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顾西西

第235章 顾西西

时光,如流水。

只知一味地横冲直撞。

一往无前。

它任性而理性地坚持自我,不会为世间的任何一人、一物为之停泊逗留。

不知不觉间,白五郎离家已有三月有余。

出发时正值炎炎夏日,身上多一层纱都感觉像是盖了床棉被,笨重而灼热。

而此时身穿两层长衫,仍然觉有丝丝凉意入骨。

波涛轻轻涌动,人与商船随之起伏不能自已。

如汪洋当中的一叶浮萍,无根无土,无依无落。

白五郎倚窗立着,面朝窗外无边无际的江水。

他身穿一袭深蓝色紧袖长袍,脚底踩着一双沾满风霜的黑色布靴。

深色祥云腰带松松垮垮搭在腰间,给沉静清冷的男人平添了几分散漫与慵懒的气息。

衣裳底端染印了几点金色竹叶。

叶子错落无序地摆放着,好似顽童不经意间的作品。

又好似是公子自己在竹林中停留,须臾,一阵风扫过来,落叶就这般落在了公子的身上、脚边。

单就一个朦胧背影。

肩宽腰细腿长,身量刚劲挺拔。

——是个惑乱众生的主!

搭在窗沿的手筋脉膨胀、遒劲有力。

腰带渐宽,看得出人清瘦了许多。

“叩叩!”

敲门声暂时打断了男人的沉默,白五郎微偏过头,目光凌厉一扫,语速快而寒凉,“何人?”

“我,狗蛋!”门外的人回道。

“……”

白五爷眼角抽搐不稳,叹了口气,继而低头扶额。

冲动之下买的人,现在退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外边的人好似也察觉到了不妥,默了默,轻咳两声,挺直背,装模作样补救道:“五爷,是小的,顾西西。”

窗外,冷白的月光铺撒在清凌凌的水面,犹盖层层银霜。

夜里的凉风穿山越水而来,携带了几许来自北方的寒意。

男人微侧着身,朦胧月光勾勒着他侧脸的弧度,鼻梁高挺,眉骨有肉。

散开的墨发随风轻轻扬起,略过鼻梁,飞往右边润玉般的面颊。

他浑身的轮廓好似被冷白的光环绕着,泛光白边,在月光下更有一种出尘独立的清冷。

“何事?”

摇摇头,重新睁开的眼睛漆黑明亮,细看时,其中还蕴藏着本人都没有察觉的无奈与纵容。

“五爷,我能进去与你说吗?”顾西西抱着手臂,跺跺脚,“外面好冷的。”

“我已经歇下了。”白五郎直接拒绝。

男女大防——虽是为名义上的主仆,在夜间独处时,也要格外注意。

白五郎不了解别家的主子和丫鬟是怎么相处的。

他也不想过多了解。

因为对他说,从没想过要一个外人近身伺候。

白家的男人习惯了自力更生,凡事自己亲力亲为。

而且顾西西的出现不但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生活上的便利,反而像多了个麻烦。

“又是这样,好像我是男的,你才是女的一样。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白西西不满嘟囔:“就算吃亏不应该也是我吃亏吗?”

耳力惊人的白五爷:“……”

所以,在遇见过占小雅、易夏的前提下,他到底为什么还要招惹这种同类型女人?

肖想了一会儿男人的脸,顾西西点点唇瓣,靠门傻笑,“若真有什么,果然是我占便宜的啊!嘻嘻~”

白五爷:“……”

可能是被家里的女人荼毒的厉害,听到这种话,白五郎竟不觉得被冒犯,更没有反感和厌恶。

眉目转动间,竟感觉到了几分亲近。

果真是近墨者黑!

被占小雅带偏了!

想到占小雅,白五爷的偏头痛又犯了。

“五爷五爷,你睡了吗?”

“……有事说!”

“我就问问,我们还有多久到你家啊?”顾西西脱掉外衣。

船舱里密不透风,又闷又热。

“明日下午能到清江码头,到家还需再加小半个时辰。”

“那还有一天呢!”

“嗯!”

“五爷从江南带回来的货那么多,只用花小半个时辰就能全部装好带回去吗?”

白五郎挑眉,“我兄长会过来接船,码头另有劳力,无需我一直在场。”

“哦哦!”

还有兄长。

顾西西悄咪咪记下。

片刻后,又笑意盈盈问道:“马上就到家了,五爷你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激动得睡不着觉?需不需要我进去陪你聊一会儿?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华夏上下五千年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我能讲历史豪杰,也能说睡前童话,还会唱催眠曲。你开开门,我们一起探讨探讨?”

“……没有,不必!”

拒绝得毫不留情。

顾西西:“你再好好想想嘛!不要害羞!”

“真的不必。”白五爷真诚回绝,“谢谢!”

顾西西:切,男人么,都是口是心非!

等了好一会儿,见男人没有开门的打算,顾西西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几分失落,“那行吧!五爷,你早些休息,狗蛋,啊,呸,西西也回房了,您要改变了主意就过来喊我,我随叫随到。”

白五爷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地穿过门板看着外头,不再说话。

顾西西附耳倾听了一会儿,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里头的人好像真的已经睡下了,她紧皱着眉,手掌轻轻合在冰冷的房门上,粉唇缓缓张合,柔声细语,低头喃喃:“五爷,晚安!”

