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丁怀楠的印象里,鬼是天黑以后才会出现的。可是一个人在死了三年之后,忽然又出现在你面前,她不是鬼是什么?他因为吃惊过度而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人不是沈德容吗?
她究竟是人还是鬼?
但现在想这些也无济于事,因为她只对杨适丢下一句:人在医院里。然后,就像一阵轻烟似的飘然离去,一晃眼便隐入晨光下的雾气中。
「阿楠!」杨适唤着怀楠,他急着到医院去,完全不知道怀楠为什么见了那女孩子以后就变得呆若木鸡。
「杨适,你觉不觉得那个女孩子很面善?」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欣赏女人!?」
丁怀楠心里充满了问号,那名女子如果是德容,见到杨适,她的表情怎么会如此淡漠?
如果她不是德容,又为什么认得杨适?难道是因为自己开了几个时辰的车,两眼昏花了?
到了医院,只见一片纷乱,急救的医护人员穿梭在走道上。杨适询问之下,终于问到璧人正在动手术,他和怀楠赶到手术室前,只见卢定坚正焦急的在走廊的长椅子上等候着。
「卢先生。」杨适和怀楠快步走向卢定坚。
「你们也来啦!」卢定坚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璧人不要紧吧?」杨适焦急的问。
「肋骨断了。」卢定坚发现杨适的双手满是泥沙和血迹,奇怪的问:「你身上怎么弄成这样?」
杨适这才想到该去洗手间清洗一下。「阿楠,你陪陪卢先生,我马上回来。」
「喔!」丁怀楠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卢定坚随口问。
「我也不知道,难道不是卢先生派人去告诉我们的?」
卢定坚皱着眉:「我怎么知道你们在哪里?」
丁怀楠一听愣住了,难道失事现场的那名女子真是德容吗?
是因为车祸的现场阴气太重,所以德容的鬼魂才能现身?否则都三年了,她怎么没有重新投胎?对了,听说枉死的人要找到替身才能轮回转世,那么刚才德容是在那里寻找「对象」啰?丁怀楠不禁胡思乱想了起来。
杨适回来后,医生也正好从手术室里出来;大家全都靠了过去,急于知道璧人的情况。
医生拿下口罩:「手术很成功,你们可以放心了。」
卢璧人被推回恢复室的病房后,杨适就这样一直守候在她身旁。
卢定坚爱怜的看了女儿一眼后,拍拍杨适的肩说:「璧人睁开眼睛如果看见你,她一定会很开心。」
一场车祸让杨适把内心的情感完全释放出来,卢璧人觉得这是很划算的。身体的痛和心里的苦比起来,那真是算不了什么。
若不是因为这场严重的意外,她恐怕苦等一辈子,也不可能让杨适端着稀饭,一匙一匙的喂她喝呢!
「嗯,有进步,今天多吃了一口。」杨适心满意足的微笑着。
「多吃的这一口是要跟你交换条件的。」卢璧人漾着灿烂的笑容撒娇道。
「我就知道,你又有什么花样了?」杨适宠溺的问道。
「帮我梳头。」
「就这么简单?」
「然后,带我到公园散散步。」卢璧人望望窗外:「今天的天气好像暖和多了。」
杨适拿着乌木梳子细心的梳整卢璧人长及腰际的黑发,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以前似乎做过这个动作。同样是这种木梳,他替一个女孩梳头,女孩露出了白皙的颈项,娇声的问他:「香不香?我一个表叔从法兰西买回来的香水。」
杨适的心头一震,他想起这个声音了,就是当日清晨在火车失事的现场,告诉他璧人在医院里的那个声音。
原来,他是认识那个女孩子的……
「你发什么愣啊?」卢璧人扬起手,抽走杨适手上的梳子。
「喔,没什么,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杨适讷讷的说:「璧人,今天先别去公园了好吗?明天我再陪你去。」
「是我爹地又有事情交给你做啦?」卢璧人噘起嘴巴不高兴地看着他。
「是啊!」杨适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你爹地投资的医院这两天就要开张了,有很多事情要忙。」
「好吧!那我就放你一马。」她大方的说。
「要不要我打电话叫筱玉来陪你?」杨适体贴的问。
「不用,她快当新娘子了,忙得很!我会看小说打发时间的,不用担心我了。」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啰!」杨适在卢璧人的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
