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论世

第3章 论世

“无心插柳絮三千,遑论天下似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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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他们离开,看着萧二公子问道:“公子,我们不用送送神医吗?”

“不用,孙叔对我们萧府很熟,也是可以随意出入的,若真要送,倒是显得生分了。到了该学习的时辰了,不如尚兄随我一起去书房吧。”萧二公子一边笑着说道,一边领着我去书房,路上接着说:“对了,尚兄可能对我们萧府还不太熟悉吧,我给你说说我们萧府吧,我爹叫萧墨,是我们萧府当家的,我大哥叫萧乾,平时都有公干,很少回家,我叫萧秀,我三弟叫萧坤。管家章牧,不管府中之事,因跟我们家是世交,算是我们萧家的食客。府中一应事务皆由二管家照应,尚兄如有什么需要可以跟下人吩咐,二管家都会办妥的。对了,还有孙叔,跟我爹是总角之交,所以我们家人都称他孙叔,是药王孙思邈的后人,医理精湛,悬壶济世而不爱留名,世人皆称‘神医孙’,穷人问诊分文不取,豪绅请诊一方千金,常出入深山大川寻访药材,故而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不知尚兄还有什么想了解的?”

“我看萧兄你这家业不小,我刚入洛阳不久,不知贵府是官宦之家还是商贾之门?”我想探听一下萧府的底子,故而明知故问道。

“自古官不离商,商多依官。我萧府虽以行商起家,但每代都有送入仕途的族人。只是有一条是明了的,那就是祖训:‘官不入庙堂,商不涉朝政’。这是我们萧府的原则。”萧秀认真地答到。

果然厉害,所谓伴君如伴虎,不入庙堂自然安全几分,又不与朝廷做生意,自然也不会卷入枉法乱政的大案,自保足矣。而入仕途的族人,就是萧家安排在朝廷的眼线,只要风吹草动,消息必然比别人知道的早,便能抢占商机。而那些入仕途的族人,有萧府做后盾,自然能个个身居要职,因为任何时代,钱在官场都是有神通的。“哦,原来是这样……”我若有所思地应答着:“那萧兄有什么想问在下的吗?”

“呵呵,自然是想知道尚兄的身世,还有,经历。”萧秀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本是舒州怀宁县人士,恩师隐居于我们村旁的大山中,因家父为救恩师而亡故,恩师受家父所托,故收我做第子,我便跟随恩师上山。修学十二载,恩师命我下山,施展抱负。下山以后,尊师训,行师命。然多遇欺诈盗世之徒,尝尽世间冷暖,流落至洛阳,本已万念俱灰,幸遇公子搭救,走过生死之间,这才回心转意。”我真诚地望着萧秀,心中满是感激。

“哦,那不知尚兄当初立有何种抱负呢?”萧秀疑惑地问,眼中似是有所期待。

“恩师授的是经世之学,自然想施展所学,为民为国谋利。上扶大厦于将倾,下抚百姓以安民,无愧于天地,不负于师恩,功业立世,名留青史,惠泽千秋万代。”我应答道,眼里放着光。

萧秀诧异地看着我:“尚兄真是有鸿鹄之志的人啊。”

“哎,鸿鹄之志又如何,凡事都得脚踏实地,看看眼前的境况,怕是志向越高远,越惹人讥笑。”我叹着气说到。

“可若是人生低谷的时候依然能有如此之志,不是正说明你时刻未忘胸中宏愿,我倒觉得这尤为难得,只要尚兄不改初心,他日必能得偿所愿!”萧秀坚定地看着我说。

“公子抬爱,他日若真能如愿,我便完成你三个愿望,以报今日一言之励。”我望着萧秀,心里滚滚激浪,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愿望达成的那天,胸中充满了憧憬,期待和动力。

