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有底气
这些宿管区的宿管,生活阿姨想证明的是:吴凤其实就是一个傻子。
在宿舍区基层管理的小圈子里,或许那些人以为吴凤为提高宿舍区管理的方案和行动就是为了挣表现,想出风头。
而吴凤是站在一个为了提高宿舍管理的高度去思考问题并且推进。但是在这个现实环境中,当身份和思考问题的身份地位不匹配时,是会被庸人俗人当成“傻子”,想方设法“处理”的。
基层充满了琐屑庸常的生活纷争。基层人员就只能干基层的活,思考大局想要形成一种管理文化就永远是领导的事,在南阳十中亦是如此。
吴凤确确实实是一个基层人员,而且生活拮据。但这不妨碍她的头脑里思考着自己工作岗位上提高住校生安全、纪律、卫生三大块的管理思路,更好为住校生服务好,促进住校生精神境界、个人素养上一个台阶的教育理念……
她在内心世界这样思考着,是大部分基层人员认为“高、大、上”的,也想不到的东西,这些需要文化、能力和水平呀!
可是具体到外在形象,她不仅仅只是一个基层人员普普通通的外形,而且还捡垃圾……这让人更瞧不起她,也更不会认可她的思路了。
所以,有人一致反对她“多事”,一致通过各种关系,想要“处理”掉她。
其实“处理”她的理由是什么呢?就是在学校顺便手垃圾,但是她收了什么垃圾,是否有学校的物品,是否违规,甚至小偷小摸的行为?
“处理”她可以升调,比如有一些破烂的课桌椅,那几天就很奇怪出现在吴凤厕所宿舍旁边过道外面。
但是吴凤没有动,因为这是学校,课桌椅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学校的固定资产,一套就是二三百元的价格,那是绝对不可能去收捡的,那是底线。
食堂厨师将一些剩下的饭菜打包回家;收科室看过的报纸和纸箱子卖废品;司机多报销点油钱和过桥费这些现象,都是存在的。
但是吴凤都比这些存在的现象更小心。她只是将一些学生,包括学校废弃的东西,已经进入垃圾箱的废书废报,空塑料瓶收在厕所宿舍的过道旁,攒上一阵子卖点小钱,改善一点她和花花的生活。
这也是生活所逼。
这些破烂本就是扔掉的,宿管生活阿姨,物管那边大家都在收捡,对此领导历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竟然有人举报吴凤收捡学校那些待维修的课桌椅,都放到她了厕所宿舍旁边了,升级成她偷偷变卖学校的固定资产。
这是一条“脏辫子”,张主任已经抓住,紧紧揪住不放,汇报给学校,说是要掂量掂量换掉吴凤的事来。
一个成熟的干部,一般不揭人短,不言人私。不了解实情,不轻易表态。张主任是学校的中层干部,这些道理岂会不知?欺的不就是她身份地位是聘用人员临时工吗?完全想不给她任何辩驳的机会,直接咔嚓掉了。
在一个单位,编制老师和老师之间可能有矛盾,临时工和临时工之间也可能有矛盾。
但是几乎没听说过临时工和编制的职工、甚至领导有矛盾。因为上面的可以不屑下面,下面的不敢冒犯上面。
原本只是宿舍区里的内部事务矛盾,却演变成关系复杂的宿管生活阿姨把她推到和中层干部张主任之间的矛盾。吴凤其实就是在为了干好宿舍管理工作之间不知不觉之间惹了祸。
这也说明,宿管生活阿姨里有谁找有关系的领导告了她的状,而且告状成功。
张主任已经一言堂在周校那里说新聘任进来的宿管老师吴凤可能手脚不干净,建议辞退。
可吴凤是什么人?年少时期在乡村和孃孃苦苦抗争、到了中专提升自己、在建筑公司凭真本事当上项目部工地一线的测量主管、改行自考学完汉语言文学大专和本科、辞职、结婚、找自己喜欢的工作、离婚……
她这一路走来,经历了不少事,也一直混不好,所以才机缘巧合成为了南阳十中的这样一名宿管老师。
当然觉得她混不好那是世俗的,别人的目光。她甘愿平凡,做一个遵从自己内心驱使,自我独立,就靠自己生活,简单的平凡人。改行来到学校,一个教育人的单位,当一名宿管老师,既可以解决带着娃娃上班的问题,又有一份基本工资支撑起她和女儿的家,不靠谁,不求谁,凭自己正正当当简简单单生活,她不觉得自己那里混得不好。
所以她也十分坦然现在学校遇到的麻烦,要被“处理”的可能而有什么紧张、着急申辩的行为。
她还是她,依然安安静静就在宿舍区查她的卫生、管理住校生纪律、处理违规住校生……
她表面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但心里却不可能没有想法。
如果自己是一人吃够全家不饿的状态,努力工作却受到了侮辱可以直接和对方杠上。
现在有了女儿,除了正常的工作交流,她不想和任何人发生任何正面冲突,她怕吓着花花。
在小小女孩美好的童年里,应该是阳光、五彩、绚丽……她不想女儿还这么小就看见她和人吵吵闹闹的。
上次,就是四个生活阿姨围着她说事,就已经把女儿给吓着了。
所以她告诫自己的心情即使被别人“处理”了,也要清风明月,心情不要去受干扰。
虽然她在南阳十中这个宿管员岗位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心想:“无中生有的事我都懒得辩解,要处理就处理呀,我在这个宿管员岗位就是一个打光脚板的,你们再处理我也是一个打光脚板的。”
从张婷主任派人在她的厕所宿舍周围检查,拍照等针对她一个人,吴凤已经从蒙在鼓里变得心里很清楚,典型的有人要找她秋后算账!
