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个无名的梦
祖国妈妈生日,小长假的第一天。
苏正则做了一个梦。
梦到高中的教室,窗外照进绯红色的夕阳,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
苏正则坐在倒数第二排,削着手里的铅笔,余晖落在那上面,亮晶晶的,漂亮得像是假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围每个人都在走来走去,说说笑笑,可能是在打扫卫生,所以每个桌子上都架了凳子,地面上全是水,前面那个桌子上还靠了一个拖把。
这是什么时候?高一么……还是高三高考前夕,每个人的脸都那么模糊,只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和笑声,有时候很近,有时候听起来又格外遥远。
苏正则不知道怎么了,完全没有一点点焦急的心情,宛如一滩静水流深,眼睛只是看着手里的铅笔,专心致志地削。
她的手边还放着那本《飞鸟集》,紫色的藤蔓绘在封面上,就像浸泡在紫色溪流里的羽毛。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时间,也不着急,也不惊慌失措,没有想到别的事情,仿佛人生就定格在这里了,不前进也不后退。
苏正则身上还穿着宽松的校服,穿了三年,袖口都磨坏了,但是还散发着温暖的洗衣粉味道。
好香啊,闻起来像家一样。
也不伤心,这个梦就像水晶球摆件里的世界,虚假而轻盈美丽。
然后林世泽就从教室的后门走进来了,没有任何的不自然,就从那里走了过来,怀里还抱着教材。
映得他脸很好看,眼睛含笑,穿着校服,身体颀长。
他坐在了倒数第一排,苏正则的后面。
苏正则耳边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还有笔在纸面上留下的沙沙声。
“你一会儿准备去干什么?”苏正则问。
“我不知道,你呢?”林世泽的声音里夹杂着笑意。
“我,看书。”苏正则说。
“那我也看书。”林世泽说。
“……”苏正则没有说话,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一会儿就要走了。”不知道为什么,苏正则竟然这么说了一句话。
“……我其实有句话想告诉你。”林世泽拉了拉苏正则的衣服。
“什么?”苏正则立刻回过头来,突然满溢出难以抵挡的心酸。
阳光下,年少的男孩扬起明媚的嘴脸,温柔的眼睛清澈见底。
“等以后我再告诉你吧。”林世泽说。
然后苏正则就醒了,躺在家里的床上。
昨夜看书睡着了,窗帘忘记了拉上,刺目的光线下,枯了的大树还是静默无言。
苏正则伸手摸了摸脸颊,眼角有泪。
她默默退回被窝里,拉住被子蒙头,嚎啕大哭。
哭她那么多年的暗恋时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只有梦境还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她。
苏正则永远也没法知道林世泽在这个梦里到底要告诉她什么了。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个故事里,是没有以后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是那么的委屈,枕头抱在怀里,手揉着眼睛揉到发酸。
昨天苏正则就回家了,反正学校、家和俱乐部三点一线,都在这个沿海城市,连行李都不用收拾。
苏正则翻了个身,往手心里哈了口热气,然后顺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翻着白眼查看自己睫毛上挂着的眼泪。
呵,丧丧的小长假从清晨痛哭开始,真好。
“这日子还有没有盼头了呀……”苏正则卷着被子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眨巴眨巴眼睛,叹了口气。
手机被昨晚苏正则极其不老实的睡姿给拍到了床边上,几乎就要掉下去。
苏正则伸手抓过来摁亮屏幕,看到了明晃晃的时间。
7点43分,阴。
北京时间2015年9月10日凌晨1点,苹果公司刚在旧金山的比尔·格雷厄姆市政礼堂举行秋季新品发布会,还没过几天的时候,这个玫瑰金的新手机就送到了苏正则手里。
是钱夫人的意思,在这还没有正式开卖的时候,直接预定了几个,拿过来给几个孩子当个新鲜玩意。
这就叫钱夫人的独门人生观,手机是没法拿来炫富的,谁还没有几个臭钱,有钱能花的出去,才算你厉害。
钱洵美一谈起她的老娘,就会愁眉不展,顺带啧啧称赞,说她“这个女人不寻常”。
就在小正则捧着手机翻通讯录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小则,你醒了吗?”是张望舒的声音,一贯的柔柔弱弱加入抱歉的语气,“文纪让我早点喊你起来吃早饭。”
“如果你还困,我就一会儿再过来。”张望舒轻声说。
“没事的,张妈妈,”苏正则回答,“我已经醒了,一会儿就下去。”
“是么?”张望舒在门口笑起来,“小则去看看衣柜,里面有我给你新买的苏绣披肩和裙子。”
“好的,谢谢您!”苏正则大声说。
原来张阿姨进过自己的房间了么?
不知怎么的,苏正则感觉到了心中有些不舒服,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出了“小洵美”这个电话。
“重金求子,上门服务。”
苏正则编辑好了短信,想了想还是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