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三(七)
神都这几日可谓是怪事连篇,一波尚未平息,这边波澜又起,李客到目前为止仍没有头绪,这些事情之间是否真的没有关联,还是幕后有一只黑手在暗中操纵,最终把诸事合在一处,以达目的。李三郎、张柬之、张九龄都是智慧超群之人,在这种时刻李客需要他们的帮助,众人相商也许更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过了许久,李客终于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路来到了龙安司,可这龙安司内只有张九龄值守,其他人都在他到达之前被陛下一道旨意给召进了宫内;张九龄见李客归来,以为是有了线索,但李客却摇了摇头,说到:“线索又给断了,吾已让陈司直先回来禀报。”说到这里,李客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四周望了望,向张九龄问到:“陈司直呢?尚未回来吗?”一般来说,这陈无忌仅官居六品,陛下召见,怎么也不会轮到他,可此时并未见其人,李客有些疑惑,不免相问。
张九龄答到:“陈司直早些时候,已回龙安司向李司丞做了回禀,可后来他身体有些不适,已外出寻大夫就诊了。”
张九龄这么一说,李客不免有些奇怪,陈无忌外出寻医?此事有些蹊跷,李客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今日武江说漏嘴的那句话,难道。。。他连忙向张九龄继续问到:“陈司直身体何处不适?为何不前去太医署医治,或是请太医前来龙安司,何必再外出寻访大夫?他走了多久?”
李客一连抛出了几个问题,满脸焦急,可张九龄只能摇了摇头,说到:“离开不到半个时辰,起初吾等也是如此相劝,可陈司直不愿再扰太医,就自行出去了。。。”
不待张九龄说完,李客连忙说到:“吾有急事要查,先行告辞!若是李司丞回来,请其务必在此等我。”
张九龄见李客神色紧张,定是有了线索,这事发突然,又不便多问,于是拱手答到:“李都尉,诸事当心,吾自会告知李司丞。”
李客不再多言语,转身离去,他牵了一马,出了龙安司,便飞驰而去,他现下心中无比忐忑,他不愿自己所虑是真,但诸多事情却指向了一个不争的事实。现在关于此事,他不愿再多想,他只愿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他的脑海里不自觉的又浮现了薛良曾说过的那两个字“动机”,那他的动机是什么?但李客此时心烦意乱,没有心思多想,他又用力给马加了一鞭,他要尽快赶往确认此事。
洛水河边的人群尚未完全散去,但这也没能阻挡李客飞驰的马匹,他一路手持龙安司令牌,倒也没有没被哨岗阻拦,一刻过后,他终于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梁王府!
梁王府较一般王爷的府邸规模都大了许多,单这出入的大门就有好几个,到底该埋伏在哪里呢?李客心中暗自盘算着,突然间他想起了从薛良处临走时,武江的眼神,那种眼神可以说是害怕,现在仔细想想更多的应该是尴尬,现在李客终于明白了武江为何会有这样的眼神,定是离武三思书房最近的那扇门。
李客有了主意,于是快速来到了那扇门外,远远藏好,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生怕自己错过什么;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特别是此刻,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可那扇门始终不见动静,难不成自己从头到尾都想错了?李客正犹豫着,心中不免有些矛盾。
可正在这时,“吱”的一声,那扇门终于打开了,只留了一个小缝,刚够一个人侧身进出;此刻,那门里伸出了一个头,左右探了探,见道路两侧无人,于是一个闪身从里面走了出来,门“吱”的一声又从里面被人关了起来。李客看清了出来的人,一瞬间他的双手开始不住地颤抖,眼眶不自觉的有些红润,他说不清为何会如此,也许是愤怒、也许是难过,也许是其它。他的胸腔中顿时一股热血上涌,他恨不得此时就抽中手中的剑上前将其当场刺死,因为事情真如自己所料,出来之人正是那陈无忌!