她已经明白一切,也想清楚了这一切,但是依然知人不评人,看破不说破。
到她轮休了,便带着花花下班回家,回到租住的房子那里。
下班回家顺便买菜,花花最喜欢坐超市门口的“摇摇车”。
投进一块钱硬币,小车摇摇晃晃,唱着儿歌,花花便快乐地转着小车上的方向盘。
她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女儿。
花花的眼睛的形状狭长,外眼角上翘,睫毛修长。迎着这瞳子一看,里面盛着一池碎玻璃,再一看,又全是砖石颗粒——晶莹交错,深深浅浅的绿晃着闪闪烁烁的银……
她被女儿美丽的眼珠迷住了,那么清澈,那么纯净,一时有了片刻的失神。
花花发现了什么秘密,抢着先指给她看,比如样子像把手枪似的石头呀,漂亮的针药瓶子呀,还有某块奇形怪状的物品。她就很认真地看,然后很耐心很温柔的告诉花花那是什么什么,女儿变露出满意无比的神情。
这就是陪伴,小孩的童年有父母耐心的陪伴,多么幸福呀!
她不想在孩童时期和花花心离得有多远呀!她要和花花一起成长。能够此时此刻感受完全不一样的事物有共通点,去感知花花的世界,这就显得神秘和奇妙了。
回到家吃了饭午休后带花花到对面小花园玩,花花喃喃自语地在草丛里寻找什么东西,把一颗完全能够一口就吞下的糖分成无数次耐心地吮完,问着她乱七八糟的话题……无比快乐。
小孩子的幸福多么宽广呀!她们有那么娇嫩,小手软乎乎的,小脸仿佛能掐出水来,那么的脆弱……在想象丰盈的汁水中成长的。
花花突然对她说:“肚子里的虫子一飞,我也就飞了。”或者很认真地问:“水还回不回来了?”让她想半天也不知该怎么接这话茬子,就和花花咯吱喀吱笑。
和孩子在一起,就是和周遭的生存环境和谐共处,息息相关,也就成了一种与自然不可分割的自然了。
生长的孩子们,让她感觉到坚强、纯洁、温柔、安静,还有易于满足,易于幸福——这也是自然的。
这也是她和花花母女两人的相依为命。
这些就让她完全忘掉了在学校工作岗位要被人“处理”的烦恼。
可是,实际上她的困境依旧存在,她是母亲,也要工作,要撑起她和花花的家。她社会的性别角色已经悄然发生变化。
这注定她不能只甘于像母亲一样一个女性角色的思维。
如果被南阳十中张主任“处理”了,失去这个宿管老师工作怎么办?她不得不想退路。
“母职”劳动,更延伸到女性职业生涯的性别歧视,找工作真的不容易。
由于考虑到用人成本,企业在面试女性员工的时候,会更注重她们的婚育情况。由此在面试时,女性也会被更多地问道,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是否有生孩子的计划等婚育方面的问题,更有甚者,会要求女性求职者签订生育协议,要求三年内不许生育。
女性职场性别歧视的认知程度比男性更深。同时薪酬方面的歧视现象感男女差异,女性薪酬上存在着性别歧视。
吴凤不得不正视这些现实问题。如果自己在南阳十中被“处理”了,那是不公平和对她的冤枉。
但她也决定了不做任何的申辩,因为那就是不是她的问题,是学校的问题。
就算解除她的宿管员合同,她也不会求任何人。
虽然她依然喜欢这个可以带娃娃上班的宿管员工作,但是如果真丢了,带着“母职”职业性别歧视,还有带着娃娃找,确实不好再找其他工作。
那她就不得不给自己和花花这个家想一条退路,她也已经想好,那就是——自己创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