底层船尾,货舱。

入目之处,视野昏沉。

偌大的船舱里,只窗户旁的小桌上点了一盏光线浅浅的油灯。

朱掌柜隐在货物的影子里,垂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腮部紧绷,神经紧张。

只见他前方背身站立着一个蒙面黑衣人。

黑衣人腰佩宝剑,苍白的手指玩世不恭地把玩着剑鞘上的穗络,听闻开门声,他没有回头。

“来啦?”

“嗯。”顾西西。

“又没进去?”黑衣人阴阳怪气冷嗤。

顾西西心里一万句mmp想送给他,表面却不显露,反而装的十分乖巧谨慎。

她的十指交缠,紧紧扣在一起,“是。”

“废物!”

“……”你妈!

“明天下船之前,你那边若再没进展,你也就不用再回来见我了。”

说的老子想见你一样,顾西西低头翻着白眼,小心翼翼地问:“我娘呢?我现在要见她。”

黑衣人像是听到个天大的笑话,豁然转身,一双鹰眼携勾带刺扫向白西西,“你在命令我?”

顾西西矢口否认,“我是在请求你!”

朱掌柜闷不做声,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黑衣人往白西西的方向靠近,微眯的瞳孔里闪烁着十足的兴味,“死人配和我谈请求?”

手似铁钳,狠狠夹住顾西西的两颊。

目光触及到她脸上的麻子,黑衣人像是摸到了狗屎一般,嫌弃拧眉,又想到她原来的名字叫做狗蛋……

瞬间觉得空气里全是狗屎臭。

触电般收回手,顾西西摔倒在地上,她倔强地抬头,长满麻子的黑色脸庞暴露在微弱的灯光之下。

狰狞,丑陋,恶心!

黑衣人竟有些可怜起了白五郎,不知这人是如何做到心平气和和这女人坐一块吃饭的。

佩服。

顾西西:“我已经打探到了一点东西,但我要先确定我娘安好。”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顾西西在他眼里不过是只蝼蚁。

谈条件?

凭她也配?

可笑!

黑衣人拔剑。

黑色的剑尖触及顾西西的额头。

一瞬间,冰冷和死亡的气息密不透风将她笼罩。

但她不能退缩。

仍然坚持己见,“我有!”

我有资格!

黑衣人被激怒,“蠢货!”

冰凉又挺近一分。

顾西西把身体抖成筛子,背往后仰,小心避开剑锋,强行镇定道:“白五爷的房间除了他本人,只有我能进去。你们的武功不敌人家高强,使毒人家是行家,再看看你们自己,数数这一路你们当中损失了多少人手?也不是一根毛都没捞到?否则也不会找上我,寄全部希望于一个蠢货身上。”

“还有,你弄花我的脸,他会起疑。”

黑衣人:“……”

“明日午时前,我要见到东西,否则,”他语气狠决,犹如没有人性的杀人机器,“你和你娘便在江底相见吧!”

收剑入鞘。

“滚!”

顾西西走后,黑衣人堵了一肚子气,离开前,他目光凉凉盯了朱掌柜半天,“你知道阳奉阴违的后果!事若成,你的人和货我一个不动,反之,”拇指缓缓划过面巾下的嘴唇,漆黑的眸子闪现嗜血的寒意,“全丢去江底喂鱼吧!”

朱掌柜暗叫倒霉,一船商客,哪个不是个顶个的有钱?

怎么偏就他这个最不起眼的小商人被河匪看上了呢!

也还好是他被河匪盯上了,否则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恭谨一抱拳,“定不负所托。”

黑衣人从窗口跳了出去,隐没在大船的某一个角落。

……

顾西西回到房间,里头睡满了打地铺的丫鬟婆子,她随便洗了把脸,鞋一踢就往自己铺盖倒:狗日的,老娘不发威,真当老子怕了你们!

明日你们且给我等着!

……

次日中午!

吃过船上伙房午餐的人,在半柱香的时间里,接二连三的犯困,打起了瞌睡。

船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达清江码头。

觉得快到了熟悉的安全区域,松懈下来的众人纷纷倒头午睡。

吃着自己干粮的人,也相继被众黑衣人杀的杀,绑的绑。

商船寂静无声,船舵不知已经何时转换了方向。

众人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毫无感觉。

——除了白五郞房里的人!

白五郎悄然放下窗,回头看屋里的另外俩人,他眼一弯,唇角轻扬,笑问:“你们不怕被报复?”

顾西西捧心:原谅我俗,可是真的好帅!︿( ̄︶ ̄)︿

朱掌柜:“朱某的产业悉数与五爷家的产业联系在一起,抢了白家的货,可不就是抢了我朱某以后的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河匪错就错在事前没将你我二人的关系查探清楚,我朱某要人也要货。再者,河匪几次三番没在五爷这里讨到好,五爷的武功我曾有幸亲眼目睹,有毒又是一绝,相信这次也同样能一举歼敌。”

白五爷对此马屁不置可否,笑笑,“药换了?”

“正是!”

白五爷转而看向顾西西:“该你上场了!”

“好的,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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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姑娘会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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