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初遇南商
看到武斌的那一刻,袁凌鳯就知道自己的全盘打算还未开始就要结束了,不过这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的年龄太小了。
袁凌鳯刚带兵到达应天府城楼下,武斌豪爽的笑声让本想装作看不到,眼不见心不烦的袁凌鳯很是无奈。
“公公既然来了,就随我们一同进城吧。”袁凌鳯对着城楼上的武斌说道。
“嘿嘿,白小子,还不给老夫让马?”武斌下了城楼,将白复从马上拉下来,自己坐了上去。白复不是没想过挣扎,只是这老太监身手太好,当然了武斌和默剑作为崇祯身边的贴身之人,不说默剑背地里掌管东厂暗卫,权柄极大,但是论起明面上地位的高低,作为十二监之一都知监掌印太监的武斌,在内十二监中排名第三,仅次于司礼监、御马监。
而默剑则是浣衣局的掌印太监,那些宫中的隐秘之人都藏身于此,这也是为什么东厂还会划分出来一个暗卫的原因,皇家积攒多年的老宦官都聚集于此,可以说这些名为暗卫的老宦官出来做事,基本上都是为了散心。这也是为什么锦衣卫有心拉拢却从未实现的原因。
内十二监四司八局,袁凌鳯只认识武斌和默剑,二十四衙门,说是平等可还是有高低之分,这些还不会是袁凌鳯所要考虑的。
他现在只想知道武斌突然南下是为了什么。
“公公,您这番南下,可不要说只是凑巧而已,说说您要做的事情,免得我们不懂事坏了您的大事。”袁凌鳯和武斌虽然熟识,但是从北往南几千里的水路,袁凌鳯不要功劳,但是他的部下需要,别忘了西镇武司还有五百多人顶着奴籍呢,当初袁凌鳯承诺过他们会给他们一个正常的身份,两年间袁凌鳯的所斩的首级大多给了部下,特别是后军的奴匠,让他们将自己和家人身上的奴籍变成民籍。在大明军方来说首级也有高低贵贱之分。
最贵为老鼠辫子的女真人,其次是“地中海”小辫的蒙古人,接着是冲天辫的倭寇,最后是乌藏斯的“野人”。这些首级都可以让一个军中的奴兵变成一个受人尊重的战兵,甚至是有官身的军官。
所以,现在大明的普通卫所里面,战兵虽然战力犹在,但是论起拼命,那些军户和配军的奴兵才是卫所中真正拼命的人。
袁凌鳯也算是一个从军多年的将军了,军方的战报他也看过很多,有时候边关求援,或者地方闹土匪,卫所战兵一人未死,却发出求援的军报,不是他们畏惧,而是顶在前面的军户和奴兵伤亡惨重,卫所战兵要是被击溃那么这一片地区就不在大明的掌控中了。
袁凌鳯之前卖掉了五百多首级,所以对于眼下这份功劳袁凌鳯是不会在放弃一丁点了。
“哼,小子,毛都没长齐呢就想护犊子了,放心,老夫不会贪图你的功劳的,真伤心啊,跑了几千里地,给一帮臭小子打理烂摊子,还被人质问。”武斌说着竟然流露出来一份女儿姿态。
“公公。”袁凌鳯打了个寒颤,连忙提醒武斌的失态,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武斌能除了偶尔有些阉人的行为,其他时候能够保持威武雄壮,这已经是他多年为将打下的厚底子了,连武斌都是这样,想想宫中的太监和宦官们做的事情就不难理解了。
“前面开路。”武斌老脸一红,将袁凌鳯指使到前面去。
右军两千人进入应天城,三支十几个人三两辆的车队避开杀气腾腾的西镇武司右军,从其他门出城,有当地的锦衣卫探子将一条条消息交给袁凌鳯,对于这种情况,袁凌鳯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袁凌鳯却没有派人去阻拦。
灭族抄家,不管是谁都会留一手,放走一些人,绝人子嗣那是大忌,这也是有传承的大家大族几千年来共同遵守的规矩,出来做官可不是飞黄腾达,地位和风险并存,说不定那一天抄家灭族的圣旨就落到自己头上了。
所以溜走的就让他们逃命吧,袁凌鳯此行只为杀鸡儆猴,敲山震虎,手段太过激烈,可以立威一时,却也会激起各大家族的群起而攻,这样的对手即便是天下第一人也要服软,不然那么多皇帝写出来的罪己诏是干什么用的,还不是事情做得过头了却扛不住世家大族施加的压力。
事实上应天城内的三家早已经做好的家门被破的准备,女眷能送走的三天时间都送走了,只剩下长房于这件事有牵连的人,身为男人就要有担当,袁凌鳯先去的周陈两家,两家长房一脉的男丁除了不满十四被送走的孩子,其他人都在家中大堂等着最后的时刻。
待袁凌鳯带兵进门,这些人就饮下了手中的毒酒,袁凌鳯觉得他们好像并不是来杀人的,反倒像是来收尸的,甚至他们连收尸都不用,昨天刚刚解除奴籍曾经是府上奴仆,现在是街坊邻居的两家仆人带着白布新衣和薄木棺材已经等在府外。
袁凌鳯对着部下挥手说道:“手脚放轻点,将银库的金银带走,其他的摆设留着吧,到时候会有人来处理的。”袁凌鳯很明白武斌的到来是为了什么,自己年龄小,但是要明白事理。三套占地上百亩位于应天府的大宅院,应该够武斌和应天府小朝廷的势力达成意见统一了。
平静的周陈两家让袁凌鳯心中有些失落,自己好像市一个带着死亡气息的乌鸦,晦气。
处理好周陈两家,袁凌鳯带着一千人马去往唐家,另外一千人带着粗略估计上百万两的白银回到驻地。
唐家挂着大红灯笼,中门大开,府中并无女眷,却有鼓瑟之声,到了门口。
早有管家等候多时,只是眼睛红肿却要装做高兴状,着实难为这位带着白发的老管家了。
