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若是不能嫁给心悦之人
去探望祝烟荷时,我特意从宫中请来了一个老太医,祝大人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凝重。
“公主何必如此麻烦,小女的病也快好了,真是劳烦公主挂念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笑道:“这是宫里的常老太医,还是请他给烟荷看看,把个脉也好。”
祝大人勉强于我笑了笑,派人带了我去祝烟荷的院子中,院中摆放着好几盆说不出名字的花,可花儿却个个耷拉着脑袋,精神不济。
当看到祝烟荷时,我就明了花儿为何会如此,主人尚且无力,哪有心浇花剪叶。
“公主,你怎么来了?”
祝烟荷被婢女小心搀扶着靠在床头,她的脸色苍白,平日里漂亮的一双眼看起来着实红肿,也不知是哭了多少回。
我让人带着常老太医去隔壁雅间歇着,这本来也就是于祝大人打的一个幌子,省得他又找借口。
祝烟荷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婢女出去,我让阿绫也去门口侯着,见无人了,祝烟荷拉着我眼泪又要掉了下来。
我忙哄她:“你可莫再哭了,再哭眼睛都要变丑了。”
“反正也无人爱看。”
祝烟荷这话说的着实悲伤,靠在床头又掩面哭泣起来。
这半月里来,我猜过很多种缘由,许是祝烟荷真的病了,又许是祝大人不愿女儿老是在外,可我却未曾想过,竟是祝大人要祝烟荷与他人成亲。
我有些不敢置信:“烟荷,你说的可是真的?祝大人当真要逼你与他人成亲?”
祝烟荷苦笑地点了点头:“公主,不瞒你说,我这半月,就是被父亲关于家中,严令禁止不准出府,我也知晓你派了人来,可我,可我什么办法也没有啊……”
最糟糕的事莫过于如此,祝烟荷想抵抗,同三年前那般抵抗,她不吃不喝,她假意寻短见,可父亲却始终无动于衷,她知晓,这一回父亲真的是铁了心。
我拿着帕子于祝烟荷拭泪,她真的是消瘦了许多,下巴愈发地看着尖了。
“祝大人可说了是哪家的公子?”
我仔细地瞧着祝烟荷,生怕又惹着她要哭。
祝烟荷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指间,无论是哪家的公子,她都不在意,因为她要嫁的人根本不愿娶她,一直如此。
房内,我尽量捡着些有趣的事儿讲给祝烟荷听,逼亲的事我也不再提,如今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是想她开心些也好。
有婢女在外轻轻扣门:“小姐,老爷命人炖了些补汤给您。”
祝烟荷一声不吭,就当未曾听闻,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恐怕祝烟荷消瘦的缘由多半也是因为此了。
“进来吧。”
我对着门外喊了一句,瞧了眼祝烟荷的神色,并未有半分不悦。
婢女低着头将汤送了进来后就走了,可祝烟荷仍旧一动不动,双眼无神地望着床顶的雕花,这番模样,哪有当初流觞宴上半分的风采。
我将汤递过去,低声劝道:“烟荷,身体是自己的,你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同你父亲说一声‘不’的力气也无了。”
听到这话,祝烟荷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点点光,她一把扯过我的手,紧紧握住,脸上梨花带雨,哽咽着声求我:“公主,帮帮我,帮帮我,好吗……”
我离开祝府时,已是过了晌午,见着祝烟荷吃了些东西睡去,我才安心地走了。
因着我的吩咐,出府时常老太医对祝大人交代了些话,无非是医者常说的一些,只是祝烟荷无病被换成了重病,需静养。
祝大人听闻后眉头一皱,堆满了焦急,对于宫中太医的话,他还是不敢质疑。
而祝大人也还是担忧祝烟荷的,如此也能拖延一段时间,让我可以将这封信送去乔府。
这便是祝烟荷求我要帮的忙,信上的字有些歪扭,落笔处还有几点墨的痕迹,概因祝烟荷适才写信时,拿笔的手总在颤抖。
要把一封信悄然送往乔府还是有些困难,这信并不能让旁人知晓,所以我自然不能就这样前往乔府大张旗鼓地送信。
若是让令霁潜入乔府去送,可是乔府毕竟不是一般的府邸,倘若被发现了于令霁也不好。
思来想去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撑着脑袋在马车里真是心急。
就在我想的头都快要变大时,我听到一阵铃铃当当的清脆铃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最后停在我的马车前方。
外头响起阿绫的声音:“公主,是江丞相的马车。”
我掀开帘子一角,一眼就看到了那头红棕马儿脖子上挂着的铃铛,这样的马车,长安城独有一份。
不稍一会儿,那头马儿就被驾车之人唤着往后退了几步,道路被让了出来。
那辆马车里坐着江子棠,路过只时,许是风也知晓我的心思,特意为我掀开了帘子,我瞧见一身白衣的江丞相端正坐于马车内,他手中捧着一本书。
只此一眼,我就连忙转过身假意靠在软垫上,江子棠没有在看书,他在望我,他的车帘好好地挂于两边,让我清清楚楚瞧见他望过来的眼神,只有在我梦里才出现过的。
我想我定是花了眼,怎么会瞧出江子棠看我的眼里有着温柔眷恋,想必我也是近日未睡好,竟也瞧出点幻觉。
书信因我适才过于慌乱不小心落在地上,封面上是有些歪扭且看起来无力的五个字:乔将军亲启。
我是从祝府出来,而江子棠这个马车方向是前往祝府,那一条街上,唯住了祝大人一个官员,江子棠不可能是去找别人。
我将地上的信捡起,有些出神地看着它,这封信里写着什么我一清二楚,这是一个姑娘一生的赌注。
我突然想起祝烟荷将信交给我时说的话:“让我嫁与我不喜之人,我怕是一生都难以欢喜。”
而祝烟荷欢喜之人是乔安鹤,那个意气风发的乔少将军。
若是不能嫁给心悦之人,什么美好的词都终将难以与我扯上任何关系,那江子棠呢,他可否知晓,他爱慕的姑娘是欢喜他人的啊。
这一刻,我好似很意难平,我也想与心悦之人成亲,奈何心悦之人也仍在爱慕旁人,而我始终都在路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上,若是回了头,很多事很多人我怕我也会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