都知道了。”

处长通过反光镜盯着我好一会,慢悠悠地说:“小伙子,要好好读书啊,前面的通信员就是考军校走的。现在国家搞四个现代化了,要靠文化知识了。”

我沉思一番回答:“是!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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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吹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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