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师不利

第三章 出师不利

这一个月里王恩给她的妻子沈冰打过一次电话发过一条信息,说的都是离婚的事,听见王恩斩钉截铁的态度,沈冰的回应显得见怪不怪的从容与冰冷,她没太在乎这个习以为常的态度,无数次的吵架之后都是这个屡见不鲜的结果,最后没有一次不是以好了伤疤忘了疼重复收场。她冰冷的态度显示出她对自己婚姻幼稚的自信,她认为吵闹是增进彼此了解的必经之路,在婚姻的过程中不过是首因录音机变质被唱黄的歌曲,变黄的歌曲虽然让人一时听得很不舒服,但总能在变黄的音乐声中别扭的把整首曲子串联起来。在无数次的吵闹中她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是谁?第一次提出“离婚”的字眼,刚开始的那几年双方都秉持着对婚姻的尊重和负责,在吵架的时候就算被激怒得表现出苦大仇深、恨之入骨、不共戴天张牙舞爪也能忍耐着将呼之欲出的“离婚”二字咽回肚里,随着吵架成为生活中一个不可或缺的环节,“离婚”的字眼也随即成为双方用以致对方于死地的利器,久而久之这条防线成了双方随意践踏的区域,动不动就提出离婚成了一种顺其自然的现象和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沈冰这一个月里回家取过一回衣服,在家里睡了一夜。那天沈冰回家已是傍晚,王恩站在阳台上已经喝得微醉,沈冰和他吵架后他每天下班回家都独自愁闷的以酒消愁。王恩听见沈冰在门外拿出钥匙开锁和进门换鞋的声音,眼光凝视着窗外渐渐变得模糊华灯初上的城市,他用毫无察觉的背影故意向沈冰示意着对她冰冷的态度。沈冰把灯打开后,灯光瞬间刺穿了他的神经,一种被打扰清净的厌恶感又涌上心头。结婚之后他对沈冰这种排斥的厌恶感越来越多,她任何一个表情、声音、举动动能让他爆发出极度强烈的排斥感。

王恩是在一种极度不健康的心里状态下认识沈冰的。刚上班不久王恩就做了件蠢事。那天教育局的人打电话过来说明天要各学校派人去参加区里组织的扫墓活动,王恩当天在校办公室值班,接完电话后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就问了和他在一起的教务处主任老顾,老顾有意在新来的同事面前摆弄老资格,就抱着手捏着下巴所有所思的说“这活动就你去参加算了”。第二天十点钟的活动,王恩九点半来到烈士陵园,看见熙熙攘攘的人们西装革履的背着手或抱着手在高大的纪念碑前的广场上三三两两的扎堆聊天。公共场合中没有一个他认识的人,不知道自己该找谁报道,手足无措地他踅到一个人少的区域,来回看着广场上笑声朗朗又窃窃私语的人堆。有人开始在纪念碑下的台阶上高喊“请各位领导到这边来签到”,王恩跟着人群缓缓走过去开始拥挤着在签到桌上签到。

“请各位签完到马上在广场上找位置站好,区委的领导马上就到了”,这声突如其来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吓得王恩心里一震,顺着发声的方向他看见两个黑色的巨大音响伫立在高大庄严的纪念碑下两侧。刚到来的时候紧张的眼睛在应接不暇的人堆里被吓得忽视了纪念碑下的着两个大音响。巨大的声波把广场两排笔直的银杉树上的鸦鹊吓得扑扇着翅膀向天空斜着飞了出去。

王恩在渐渐看出方阵的人群队伍后面捡了一个位置站立。几个人高低不一排成一线的队伍在一个手臂斜伸手面朝上点头哈腰类似服务人员地引导下,从人群方阵的右边鱼贯而来,他们走到方阵的最前头立住,主持人开始拿着无线麦克风开始主持活动。“尊敬的钟书记、马区长及各位领导,今天的清明扫墓活动即将开始,请各位领导安静肃立。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在这怀恋故人的节日里,让我们以最沉痛的心情缅怀为我们缔造新中国壮烈牺牲的革命先烈!请大家默哀三分钟”“默哀毕!接下来请区委领导为革命先烈敬献花篮。”旁边抬着花篮的武警士兵踢着整齐的步伐相继有序地走上台阶将花篮摆放完毕。前排的那几个区委的领导一一走到纪念碑下驻足鞠躬,完毕又回到原来自己站立的位置。主持人继续用醇厚忧伤的嗓子说道“下面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区委钟继时书记讲话。”掌声由弱到强再由强到弱的在方阵中响起。“同志们!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在这儿缅怀为社会主义事业付出生命的革命先烈……”

领导讲完话所有人员依次围绕着纪念碑鞠躬献花,王恩什么都没准备就只能在纪念碑前深深掬了一躬。活动在沉重的氛围中结束,王恩回到学校把参加活动的规模和场面绘声绘色的给老顾做了汇报,老顾依旧抱着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排场还不小。”

下午局里打来电话说叫他们学校的校长向局里做书面检查,接电话的小高一脸蒙圈,就问了缘由,教育局的人说早上的扫墓活动他们学校没有参加。小高把王恩参加的情况给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说了,那边说王局长在现场没看见他们校长,所以回来就发了火,说“这么重要的活动都不放在眼里,太没规矩。全区就他们学校最忙,他比区高官还忙!?”小高把这事给老顾汇报之后,老顾害怕追出事故的原因就支小高直接给校长做了汇报。小高汇报完,校长当场就使出浑身的力气在他的办公桌拍了一下,桌上的玻璃茶杯里的水被震动得击起了一条水柱跳落在桌面上,校长虚着愤怒的眼睛里射出了怕人的寒光,他咬牙切齿的对小高说,“你去把情况说明写好交局里,我亲自给局长打电话。”事后校长问起老顾,老顾把责任全推给到王恩身上。王恩自此被校长穿了小鞋,试用期间总是安排王恩在学校打杂跑腿,自己的生杀大权掌握在校长手里,他也只好低三下四地学着奴颜谄媚,血气方刚的性格被别人的刁难一点点蚕食。每次开会或学校搞集体活动的时候,校长的眼光总是跨越障碍般地从王恩身上跨过,每次当着大伙的面王恩只要一开口说话,校长总会将话题扯让他的话戛然而止并感到无地自容,被别人忽视感觉总能引燃心中的一团无名之火,就像愤怒的拳头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被上那样让人不解恨。同事们领会着校长的意图也在渐渐和他保持着尴尬的距离。自己在这样的工作环境里找不到一点归属感,让他在异地他乡感觉到无比的孤独。

王恩就是在这样一种被边缘化的状态下,带着寻找归属感和认同感的强烈愿望用几乎扭曲了心理与沈冰相识。那时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婚姻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就稀里糊涂的把沈冰的当成自己臆想当中心灵的避风港和逃避现实的港湾。渐渐养成逆来顺受的懦弱性格让他选择了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来回报自己。选择谈恋爱不是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而是一种为了证明自己不被别人排斥寻找心灵慰藉的方式,这是一种变态的因果关系,是一种不想被某种方式惩罚而受到的另一种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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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在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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