「这件事我也纳闷得很。」丁怀楠自从来到卢定坚的夜总会做事后,酒量便突飞猛进,现在他手上正握着一杯白兰地,一脸大惑不解的望着杨适:「我在想,那天我们见到的会不会是德容的鬼魂?」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杨适敲敲自己的脑袋:「她认得我,我记得她还叫我的名字。」
「没错,我也听得一清二楚,而且德容的样子没变,跟三年前一模一样。」他心里想,人死了岁数当然就不会再增加,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百年,她恐怕都会维持着生前的模样。
「德容既然没有死,为什么那天丢下一句话就走了呢?」杨适双手环抱在胸前,感觉有点苦闷,过去的记忆若隐若现的在心头浮沈,虽然那仅是一种感觉,却令他没来由的一阵悸动,而他的脑海里仍是描绘不出任何清晰的图像。
「如果那天我们俩看见的不是鬼,那就有理可循了。德容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对你爱到心坎里的女人。你想想,有哪个女人受得了你当着面,一副恨不得替另一个女人去死的样子?」
丁怀楠说这话的道理很简单,就连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都明白,可是杨适却不明白,因为他真的忘了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如果德容没死,我是不是应该找到她?」杨适心里很乱。
丁怀楠停了半晌才说:「按理是这样没错,但是璧人怎么办?」
「我不知道。」杨适一口喝掉杯子里的酒,他不知道如果那个女孩真的是沈德容的话,他该怎么办?
「今天我忽然意识到那个女孩子是德容,阿楠,你知道吗?我的心里突然变得很不安,我突然很想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生活过得好不好?」
丁怀楠拍了拍杨适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到现在为止,我们都还不能确定那天见到的是德容的人还是鬼?」
「就算是鬼也好,我都想再见她一面。」杨适肯定的说。
「为什么?」
杨适也不知道为什么,彷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他的思绪,扰乱他的心神。
「我想到一个办法了,干脆派个人到北京去替我们查查,如果德容还活着,一定会有消息的。」丁怀楠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这倒是个办法,就这么办。」杨适点点头。
十天后,杨适派到北京去打探消息的人带回了消息。
沈德容在三年前投河自尽,尸体后来却一直未被家人打捞上岸,之后沈家全家就让姓曹的军人杀光了。而有一则消息更令他们感到意外,一个多月前,这位军阀在自己的府里被人用极残忍的手段凌虐至死,据当地的居民说,他的头还被割下来喂野狗呢!
卢定坚在上海投资的医院开张时,卢璧人身上的伤几乎已完全康复,气色比以前更加红润。当然,除了这几个月来的休养外,爱情也是使人明亮娇媚的一帖良药。
为了今天的开幕典礼,卢璧人特地选了一件质感高雅的月白色旗袍,配上紫貂坎肩,长发绾了个髻束在脑后,整张粉嫩的脸庞毫无遮掩的露了出来。当她从楼上的房间走下来时,在客厅等候的父亲和杨适都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卢定坚笑道:「听说山口先生的女儿是个美女,不过再怎么美,我想也比不上我家的这个大美人。」
卢璧人睨了父亲一眼,「咱们是去你的医院,不是在比哪一家夜总会的小姐漂亮。」
杨适面对璧人,也大方的赞美:「你今天确实比平常都漂亮。」
「那我够不够格当明星?」卢璧人开心的问。
卢定坚笑说:「上海的女明星也未必有我女儿漂亮!」
但是这个自信在到了医院之后却打了折扣。
当山口藤平带着女儿容子从车上下来时,杨适惊诧得简直就快忘了呼吸。
她真的是山口藤平的女儿吗?为什么竟长得跟那天在火车翻覆的地点见到的那位女子一模一样呢?
山口容子今天是经过精心的装扮,在其他人的眼中,这位打扮得有如皇室公主般的女子,五官精致、身材纤细高挑,但杨适却无法相信她的父亲是山口先生,因为如此一来,她岂不就是个日本人?德容怎么会变成一个日本人呢?
丁怀楠和杨适有同样的疑惑,他甚至冲动的想过去问她究竟是不是沈德容?