“好!那一言为定,”萧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制的小玩意儿,“这是我刚刚从管家的儿子章起那讨要来的,说是叫千机锁,这把是特意给我做的,上面还刻有我的名。听他说这锁只可以用钥匙开,否则便会从内自燃而毁。有两把钥匙,每把钥匙都只能开这一个锁,若是误开别的千机锁,便会锁和钥匙一起毁坏。你我一人一只。他日若你见了这千机锁,打开便能看到我的心愿。”一边说着,一边把钥匙递给了我。我瞥了一眼那锁,锁上刻有一个篆体“秀”字,再端详着这千机锁的钥匙,甚是精巧,以铜铸造,双齿,且可内收,两侧分别刻有一行小字,合起来是:“密事精巧藏,此物解千机。”确是巧夺天工之作,想必那千机锁更是机巧。

“一言为定!我必当贴身保管这钥匙,待心愿达成的那天。”我诚恳的望着萧秀说,一边说一边把钥匙放进怀中。

“对了,尚兄”,萧秀一边收起千机锁一边说着:“晚上我和三弟去‘望一楼’,那里有一些有识之士,聚集在一起无所不谈,甚是投缘,不知尚兄是否愿意随我们一同前往。”

“好啊,反正也闲来无事,还可能认识更多志同道合的仁人志士。”我应声答道。

“行,那便这样说定了!”萧秀开心的说:“日昳之后我们便启程。”说话间,已经到了书房门口。我们进入书房,见萧坤正在擦着自己的佩剑。

萧秀见状,招呼萧坤起身:“三弟,还不快来给先生行礼。”

萧坤闻声,慢慢起身,握着剑,抱拳,撅着嘴说:“有礼了!”

萧秀皱着眉,看着萧坤,而后迅速笑盈盈地对我说:“尚兄海涵,我这弟弟,从小爱武,家里又宠的紧,失了礼数了。”

“没事”,我对萧秀微微一笑,然后望着萧坤说:“三公子看来是不服我呀。”

“就是不服,你一个臭乞丐,跟我二哥一般大,若不是我二哥要帮父亲忙,抽不开身,以我二哥学识,岂能轮到你。要不是我二哥把我以前的先生辞了,非让我跟你学,我才不干呢!”萧坤昂着头,一脸的不服气。

“好,那我便出一道题,你若能答上来,便是我才疏学浅,我必让二公子请回你先前的老师。不知三公子敢是不敢?”我应答着,面露微笑。

“有什么不敢,我也学了那么久,还怕你个臭乞丐不成!”萧坤一脸高傲。

“我听说三公子自幼习武,不知能敌过几人?”我问着萧坤。

“几人?起码十几人,不对,能敌百人!”萧坤骄傲的说。

“三公子果然英勇”,我笑道。

“那是自然,哼”,萧坤小得意着。

“战国时期有魏国,齐国和赵国,魏国攻打到赵国国都邯郸,赵国在朝不保夕中向齐国求援,若你是齐国统帅,齐王给你八万人马,你第一步会怎么做?”我问着萧坤。

“围魏救赵嘛,这个我知道,哈哈,当然是带着兵,直奔魏国国都大梁”,萧坤得意地说。

“错,应先运粮草辎重。”我微笑地望着萧坤,说道。

“呃,这个,这个我自然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萧坤有些尴尬地说。

“那粮草该运至何处?”我继续问着。

“当然是魏国国都城下,不对,这么容易你就不会问了,哦,我知道了,是桂陵,粮草必然是运到桂陵,因为大军要在桂陵埋伏”,萧坤认真的说。

“看来三公子对这段历史还是颇为了解的啊”,看着萧坤得意的看着我,我笑着说:“但还是错,若粮草辎重囤积在桂陵,那魏军知道了,突袭你的粮草,一把火烧尽,该如何是好。退一步讲,路途遥远,若大军在路上接济不周,导致军士空腹,军心涣散,如何作战?”

“我说什么都是错,那你说这粮草运到哪里?”萧坤撅着嘴说。

“凡行军作战,必先确定行军路线,然后将粮草辎重沿途分段建立粮仓,一来分散粮食,敌人不能一次损毁,二来,不会接济不周,大军每隔一段路都能有补给,至于如何分段,每个粮仓囤积粮食多少,守卫人数,等等,以后会慢慢告诉你,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先生的话。”我看萧坤听地入神,故意说道。

萧坤撅着嘴,不说话,萧秀望着他接过话说:“你看,我就说尚兄是有真才实学的,这下服气了吧,还不快给先生赔礼!”

