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心性凉薄
再一想,刘氏又觉得这闺女话里有话……
小王氏是老太君娘家的侄孙女,嫁进府上后便越过婆婆接掌中馈。如今老太君病重,宫里的太医都说没戏了,王氏能倚仗还有谁?被欺压这么多年,婆婆心里就一点怨言都没有,只怕就等着敲打这位呢。
家里的男人不会管这些俗事,小王氏的娘家也不可能因为侯府谁管家跟公公拉下脸说,毕竟这是萧家,是家务事。
刘氏打定了心,笑了笑,跟萧千喜说,“确实有些不便,老太君病了事大,但这一大家子人不能也跟着乱了。这些个下人懈怠懒散,得找空管教管教才是,明个儿我就去跟你祖母说。”
老太君让千喜嫁入吴家,说是高嫁,说是心疼千喜,说是有好的人家先考虑她,其实是为了给二爷在翰林院谋官职。让相公弃文从商南下经营铺子,说是为了侯府,说是为了家族,可家业都是嫡子继承的,不还是为了二爷?
生而为庶,所以有些东西你无法去争,无法去抢,刘氏知道这个道理,也安分守己,所以她不气也不不恼。但是,老太君为了嫡系子孙断了四房的前程,让她的一双儿女因为父母的关系抬不起头,刘氏就没法忍了。
女儿已经嫁出去了,改变不了,可儿子还小啊,还在读书,还有大好的前程。
萧千喜知道刘氏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不再多言,叮嘱道,“夜晚露水重,父亲那里还请娘费心些。”
刘氏叹气道,“我晚些去看他。”
侯爷才下令惩罚,她也不好立刻过去。
“母亲也不必太担忧,就算是庶出,爹也是府上的主子,下人不敢苛待的。”
这话听在刘氏耳朵里很不是滋味。
她跟萧老四都是当爹当娘当外祖的人了,还得担心在府上会不会被下人苛待?
想着想着刘氏心里又发凉了,都快被逼成商户了,这比苛待更过分吧。
刘氏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爹那个浑货,过往有老太君罩着面,不至于闹大家太难看,现在老太君病了,他还犯浑不知收敛,尽叫你伯母婶子们看笑话。”
“确实有些尴尬。”萧千喜点了点头,顺着刘氏的话说,“几个长些的还好,知道爹是糊涂性子,早见怪不怪,幺婶新嫁,只怕今晚吓着人家了。”
“可不是?你看他那样儿!”刘氏说着气便不打一处。
萧千喜忙给刘氏顺气,建议道,“我记得母亲之前跟我说分家来着,等这档子事儿过了,倒是可以和祖父说说。”
“说了,怎么没说。老太君喜欢热闹,年岁大了,总盼着小辈都在跟前。”刘氏弱弱解释了一句。
老而不死是为贼,一年到头说不到几句话的祖孙两能有什么深厚感情?老太君不就想着,有她压着四房翻不起来,日子久了相公肯定得妥协,南下经商。
一个“孝”字压着,为人子女的能如何呢?
刘氏忽然想,当年大爷被逐出家门,爹不慈母恶毒,但祖母总是嫡亲的吧,这么多年也没见大爷过问这老太太一句,可见当年在府上,这位对庶孙也没安过好心。
萧千喜忍不住嘀咕了,“家家都有自己的经,爹年岁上去了,又不像二伯三伯五叔,身上有官职傍身,老杵在家里怕要被人笑话啊。”
经过拐角,前面提灯的婆子特意半转身来,让刘氏跟萧千喜能看得更清楚些。
这是亲闺女,换旁人谁敢说这样的话,就差没说四爷在府上吃白饭了。
“这些年我跟他也留了些积蓄,这辈子指望这浑货大概没戏了,永乐倒是好学,我跟你爹商量过,来年给他换个学,再过两年看看能不能考个秀才。”
“弟弟素来勤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母女两你一句我一句搭话这会儿,上房里,被丫鬟换了衣裳锦被的王氏老太君又重新昏了过去,大概身体难受,这会儿人没醒,眉头也紧紧皱着,嘴里支支吾吾,但声音太小太糊,让人听不真切她在说啥。
张氏站在萧圣希身后,低垂着眉眼,没吱声,也没离开的打算。
虽然没有像小王氏那样连翻熬夜侍疾,但到底上了年岁,身子不比年轻时,有些熬不住,这会儿脸色不大好。
萧圣希先是看了眼中有泪,嘴里不停歇的老太君一眼,又转过身跟张氏夫人说,“这段时日,苦了你了。”
夫妻几十年,甭管心里如何想,面上萧圣希对发妻还算敬重。
张氏还是没动,拿绢帕擦了擦眼角,眼眶泛红地望着自家相公。
萧圣希长叹了一口气,说,“母亲这一关只怕难过了……”
张氏捏帕子的手紧了紧,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萧圣希上前几步,轻轻拍了拍张氏的肩膀,低声道,“莫慌,别哭伤了眼。”
张氏身子一僵,整个人怔愣了下。
老太君嫌弃她出身寒微,言辞粗鄙,相公虽不多言,但张氏心里知道,这位的想法大概也是如此。所以,便连新婚之时她也未曾得到夫君温柔相待,年岁长了,老了,张氏就更不指望这位能体贴了。
萧圣希也不知自己怎就脱口出来这么句,大概近来府上事情太多,诸事不顺,有些心力交瘁,看到老妻在侧,心里也算是个安慰。
不过,也只是一点安慰罢了,没有任何实际用处。
思及此,萧圣希心里方才升起那一点异样情绪便又消弭干净了。
老太君嫌弃她出身寒微,言辞粗鄙,相公虽不多言,但张氏心里知道,这位的想法大概也是如此。所以,便连新婚之时她也未曾得到夫君温柔相待,年岁长了,老了,张氏就更不指望这位能体贴了。
萧圣希也不知自己怎就脱口出来这么句,大概近来府上事情太多,诸事不顺,有些心力交瘁,看到老妻在侧,心里也算是个安慰。
不过,也只是一点安慰罢了,没有任何实际用处。
思及此,萧圣希心里方才升起那一点异样情绪便又消弭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