可惜,美丽的女人总会被一群男人所包围,尤其是像山口容子这种没有男伴的单身美女。
「我以为日本女人的腿都很短,没想到容子小姐这么高。」卢璧人带着一点嫉妒和羡慕的口吻对杨适说:「你看,那些围着她的男人,真像一群大头苍蝇。」
正在他们说着话时,山口容子却摆脱了那群男人,朝杨适走了过来,她似乎完全无视卢璧人的存在,笑着对杨适说:「听说杨先生是卢先生手下最能干的得力助手,以后医院的事情还要请你多费心。」
杨适点头说:「请多指教。」
「不敢当。」山口容子的眼睛水亮灵活,她似乎还有话想对杨适说,但看了卢璧人一眼后,却只丢下一句:「有机会再聊啰!」
「我碍着你们讲话了吗?」卢璧人以女人的敏锐直觉,嗅出了山口容子挑衅的意味。
「璧人!」杨适有点尴尬,她们俩初次见面,璧人怎么忽然变成一只刺猬了?
「对不起,我不妨碍你们了。」卢璧人脸上堆出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并且很快的朝外面的露台走去。
但是她绝对想不到,跟过来的人不是杨适,而是山口容子。
卢璧人转过身来望着她,惊诧不已。
山口容子像一阵风似的来到她的面前,靠在她的耳畔,用极轻的声音说:「如果沈德容出现了,你想,杨适还会留在你身边吗?」
「你是谁?」卢璧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山口容子。」容子递给她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便转身走进混乱的贺客之中。
卢璧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山口容子怎么会知道沈德容这个人?
聪明的女人在对自己喜欢的男人没有太大把握时,是不会轻易去提及他昔日女友的,只有笨女人才会喋喋不休的追问男人过去的情史。
卢璧人当然不是个笨女人,但她心中仍有她的忧虑与疑惧,所以她还是想搞清楚沈德容是不是会凭空出现,她是不会问杨适的,杨适说他失去过去的一段记忆,那就让他一辈子对这件事失忆下去吧!
她去找了丁怀楠想问个究竟。
「我不知道。」丁怀楠逃避的点了一根烟。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连你都不知道,那山口容子又怎么会知道呢?」卢璧人不但说话急促,连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好吧!这种事压在我心里也挺难受的,老实说……
我觉得那个山口容子长得跟德容很像,或者应该说,她们俩简直就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丁怀楠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这算什么答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山口容子就是沈德容!
「可是杨适……」丁怀楠忽然咳嗽一声,然后改口说:「可是我查证过,德容确实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再说,山口容子是个日本人,不会是德容的。」
「那她是冲着我来的啰!」卢璧人噘起嘴巴。
「怎么说?」丁怀楠不解的问。
她将医院开幕那天,山口容子对她说的那些话说了一遍。
丁怀楠听完璧人的话后,却无法给她任何的解释,事实上,璧人真正要的也不是他的安慰或看法,她只是要把心中的不安说给他知道,然后他自然就会转述给杨适听。
而杨适的确是对山口容子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只可惜每次两个人在医院不期而遇时,山口先生总也在场,他几乎没办法单独跟她多说一句话。
而杨适跟璧人之间,也产生了很微妙的变化,他们之间似乎已不像之前那么无话不说,似乎得小心的避开一些敏感的话题,而两人见面的时间也渐渐的少了。
这天,卢璧人陪快当新娘子的周筱玉上街买完东西后,顺道绕到杨适的寓所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上的灯驱不散夜色的萧瑟。杨适和丁怀楠住在一条宽阔的马路后面,那条巷弄全是二层的洋楼,每户人家都有个小花园。
杨适屋里的灯光从窗帘里透了出来,卢璧人按了电铃,隔壁住家的狗却拖着铁炼在院子里又跳又叫。
女佣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拉开铁门一看是她,叫了声:「卢小姐。」
「杨先生回来没有?」
「杨先生还没回来,丁先生在家。」
「喔!」卢璧人走进屋去,女佣替她把脱下来的大衣挂在门厅的衣帽架上。
丁怀楠正在长餐桌上用餐,见了卢璧人有点诧异。他拿起餐巾擦擦嘴角问她:
「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她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杨适都还没回来,你就休息了。」
「医院的事我没兴趣,山口先生想抓权,杨适对医院也很有企图心,他当然比我卖力啦!」
「他对医院有企图心?」
「是啊!不然何必花那么多心思在那边呢!?」丁怀楠啜了一口茶,「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什么?」卢璧人瞪了他一眼。
「你担心那个容子小姐对吧?」丁怀楠促狭的笑笑,「要不要到医院去做突击检查?」
「神经病!」卢璧人骂了一声,但她心里可真的这么想过。只是她怕万一杨适真的对山口容子有好感,那她该怎么办呢?