萧坤把手中的剑挂起来,对我鞠躬作揖:“先生在上,学生有礼了!刚才是我鲁莽,冲撞了先生,还请先生莫怪。”

“嗯”,我笑着,看着眼前的萧坤,突然觉得可爱:“那今日,我便为你拆解拆解这‘围魏救赵’如何?”

“有劳先生了。”萧坤再作揖行礼。

“好,哈哈,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有些琐事要处理,这里就有劳尚兄了,我得先行离开了”萧秀笑着说,对我作揖话别。

我也拱手作揖,送萧秀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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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萧坤在学习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一上午除了喝水跟上厕所,就是认真的听我讲了。吃过午饭,回榻上小憩,醒来后发现小猴子的钱袋不知何时落在了桌脚,想来该是走的急,小猴子都没发觉到。我捡起来,放到了袖子里,想着再遇到小猴子的时候还给他。

过了一会儿,有仆人过来说:“尚公子,可以出发了,我家公子已经准备妥当。”

“好,我也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动身吧。”我回着他。

“那请随我这边走。”说着,领着我去找萧秀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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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合后,我们便即刻动身出了门,一直向西走,我们一边走一边聊天。

“抱歉啊,尚兄,委屈你走路过去。只因‘望一楼’这个时辰太多人,以前也是可坐马车过去的,只是去了之后,由于马车太多,很多时候回来就比较麻烦,常常让不开路,只得等大家都散开了才能回。也因为这样,有段时间少了很多人。后来,老板规定,所有这个时辰过去的都不许坐车,这才人又多了起来。”萧秀跟我解释说。

“没事,看来这个‘望一楼’还真是个门庭若市的地方,一定很有趣吧?”我应答着,心里渐生兴趣。

“是啊,可有趣了,”萧坤接过话,一脸的兴奋:“那地方可是个比武的好地方,可惜我二哥从不看我比武,就知道跟那些个酸文人舞文弄墨,谈天说地,甚是无趣。一会儿到了那,先生若是想看有意思的,就跟我走!”

“就知道动刀动枪,你忘了爹是怎么说的,要学万人敌,匹夫之勇如何敌万人,多跟先生学学兵法,遇事要沉稳!”萧秀对萧坤责备着,转而又对我说:“尚兄,别听他的。是这样,‘望一楼’很杂,三教九流均有出入,左边是文人谈学论道的思咏殿,右边是武士打擂练手的试武堂,进门的正楼是饮茶的茶楼,茶楼的后边是喝酒的酒肆,酒肆再往里是赌场和妓院。进去后,你跟我走便是。”

“就知道拿爹管着我,没好的体魄如何万人敌!”萧坤把脸撇向一边,小声嘀咕着。

“好”,我应答着萧秀,心里被小小的震惊着,不禁又问道:“这么大的店倒是少见,是萧兄你府上的产业吗?”。

“哦,不是,这么大的产业太招人眼红,若非有坚实背景是经营不了的。我们萧府虽家业颇大,涉猎也比较广,但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生意,比如吃穿劳作相关的产业。”萧秀解释说:“其实‘望一楼’的老板,外面人都不太了解,我也通过很多方法只了解到,老板姓郭,背景很深。”

连萧家都只打听到个姓,看来确实不简单,怕是跟皇亲贵胄有关系吧。我一边走,一边想着,心里除了好奇,更多了几分谨慎。走了好一段路,终于到了‘望一楼’。虽无雕龙画凤,但也比萧府要华丽的多,很气派的门面,进出的人很多,也确实什么人都有,拿着书的文人,提着刀剑的武士,还有一脸醉醺醺的酒鬼和满面桃花的嫖客。虽门前的柱子很大,可一副对联却很短,上联:“望尽天下红尘事”,下联:“一半君王一半卿”,奇怪的是,这么大的门面却没有店名的匾额,只有这副对联的横批:“未王者进”。着实奇怪,我问萧秀,他说:“这店本是没名字的,只不过来的人很多,没个名字不好称呼,而横批的‘未王’二字又多有忌讳,‘者进’又不顺口,于是大家便取了这上下联的第一个字,从此提及这里,便称为‘望一楼’。”