“你们在府外等候。”袁凌鳯明白这是有人在等着自己呢。
唐老爷这会儿坐在大厅的侧座上,大厅摆在主位上的两把太师椅,只有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端坐着,丝毫没有鸠占鹊巢的觉悟。
看着袁凌鳯孤身一人走到唐家大堂之上,白衣男子端起茶杯示意袁凌鳯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锦衣白凤闻名不如见面,果然好胆识。”白衣男子捧了袁凌鳯一句。
袁凌鳯听着话里带刺,随口说了一句:“财阀的手笔也不小啊。”
财阀二字让白衣男子听到有些不舒服。眉头稍皱,转眼间笑脸相迎。
“有什么话,明着说吧,我这当兵的玩不了文墨。”袁凌鳯意有所指,双眼凝视着白衣男子。
“果然痛快,那我便说了,商税这两年加了一半,世家大族也向我们伸手要钱,我们这些商人只得抱团取暖。不知道这个解释,镇抚使还满意吗?”白衣男子点到即止,没有说太多的话。
“哼,好一句抱团取暖,三*家抄家,四家流放,可是你们要陷害他们,为什么要选择我们镇武司动手。”袁凌鳯压着怒气冷声说道。
“因为我们需要重视,西川王家有宫里的路子,可是我们这些普通商人却如同世家大族的仆人一般,赚的银两也大多给了他们,镇抚使,我们只是想要回我们做人的权利。”白衣男子带着一丝悲意的说道。
“哒,哒,哒……”袁凌鳯没有接话,而是手指敲击着扶手,大脑极速的运转着。
过了好一会儿,袁凌鳯手指一停,对着白衣男子说道:“你们是怎么想到找我的?”
“凑巧,也是必然,身受圣眷,手握大权,品阶低调,这些条件,你只是其中之一,但是加上一个懂商,非你不可。所以凑巧也是必然。原本我们只是隐于背后告诉朝廷,我们南商的决心,不过既然镇抚使你来了,那么我想我们是否可以和你合作一次。”白衣男子眼睛闪着亮光。
袁凌鳯对这番话并没有太多的心动。商人的话说的都很漂亮,但是真心实意,袁凌鳯不由得撇了撇嘴。
不过袁凌鳯还是接下来话头开口说道:“你们的意思我会传给宫里,但是商税要交,至于世家大族在你们生意里面的份子,可给可不给,那就要看你们的决心了。眼前有件小事,不知道你们接不接?”
“生意?”白衣男子没有想到袁凌鳯把话题岔到了这里。
“对生意,超过两百万两的生意。西北这两年年景不好,粮食短缺,所以这两百万两银子,你们要给我变成粮食。比市场高出半成的价格,这是我的诚意。不知道你们这些自称南商的做不做的到了。”袁凌鳯很认真的说道。
“合作之事放到一旁,这笔生意我们接了,粮食半年内分批送至京都,长江以南粮价不变,这就是我们南商的诚意。”白衣男子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合作不是一句承诺,是一件事一件事做出来,我不会让你们吃亏,我也希望你们不要让圣上失望,第一批粮食不妨数目大点,我也好说上话。对了,我缺一些不要命的海商,听说唐家的船不错。”袁凌鳯默许了白衣男子的请求。其实袁凌鳯一直对于神秘的南方商团充满了好奇。
前一世,袁凌鳯就对眼看着大明江山失陷而坐视不管的商团很是好奇,在北方,晋商,齐商,秦商这三个商团比较出名,但是论起实力来,只是在北方和西川商团分庭抗礼,除过晋秦齐川这四个,盘踞在大明一半疆土,却坐拥天下七成以上财富,江淮湖广的商人比起北方商团更加抱团。以南直隶为中心,势力盘根错节,只是当初袁凌鳯在课本中看到的那句“明代资产阶级萌芽。”
在今天让他见到真的了,为了可以找到一个可以传话的渠道,不惜用人命开路。
“唐家的银子造船吧,放出消息,长房一脉被杀殆尽,我留你们唐家一脉活路,但是我需要琼崖以南万里海图。”袁凌鳯冲着一直端坐的唐老爷子说道。袁凌鳯差点没忍住就将自己有更好海船的消息说出去,不过临到嘴边,袁凌鳯忍住了,现在南商敌友不明,袁凌鳯可不想一开始就将一颗热心献上,他又不傻。
说完这些话,袁凌鳯站了起来,就往外走,临到大堂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对着转眼间乌云密布的天空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南商,真的很神秘啊,不过我十天之后北上,我希望可以知道南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完袁凌鳯脸色不善的出了唐府带着部下赶往城外驻地。
今天唐府的相遇,袁凌鳯只望得冰山一角,却已经有些背生冷汗。
一石米需半两银子,二百万两银子就是四百万石大米。而一个成年男人三顿干饭一年吃粮不超过一石半,白衣男子一口答应下了近三百万人的口粮,袁凌鳯说实话,他有点震惊了。如果这些粮食省着点吃,可以养活四百万的人口。大明北方据户部统计只占人口的两成,川地一成,南直隶江南两成,湖光两成,自长江出海口往南沿海有一成,两广之地有一成,剩下的一成分布在其他地区。
这些粮食不算不知道,算出来,将袁凌鳯吓了一跳,北方不到四千万口人,这些粮食可以供养一成。
想到这里,袁凌鳯突然生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