这时,门外传来汽车声,丁怀楠听出是杨适的车。「喏,回来了!」
门打了开来,果然是杨适。
杨适见璧人也在,便笑说:「看我们俩今天在搞什么,我刚刚到你家去找不着你,结果你倒跑到我家来了。」
「是吗?」卢璧人一听,心情又立刻转好了。
「你们到外头散散步吧!别在这儿卿卿我我的,影响我吃饭。」丁怀楠故意说道。
「也好。」杨适点点头,便与璧人一道走了出去。
他们在附近散步,可是却只是并肩走着,杨适像在想什么心事似的,几乎没开口说一句话。
「听说你最近都在忙医院的事?」卢璧人率先打破沉默。
「跟山口先生有点争执,他似乎想独揽大权,所有的医生都打算用日本人,我觉得这样很不妥,毕竟这是你爹地出的钱和地,如果整个医院都由他来掌权,将来他只要把他的人一撤走,整个医院就瘫痪了。」
「你说,他会不会是在利用我爹地?」她有点担心。
「这就是我要留意的地方了。」杨适搂了搂璧人的肩膀,「你不是一直想问我容子的事吗?」
卢璧人侧过脸盯着他,「如果是令我不开心的答案,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她知道自己有点逃避现实,但她真的没有勇气听到负面的答案。
「其实,我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山口容子也许长得很美,也或许就跟怀楠说的一样,她跟德容长得很像,但再怎么相像,她们毕竟是两个人。」杨适冷静的说。
「那么……如果她们是同一个人呢?」卢璧人试探地问。
杨适停了半晌,笑说:「这怎么可能?」
「我是说如果。」卢璧人有点急了,他为什么不回答她?
杨适想了想,望着她说:「那就看你是不是还一样爱我了。」
卢璧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情款款的注视着杨适,忽然紧紧的搂着他的颈项,狂野的吻他的唇。她完全忘了这是一条大街,虽然街灯是坏的,但在皎洁的月光下,夜归的路人还是看得见这对恋人正当街拥吻。
杨适和丁怀楠到赌场查过帐目后步出赌场。
以往这附近的路口总会有一些老乞丐拿着草蓆坐在路边乞讨,有时弹唱月琴,有时则口里就念着莲花落。可是杨适却发现,这些老乞丐渐渐少了,尤其是今天,竟连一个也看不见。
「你觉不觉得这种情形很特殊?」杨适询问丁怀楠的看法。
丁怀楠搔搔脑袋说:「也许他们都发财了,用不着再当乞丐了。」
「如果连乞丐都发财,我们岂不是太逊了,到现在连一点发财的迹象都没有。」杨适自我调侃的笑说。
「现在的日子我已经很满意了,卢先生对我们不错,房子有了,车子也有了,再来只要找个老婆生个孩子就行了。」丁怀楠伸了一个懒腰。
「想结婚了?」杨适笑问。
「嗯,你跟璧人也该定下来了,她那个叫筱玉的同学都快嫁了,难道你看不出璧人每次提起这件事,就一脸很羡慕人家的样子。」
杨适当然也知道这点,不过他更希望能充分掌握医院的情况后,再来谈论婚嫁。
当他们的车子行驶到孤儿院附近时,杨适从车上看见一些巡捕从孤儿院里出来,他直觉是院里发生了事情,因此要丁怀楠先回夜总会。
「我想过去看看里面出了什么事。」
丁怀楠随口说:「该不会连孤儿院里的小孩子也失踪了吧?」
很不巧的,事情居然让丁怀楠给说中了。
孤儿院里一夜之间竟有五名孩童失踪,巡捕房的人是过来了解状况的。
警长怀疑是人口贩子把这些孩童贩卖到外地去。
然而事情似乎另有蹊跷。
十天之后,有人在海滩发现了一些尸体,这些尸体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全身呈现黑紫色,而且全都面目全非。
验尸的结果发现,这些尸体的脊髓全被抽光了,而且他们身上都被不同的细菌所感染。
正当杨适感到诧异不已时,他接到了戴先生的暗号,要他在公园里碰面。
杨适来到公园,看见戴先生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晒太阳,杨适走过去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来。
「那些尸体就是前些日子失踪的那些乞丐。」戴先生简短的说。
「我该怎么做?」杨适等待指示。
「山口一定是拿这些人来做实验,你要想办法尽快查到他在做什么,而且要进行毁灭,否则将会有更多人受害。」
「我知道了。」杨适点点头。
「你如果想完全掌控卢定坚跟日本人的活动,我想你应该尽快跟卢璧人结婚,只有这样,卢定坚才会百分之百的信任你。」
「戴先生,我知道你有恩于我,但是我不希望这辈子变成一个傀儡,这次的任务完成后,我要求你还我自由。我希望这是我替你执行的最后一次任务。」杨适的语气十分坚定。
戴先生沉默了良久,才清了清喉咙说:「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不能不答应,除非你一枪打死我。」杨适目光灼灼的望着戴先生。
