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五)

正月初九(五)

申时一刻,神都,大同坊。

虎啸卫所挑选之人,均是各军中优秀军士,平日里训练有素,对上级长官的号令能做到令行禁止,自下令出发起,不到一个时辰,七十名将士已横跨神都洛阳,悉数抵达大同坊。

大同坊名取孔子天下大同的意思,长期以来居住西域各国人员,为的就是达到“大同”的目的。近年来,随着契丹人数的增多,坊内也逐渐成了契丹人的汇聚地,游牧民族大多信奉萨满教,所以坊内萨满教大祭司的地位日渐尊崇,大有超过坊间里正的趋势。

李三郎一行到达时,大同坊已封、街道已禁,所有人禁止出入。站在坊门前的两位是大同坊里正和萨满教祠大祭司。里正听说过李三郎的名号,见李三郎至连忙拱手施礼,说到:“坊内已按李司丞要求封锁街道,所有居民已返回屋内,自得令起,大同坊无任何人员出入,只待李司丞到临。”

李三郎还以一礼,说到:“有劳!”

大祭司并不认识李三郎,相反他的地盘被羽林军这么一封,他深感颜面无光,自是怒气冲冲,见李三郎又是一年轻人,于是大声喝道:“你们这样滥用职权,扰了我教清宁,我一定要到圣上面前告发你们!”

李三郎看了一眼大祭司,目露凶光,厉声说到:“今我等皆是奉旨办事,现大同坊内涉嫌窝藏案犯,我一旦查出一定拿你一起试问!包庇重犯,你应该知道是什么罪责!”

听李三郎这么一说,大祭司口气顿时软了下来,小心地说到:“我大同坊内怎么可能有重犯,这些都是我们萨满教虔诚的信徒。”

“有没有,一会查了就知道了!”李三郎接着说到,大祭司不敢再答话。

李三郎从怀中拿出一份名单,递给了里正,说到:“名单上的人,你可曾认识?”

里正连忙接过名单,一一看了起来,然后紧张的答到:“认。。。认识,这些都是近两天刚到的货商,名字我记得。”

“他们在哪?”陈玄礼抢先问到,语气中充满威严,容不得人不答。

里正声音有些颤抖,他心里知道,如果这些人真是重犯,他这个里正也难逃干系,至少是个失察之罪,眼下最好就是尽快协助他们抓住人犯,免得引火烧身,于是答到:“在。。。在萨满教祠的后院,因为上元期间,实在客房不足,只能暂时安置于此了。”

李三郎转眼怒视着大祭司,大声喝道:“还说跟你无关,还不快带路!”

大祭司此时已是被吓得不轻,这件事不管他知不知情,但只要搜出凶徒他也一定难逃干系,不过他还是想做最后一搏,于是说到:“如果搜不到,怎么办?”

李三郎是那种做事目的非常明确的人,不多做口舌之呈,听大祭司这么一说,只是嗤鼻一笑,轻声说到:“如果搜不到,那只能说明你运气好,我运气差而已。”说完手一比,让里正带路,里正丝毫不敢怠慢,连忙转身引路,后面的虎啸卫也跟了上来,只是放低了行军的声响,就像猛兽捕猎之前一般,悄无声息,慢慢靠近猎物。

穿过了两条街道,就到了萨满教祠,虽说是它的后院,其实也是一个独立的院落,与教祠隔了一个街道。李三郎问里正:“此院里布局如何?是否有后门?里面大约几人?”

里正看了一眼身旁的大祭司,大祭司此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在一旁安静的站着,里正说到:“此院只有一扇大门,里面有一两层小屋,面积不大,平日里堆些杂物,此次上元节住所不够,名单上的三十个人就都挤住在里面,再无他人。”

李三郎冷笑一声,说到:“里正倒也会安排,这多出来的三十个人整好住一起,不多也不少?”

里正一听,知道李三郎话里有话,连忙跪倒在地,一面啼哭,一面说到:“是小人的错,小人贪财,几日前有一人访我,给我了一笔银两,让我安排他的三十个兄弟住所,而且一定要住在一起,起先我也疑惑,但他把钱加多了三倍,小人一时财迷,就这样安排了!其它的小人真的不知道啊!”

“好啊!原来是你安排的!”一旁的大祭司听到此话突然蹲下,愤怒的一把抓住里正,这下终于有一个摆脱自己嫌疑的机会,他可不能错过。

李三郎一把拉开大祭司,继续问里正:“找你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子?”