我们入门以后,萧坤就直奔右边的楼去了,我跟着萧秀来到左边的二层小楼,来到楼上的一间雅室,室内摆着八九个案,已有十几人入座,我和萧秀找一角落的案子入座,侍女随即奉上糕点,酒水。

萧秀端起樽,看着我说:“尚兄,在这里不必拘礼,有什么想法尽可畅所欲言,这里皆是些清贫寒士和有志的大族公子,大家都百无禁忌。”

我微笑着点点头,这时听见有人说:“想我大唐盛世长久不衰,皆归功于‘两税法’。按财产征税,而非人口,为天下平民减负不少,而地主、商人、贵胄多征缴,既合情合理,又安慰人心,使我大唐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此法去往世之弊,开百代之先,必将沿袭千年。”

我寻声望去,只见一体态丰腴,身着圆领黄绸绵袍的少年,起身站着说。这时,对面坐着的,身着布衣杉,消瘦的高个子站了起来,三面抱拳行礼,徐徐地说道:“在下认为,今日大唐之盛,功在圣上毁佛。当初佛教盛行,寺宇林立,然而佛教寺院土地不输课税,僧侣免除赋役,致使天下懒惰者、贫困者皆剃度出家,全靠百姓供养。僧越多,百姓越穷苦,百姓穷苦又会让无法维继的人出家为僧,如此循环,大弊天下。而毁佛至今,天下所拆寺四千六百余所,还俗僧尼二十六万余众收充两税户,拆招提、兰若四万余所,收膏腴上田数千万顷,收奴婢为两税户十五万人。最为重要的是,天下百姓再也不用供奉这些僧尼,生活富足便会人丁兴旺。故而此举必将功在当下,惠泽千秋,亦会使我大唐长盛不衰。”

“此举虽有其益,但未免矫枉过正。”我本想低声对萧秀说的,谁知道被那高个子听到了。只见那高个子走到我面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用目光盯着我说:“在下愚钝,愿听仁兄高论。”

我心想,这毁佛是当今圣上的举措,我在此言其过,怕是传出去,难保性命。然而萧秀刚刚说可以畅所欲言,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想来也是无所谓的。更何况,他行此大礼,必是逼我出言,而我若想立千秋功业,没有人认识,如何聚集仁人志士,成就一世功名?故而,此次必言,且言出必惊四座。

萧秀看着我,正准备说什么,我思量完,没等他开口即站起身,对着高个子作揖,而后走到众案中心,一只手背到身后,目光炯炯地看着在座的人,振振有词地说:“毁佛,固然有一定益处,比如刚刚这位仁兄说的,但如今圣上毁佛,其弊亦不可小视。天下僧尼,皆令还俗,还俗者,几十万人之众,然寺庙焚毁,地产收归府库,大多僧尼还俗后,别说收充两税户,根本无田可耕,无房可住,食不果腹。而僧尼本就是闲散惰游无赖之众,为求活命,必将劫夺人物,流窜乡里,危害百姓。更有甚者,聚众谋反,若合几十万伏莽之戎,怕是会天下大乱。再言佛之于民众,其教诲信徒,言行从善,故信者众则天下安,民心稳。如今僧尼还俗尚且违法乱纪,天下人如何信其言而从善,如此必将心态反复,故而早已人心不稳,怨声载道。”

我一瞥周围,四下愕然,个个睁眼看着我。这时,只听那黄绸袍少年说:“阁下见解非凡,不知对‘两税法’有何高见,还请不吝赐教。”

我望向他,接过话说:“‘两税法’乃我大唐一创举,由杨炎提议,德宗皇帝鼎力实施。然此法以钱币计征,使得民间流通之钱减少,物不如钱贵,物价暴跌,而民众所劳有限,故而生活愈发艰苦,最后竟无钱可征,不得不多次下令折纳实物。而区区三十载不到,各地官吏又在两税定额之外巧立名目,如‘间架税’、‘除陌钱’等等,苛捐杂税使得民间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两税法’在我大唐早已是名存实亡了。”