戴先生冷笑一声:「你已经打定主意了?」
「是的。」杨适的语气更加肯定。
「好,我答应你,这次的任务完成以后,随便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你。」戴先生无奈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谢谢你!」杨适自认没有那么强烈的民族意识,他只是平凡的希望与自己所爱之人快快乐乐的厮守一生。
杨适陪璧人参加周筱玉的婚礼过后,突然决定在这一天开口向她求婚。
「我选了一只戒指。」杨适在车上把之前选好的钻石戒指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卢璧人打开丝绒的粉红色盒子,对着戒指愣了几秒钟。
「我帮你戴上。」杨适替她把戒指戴上,「喜欢吗?」
「为什么突然送我戒指?」她的心几乎跳到喉咙上来了。
「不需要我像外国电影那样,拿一束花跪在地上求婚吧!?」
卢璧人的心里涨满了喜悦,但她倒底有几分女孩家的矜持。她羞怯地低垂下头:
「你应该去问我爹地。」
「我要娶你,不是娶你爹。」杨适说完便吻了她的唇,接着又吻她的耳朵……
但杨适和卢璧人即将结婚的消息传开后,却使山口藤平十分苦恼。
他对着正望着窗外发呆的容子说:「我现在做事处处受到杨适的牵制,一旦他成了卢定坚的女婿后,一定会变成我们最大的阻碍。容子,你看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容子仍然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
「容子——」山口藤平提高了嗓门。
「这个实验是你负责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山口容子面无表情的说。
「我们是搭档,遇到问题你也该想想办法啊!」
原来,山口藤平跟容子两个人并不是父女,他们的身分根本是假造的。
「把卢璧人杀了。」山口容子淡淡的说。
「要杀卢璧人,还不如杀了杨适。」山口藤平觉得杨适才是阻碍他继续进行实验的关键人物。
「杨适是我的,我不准你动他一根寒毛。」山口容子板着脸厉声道。
山口藤平哈哈的干笑了两声:「原来你看上他了?可惜他就要结婚了,而且就算我不杀他,上级也不会允许他在我面前碍手碍脚的。」
「这件事,你先别跟上面报告,我会处理。」
「怎么处理?」
「我有我的办法,你只要尽快让实验有结果就行了。」山口容子不耐烦的说。
杨适的办公桌上忽然出现一本又厚又旧的日记本。
他虽然不记得自己曾有过这么一本日记,但里面的笔迹确实是他的。
日记里详细的记载着他和沈德容之间的点点滴滴。杨适来不及探究这本日记是怎么来到他面前的,他只是飞快的阅读里面所有的记载,那是他所遗失的记忆与感情,沈德容似乎在这本日记簿里复活了起来。
日记的最后一页黏贴了一张杨适和沈德容在校园的合照。
杨适再一次有种心神撼动的感觉,照片上的德容虽不似山口容子浓妆时的艳丽,但脸形五官却活脱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若说她们不是同一个人的话,天底下真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吗?
杨适合上日记本时,才发觉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丁怀楠从热闹的夜总会过来,看见杨适对着一本墨绿色的本子发呆,他走上前随口问:「那是什么东西?」
「我的日记本。」杨适语气平淡,内心却波涛汹涌。
丁怀楠笑道:「我以为你只有在跟德容谈恋爱的那段日子才写日记呢!」
杨适望着丁怀楠说:「这本日记,就是那段时间写的。」
丁怀楠的笑容顿时消失。这怎么可能?三年前他们是仓皇逃出北京的,别说是日记本,就连衣服也没多带。
「奇怪吧?它居然出现在我的桌上。」杨适若有所思的望着日记本。
丁怀楠不假思索的说:「一定是她!」
「你是说山口容子!?」其实杨适早有同样的假设。
「没错,我敢打包票容子就是德容,否则天底下哪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
更何况她还知道你的过去。」丁怀楠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容子问个明白,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杨适心里也作如是想,如果她真的是德容,为何不直接找他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