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我倒是没见过这么金贵的东西。”
李荔城对着老板办公室里这张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出来这张无辜的A4纸上趴的到底是一坨什么东东。
老板近期行踪成谜,不过如果仔细想想早有迹象,好像从年初开始,老板就有消极怠工的趋势,只不过最近趋势变成了现实。最近老板似乎总是去医院,好几次她来办公室送文件都能闻见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难不成老板又一次走在时代前沿,新解锁了哪个大牌新近研制出的香水?
“怎么了?还有事?”
姜修聿把签好的文件递过去轻轻在桌面上扣了几声。
“哦,没事。”
李荔城回神,转身还没走到门口便被姜修聿喊住。
“你知道哪里可以装裱字画吗?”
“知道,离咱们这边不远有一家,本城老字号,手艺不错。”
“就他们家吧,去帮我把这幅画送过去裱一下。不着急,让他们干活的时候细致点。”
“是,我马上找人送过去。”
李荔城拿过画却没马上走,
“还有事?”
“姜总,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姜修聿挑挑眉,示意她说。
“这幅画是哪位名家的手笔?”
“干嘛这么问?”
说起画,姜修聿眼睛都亮了。平时冷酷少言的人最近好像要转性了。
“嗯,看起来挺抽象的,有点看不懂。”
李荔城这个人能在姜修聿身边呆这么长时间靠的绝不是业务能力,而是惊人的直觉。比如,姜修聿的微表情早就告诉她,姜修聿可能很想谈论谈论他双手捧进来的这张画。
“画确实没什么,只不过是画画的人有些特别。”
姜修聿今天戴了幅金丝眼镜,乍一看有那么一点书生气质,只是这摄人心智的邪魅眼神就让这气质变成了斯文败类的狡诈!
方霁月的嘴唇几乎没有血色。蒋柠的眼睛一直紧紧跟着方霁月的轮床。
“还是要小心,毕竟是伤了骨头,最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不然再给你几天假期?”梁溪转了转手里的笔,挑了挑眉毛。
“假期?”蒋柠在心里盘算了一遍,最近自己的假期是不是有点太多?这难道是自己即将被炒鱿鱼的前兆。
梁溪站在她对面看她的皱褶眉头,微表情不断,眼神也是变换了好几遭,她明白眼前这个小姑娘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放心,带薪休假,大概一周多之后吧,我们又会忙起来了,到时候你想休息恐怕也没什么机会了。”梁溪递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这次出差看见这个书签挺别致的,觉得你应该挺喜欢的就给你买回来了。”
蒋柠接过来一看是一套四季十二月的花卉主题的金属镂刻的书签,雕刻十分细致,四时花卉并没有太繁多的线条,寥寥几笔却不显粗陋。单看包装的纸盒就知道价值不菲。蒋柠知道梁溪的为人,她不喜欢别人客套,所以道了谢收下,心里想着有机会的话给她买一件礼物。
“假期就不用了吧,我怕自己休息多了变懒了,以后调整不过来。”蒋柠一直觉得自己不是自律的人,要是没有点事情吊着自己,估计自己真的会变懒。
梁溪没想到蒋柠想了半天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笑了笑,“可以,不过,你看我。”梁溪指了指自己比平时干净许多的办公桌,“我都没什么工作可以干了,你作为我的助手也暂时不会有什么具体的工作内容,我和庄祁说过,他已经同意给你放假了,我从明天开始估计也会放假,所以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梁溪说完还冲她眨眼一笑。也许是蒋柠从没看到过不在庄祁身边也这么俏皮的梁溪,她好像被感染了,跟着也笑了。
“好了,放心回去吧,记得去医院检查检查,也许等不到你完全好了,我们又要开始忙了,到时候就算你想请假都可能请不下来,那时也可别怪我。”梁溪像是开玩笑似的说。
蒋柠也跟着笑了,“那您有事给打电话,我随时待命。”
梁溪点了点头,“好好放松放松。”
萧山是孙楚茗的侄子,马上到了而立之年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他的爸爸找了孙楚茗好久,孙楚茗才答应帮他试试看。孙楚茗是个要强的女人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一直知道自己的能力可以到哪里,也知道怎样可以获取到自己能力所不能触及的地方。跟随齐维均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没有尊严同时也是最不后悔的事。她的原生家庭毁于第三者而她很不幸地也成为了第三者。孙楚茗在做决定的那天晚上一夜没睡。她毕业于美国名校,就算是靠自己前途看起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她太渴望成功了,她要在父亲活着的时候证明自己,让他后悔。她也并不算委屈自己,虽然齐维均长得乏善可陈,但是学识还是不错的。她还记得当初自己刚刚来美国留学的时候看过他的一场演讲,矮矮的身躯轻松解答年轻的学生们提出的各种问题。她安慰完自己在床上挣扎眼睛躺了一个晚上,脑子像是放电影一样,各种各样的场面都过了一遍,妈妈的眼睛,爸爸的绝情,第二天,从不化妆的她开始愿意在出门前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修饰自己的脸。从此她出入有了豪车司机接送,以前看不起她的人在她面前也开始赔笑讨好。本身出众的条件加上齐维均有意的培养使她在美国当地的华人学生圈子里开始越来越有名气,就在日复一日的自我麻痹中,她开始相信那就是本来的自己。毕业之后,齐维均直接推荐她到姜氏北美总部工作,他开始有意识地培养她。很长一段时间,就像一个热心的学长给自己的学妹介绍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一样,他从没有要求她为自己做过任何不利于企业的事。父亲背叛母亲,最后自己也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他打拼了一生的事业被继母撬走,他悉心培养的哥哥最后却进了监狱,唯一的孙子离了家庭的护佑竟然成了无所事事的社会闲人。哥哥来求自己的时候,孙楚茗有些挣扎,她以为看着父亲珍惜的一切都已经倾塌自己会开心,可是没有。临睡觉前,齐维均和她说,“让你哥哥的孩子去霖昌去工作吧,好歹他是你的侄子,你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