李客极力的控制着自己,他有些自欺欺人地安慰道,也许事情并非如此,也许这只是一个误会,可事实就在眼前,他又怎么骗得了自己。陈无忌出门后,还是警惕性的四周望了望,他没有发现李客,于是快速地走入了不远处的一条小巷;李客连忙上前跟踪,他怕陈无忌发现自己,有意的与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陈无忌倒也是警惕,每走一段路都会回头四处张望,幸好李客有所准备,换作其他人也许此刻就被陈无忌发觉了。从陈无忌行走的方向来看应是前往龙安司,李客一路紧紧跟着,时刻不敢放松;渐渐地,陈无忌也没发现异状,倒也放松了警惕,到了正街之上,他也恢复了正常的行走方式,不再四处张望,也许他自己觉得已经安全了,殊不知其行踪却已被李客看得仔细。
快到龙安司时,陈无忌拐入了一家药铺,李客暗暗想到,这陈无忌做事也算是心思细腻,还没忘记自己以什么借口出的门,果然过了没多久,陈无忌提着两袋药走出了药铺,这回他没再去其它地方,径直走回了龙安司。
远处的李客心中颇不是滋味,不过这一路跟来,他内心也算是平静了许多,他一路也在盘算到底该如何应对,到底是该假装不知,继续放任观察;还是该当机立断。不过江湖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发现确凿的眼线或是暗桩,往往只有一个结果——杀!李客多年身在江湖,当然也深受此思想影响。
陈无忌回龙安司后,为避免其起疑,李客可以等待了片刻再行返回。李客在龙安司见到了陈无忌,张九龄正询问他的伤势,陈无忌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到:“陈某命大,大夫说无碍!”
听陈无忌如此说,李客不免轻轻一笑,在他听来,陈无忌说自己命大、无碍,更像是一句讽刺的笑话,殊不知也许一会就会命丧于李客剑下。陈无忌见了李客,连忙相迎,说到:“李都尉,在下已将今日之事悉数向李司丞禀报,还请放心!”李客强忍住内心的愤恨,脸上不动声色,答到:“有劳陈司直,既然陈司直身体抱恙,还请回房多歇息。”
陈无忌没有察觉到李客的变化,继续说到:“在下已无碍,可再行查案。”
李客不再答他的话,他转身向张九龄问到:“张先生,不知李司丞回来否?”
张九龄答到:“尚未返回,料想陛下定是有要事相商,吾听闻似乎是关于石像之事。”
李客心中暗自惊讶,此事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了宫里?难不成真是陛下自己策划的一场戏码,但眼下也没必要无端猜测,只需等李三郎回来便可知其中原委。
李客又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回了陈无忌,李客心中暗自盘算到,既然李三郎尚未返回,为免陈无忌多生事端,看来此事只能由自己先行处理了,于是说到:“吾有要事还请陈司直到议事厅相商。”
陈无忌一愣,心里隐约升起一丝不安,说到:“何事如此重要,不能在这说吗?”
李客敏锐地察觉出陈无忌的不安,于是四周望了望,小声说到:“此处人多、嘴杂,当然不能在这里详说,还劳烦陈司直先行到议事厅,李某稍后就到。”
陈无忌四周看了看,又看了看张九龄,张九龄也不知李客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自然也不便开口,陈无忌有些许无奈,叹了口气,说到:“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行去议事厅等候李都尉。”说罢,转身正欲离去,李客连忙指了指桌上的药,向陈无忌说到:“陈司直别忘了拿药。”李客这么一提醒,陈无忌面露尴尬地说到:“瞧我这记性,哎。。。”说罢,提起药向议事厅走去。
李客提醒陈无忌拿药可不是随口一说,若陈无忌真是外出找大夫治病,那他定会对药重视,不可能想不起,但此事李客一路随行,自是看在眼中,诸事明白;他更重要的目的,是想测试陈无忌此刻的心性,只有专注于想其它事,才会如此分神,从他的表现来看,李客应是所料无疑。见陈无忌走远,李客连忙小声向张九龄说到:“张先生,此刻李司丞不在,看来今日之事只有你为人证了!”
张九龄听李客如此说,顿时一脸茫然,不知如何回话,李客继续说到:“一会吾与那陈司直在屋中叙事,还劳烦张先生躲藏于房门之外,不过不论吾等谈论什么,张先生都不可出声,定要将事情原委听个明白。”
听李客这么一说,张九龄终于明白李客将欲行何事,于是点了点头,说到:“请李都尉放心,张某已知该如何行事。”
李客双手一拱说到:“那就有劳张先生了!”说罢,李客便朝议事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