里正正欲开口,突然后背中了一箭,箭簇由后背穿前胸而出,箭簇上留有黑血,箭簇上有剧毒,里正应声倒地,当场毙命。面对突然的变故,陈玄礼一个箭步挡在了李三郎的前面,大声呼到:“包围院落,保护公子!”

“唰”又是一箭,箭从陈玄礼身旁穿过,直接射在了大祭司的眉心处,大祭司甚至连呼喊声都没有发出一句就应声而倒。陈玄礼连忙把李三郎身子压低,自己也放低身子挡在前面,四处张望,看这两箭到底从何处射来,但大致搜寻了一下,也没有发现,于是小声问到:“公子可安好,我看贼人就在院中,要不直接破门而入吧。”

李三郎点头,陈玄礼大声唤道:“虎啸军,听令!破门!攻击!”

一声令下,七十名虎啸卫破门而入,一拥而入,进入院中。果然如所料,院中三十余名契丹人手持兵刃,身披铠甲,列阵以待,只见领头的契丹人用契丹语大声呼喊了几句:“腾格里!腾格里!”三十名契丹武士像发了疯一样朝虎啸卫开始攻击。

李三郎在院外见状,连忙对陈玄礼说到:“务必留有活口!”

“喏!”陈玄礼示意一旁的陈无忌照看好李三郎,自己也冲击院内与契丹人火拼了起来。这一仗可谓是惊心动魄,契丹人似乎都跟发了疯一样,杀声震天,一心求死,当然精挑细选出的虎啸卫也是战斗力十足,与契丹人玩命搏杀。外围的羽林军包围了院落,以防有契丹人逃脱。

一刻过后,院落里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只见陈玄礼五花大绑,把一个契丹人给拖了出来,那契丹人身中数刀,全身上下血流不止,但刀口都未伤及要害,一时半会应该断不了气。

陈玄礼单脚跪地,说到:“禀司丞,院内三十名契丹贼人,除了此人外,已悉数被斩杀,虎啸卫死亡三人,伤二十一人。”

李三郎面容冷峻,对被绑的契丹人说到:“快说!你们是何人!来神都做甚?”

契丹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大呼:“腾格里!腾格里!”然后一跃而起,似乎要攻击李三郎,陈玄礼连忙准备上前保护,可那契丹人突然向后倒了下去,口中黑血直流,陈无忌忙跪地察看,过了一会,陈无忌摇了摇头,转身对李三郎说到:“是剧毒,契丹死士一般在口中藏有剧毒,一旦被俘,立马咬破自杀。”

李三郎听了也是长叹了一声,这契丹杀手是找到了,可他们到底是准备做什么?又是受何人指示,这可完全没有了线索。

陈玄礼问到:“司丞,我们现在是否把此案进展上报?”

“且慢!你们进院内是否见到被劫的商货?”陈无忌突然问到。

陈玄礼摇了摇头,答到:“不曾见。”

“我再问你,你们打斗过程中,契丹人是否用弓箭。”

陈玄礼还是摇了摇头,答到:“不曾用,只是用了胡刀。”

“我最后再问你,如果让你领三十名虎啸卫去袭击二十多人的商队,是否能做到人人一刀毙命,而且从容而退,不被发现?”

陈玄礼想了想,摇了摇头,答到:“很难!”

问完上述三个问题后,陈无忌心里有了答案,转身对李三郎说到:“司丞大任,此事有误!”

“有误?从何说起?”李三郎一时也没有多想,紧接着问道。

陈无忌接着说到:“假如他们是袭击商队的元凶,从事发到现在不过半日,商货不可能出手得这么快,但屋内却没有商货,这是其一;如果商货已经出手,他们大可离开,又怎会聚在这里等死呢,这是其二;刚才里正和大祭司之死,都是弓箭所致,但他们没有弓箭作为武器,那就说明杀他们二人者另有其人,这是其三;最后,虎啸卫与契丹人一战,虎啸卫损失较小,就可以全歼契丹人,但连陈玄礼将军带领虎啸卫都难做到的事,这群契丹人又怎么能轻易做到。所以,我认为元凶另有其人,而并非契丹人。”

陈无忌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推断,李三郎默不作声,经陈无忌这么一说,他也明白了此事果然并非眼前那么简单,但此时要权衡的并非只是案子,还有宫内到底该如何复命!一时间李三郎也拿不定主意,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道:“清理现场,将契丹人尸首移回龙安司备查;救治虎啸卫伤员;继续封锁大同坊,排查刚才射箭之人,如有信,报龙安司。”

“喏!”众人齐呼!

李三郎一行返回龙安司,路上李三郎一直在揣摩此事,此事背后似乎真没有那么简单,也许包含了更大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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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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