“霖昌?”她的家乡确实离霖昌不远,但是在霖昌她并没有人脉。齐维均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对她说,“集团在霖昌有公司,我在那边也算是有些人脉,最近和集团合作的一个建筑公司正好有几个空缺,他们正在找一个帮忙采购的人,你侄子不是之前在工地工作过吗,这也算是经验,去试试吧,成不成都是他的命,你也算仁至义尽。就算有什么不对,你哥哥以后也不会再找你了。”
齐维均说话的时候就像滚珠一样总是很快,但跟她说话的时候却会有意慢下来,像是怕她听不见似的。
“好,谢谢你。”她想了想就答应了,第二天她给哥哥打电话,哥哥自然千恩万谢,她不想听这些,交代完之后就挂了的电话。自此之后又过了很长的时间,她也打听过,听说自己的侄子孙萧山在那里表现还不错,据说还混了个小领导。她安心了也不再注意这件事。
后来听说公司的新接班人在国内负责的项目出了问题。她其实有些了解那个项目,鸡肋而已,搞砸了也没什么。她从没想过最后竟然把孙萧山送进了局子里。她当然知道侄子是被人当枪使了,但她来不及伤心,因为她发现她已经被自己的枕边人算计了。她是集团在北美地区的市场总监,北美的很多事情由她负责。当她拿到财务送来的报表时,她意识到自己这些年太看重自己了。她过往的所有期待都是奢望,没有人关心她过得好不好,所有人在乎的都是她能不能为他带来利益。
齐维均现在正坐在自己的对面。他一直没有说话,平常总是梳的一丝不乱的头发也只是随便顺了顺。
“现在只能把萧山推出去了。”沉默了半天,这句话是他今天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孙楚茗点燃一支女士香烟,一直到香烟自己烧完,她都没有说话。“我去找姜修聿,不一定要走最后这条路,你先别担心。”齐维均走了,孙楚茗窝进沙发里。
一连三天,蒋柠都是窝在家里没出门。姜修聿给她打过几个电话,不过她都没接。说实话,有这么优秀的人中意自己,她多少也是有些开心的,不过更多的是忐忑,齐大非偶,她是真的胆子不够用了。梁溪再一次发微信问她有没有去复查,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换好衣服之后还是决定去医院看看。今天天气还不错,虽然有点西北风,不过阳光很温暖。她穿了一件浅驼色毛呢外套,紧身裤,站在镜子前一看,还有点大姐大的味道。小橘子又在她脚边撒娇,她哄它回来的时候给她带小鱼干,小橘子晃着脑袋去阳台上晒太阳,她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对,自己是不是把狗当成猫养了?
“蒋柠,我听说你放假了,你要不要来公司玩儿?”李荔城打来的电话。
“去公司?姜氏?”蒋柠重复了一遍问题。
没一会儿张颐萍就拎着一个袋子出来,
“麻烦您了,陈特助。”张颐萍把袋子递给她,有些局促。
陈东旭没有马上接过来,直到张颐萍抬起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他才淡淡笑了笑,“不客气。”
“张小姐是苏州人?”正当张颐萍想要告辞的时候,陈东旭说。
“是的,我在苏州长大。”张颐萍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苏州是个不错的地方,人杰地灵,北美区的市场总监孙楚茗小姐也是苏州人呢,不知道你认不认识?”陈东旭像是闲聊一样开口,张颐萍却猛地仰起脸,瞪大眼睛看着他。
“看来是认识了。”陈东旭笑了笑。
“几面之缘,并不算熟。”张颐萍反而舒了一口气。
“是吗?”陈东旭点了点头,“去忙吧。”
“姜总!”陈东旭看着张颐萍回到办公室,自己一转身却看见姜总站在自己身后,他硬生生忍住捂嘴惊呼的冲动,强压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脏话。
“看出什么来了吗?”姜修聿把手里的大衣递给他。
“我觉得泄露您行程的人就是她。”陈东旭站直,肯定地说。
“陈东旭,你最近越来越不会办事了。”姜修聿冷冷地说。
“难道又要被流放了?”陈东旭心里一抖。
“以后这种不确定的事不要告诉我。”姜修聿连看都不看他。
“这件衣服要在下班之前给我取回来,不然就派你去庄祁公司加班。”姜修聿大长腿一迈不管在原地快要被雷焦了的陈东旭。
“梁溪姐,项目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吗?”蒋柠在给梁溪送报表的时候问。
“暂时没有,不过我托姜修聿打听过,说是很快就会公布调查结果。”梁溪对着蒋柠微微一笑。
“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看着梁溪一直这么淡定她安心不少,只不过担心还是难免的。毕竟是涉及到现行政策的问题,她怕的是就算没问题也会被有心人挖出些问题。
“师傅,我真的有那么好吗?”果不其然,人事部的同事刚一离开,黎晓抱着李荔城晃着她问。
“就算你不好,有我这么好的师傅你又会差到哪里去!”
“她自己选的人,有这样的结果也不算无辜。”姜修聿看着蒋柠眼下的乌青有些心疼地拉他坐到他身边,不容拒绝地按住她,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蒋柠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姜修聿的手上力道虽然轻柔却足以钳制住她。
“别动,在医院呆了那么久,肯定累了,我帮你按摩按摩。”姜修聿的声音依旧很轻缓,没有丝毫威胁的意思,可是蒋柠却感觉到一种不可冒犯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