这时,只听有人说:“既然仁兄有如此高见,不知你觉得我大唐因何而有今日之繁荣?”而众人皆随声应和。

我想世人皆知的事情,让我在这里说,岂不是要我得罪天下权贵,然而今日就是要振聋发聩,扬名立万的,说也罢,就让这些鼠辈听着:“我大唐自贞观始,百年来,繁荣昌盛,久而不衰。其原因大致有四,一曰民顺,大唐之民皆感念太宗、玄宗之仁德,拱手听命而莫有不从者;二曰开明,上有兼听之君,下有直谏之臣,垂拱而治,宇内清明;三曰开放,大唐水道旱路四通八达,对异族文化兼收并用,胡鞑皆可畅行于长安,货物流通频繁顺畅,商贸繁荣亦使国家富庶;四曰根基深厚,经几代雄主,苦心经营,外和睦邻邦,内仁爱百姓,天下感念其仁义,故即使经历武氏篡位,安史之乱,亦能回归正统。”

我再看周围,众人听罢,或点头,或交耳,无有反驳者。我接着说:“然时至今日,我大唐早已内忧外患,积弊已久。宫墙里有宦官作乱,庙堂上有牛李党争,且内有藩镇割据,外有吐蕃侵扰,我大唐徒有虚华,实则根基已动,若无雄主扶大厦于将倾,或恐大乱将至。”

众人睁目园瞪地看着我,噤若寒蝉。这时只听萧秀高声说:“先生大才,请先生出高策,救我大唐,我等洗耳恭听!”随后,众人附和着:“请先生出高策,救我大唐,我等洗耳恭听!”

见众人如此,我此时只想将心中所思一吐为快,便欣欣然说道:“牛李党争三十余载,几经反复,两派皆勾心斗角,互相排挤。上不全力理政,下不尽心爱民,如此胸襟之人,皆可弃之不用,即使才高八斗,不全力辅君,本就该弃,倘若用心蝇营狗苟,必将扰乱朝纲,祸国殃民,故而弃之不用是为上策。我朝当梳理科考与举荐,科考当议政而不论诗,因有政才者未必有诗才,有诗才者亦未必有政才。对于门阀取士,一时无法禁止,可行连坐制,被举荐者犯事,举荐者连坐;举荐者犯事,被举荐者降职。朝廷虽有相关法度,却形同虚设,若要根除此弊,还需严肃法纪,行法如山。如此,举荐之人皆翼翼小心,认真考察德行,无有怠慢者。至于藩镇,可令其联手讨伐吐蕃等犯乱之外邦,如有不从者,即视为乱臣贼子,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同时设立武试,发觉大将之材,厉兵秣马,多设屯田兵,震慑番邦,威加海内。宦官本为帝王家奴,而甘露之变以后,主奴不分,乾坤颠倒,更有甚者,手握拥立杀伐之权,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有雄主,当择忠勇良将,引兵入朝,除尽宦官,此后当立法言明,凡宦官不得参政,亦不得掌军。按此行事,不出五年即可天下太平,不出十年必当再现贞观。”

说完,举目四顾,众人皆瞠目结舌。少顷,听见一女声说:“先生一席笃论高言,振聋发聩,不知是否方便留下尊名?”

我寻声望去,垂帘拂起,只见一肤胜雪莲,目似秋光的绝美女子,端坐在一方红木案前,手提毛笔,有侍女研墨,案上放着宣纸。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心中徒增爱慕,不知该说什么。这时萧秀提醒我说:“尚兄,这是录言女,名曰珠玑,我们在此的言论都由他记录并保存,以备他日,有识之人翻阅。”

我这才回过神来,行礼作揖道:“鄙人尚风月,无字无号,一己草茅危言,见笑了。”

只见他写下我的名字,随后起身,恭敬地对我说:“先生大才,何不留一墨宝,供后来者瞻仰。”说着,吩咐身边侍女取来一张明黄色浣花笺,把笔递给我后,信手研起了墨。我见状,来到案前,接笔写下:

一副皮囊谢天赐,一席巧辩言世实。

欲问天下如何取,当请此君上凌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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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先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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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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