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北崖将门

第116章 北崖将门

转眼间几日时间流逝,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朱慈烺这几天在袁家已经适应了北崖堡的生活。

生活不苦,但是要说很好,那还差点火候。

一大早,朱慈烺吃完早饭,等着袁凌鳯带他去做早课,只是今天却没有等到袁凌鳯。

因为今天对于袁氏是一个大日子。血缘的亲近是没有办法决定的,不过亲族的团结却需要人去努力。

一大早,袁凌鳯就在小禾的服侍下穿好了今天祭祖的衣服,黑色汉服被袁凌鳯高大的身体撑起来,常年练武,黑色汉服在其儒雅下添了一分阳刚之气。

今天上午,袁凌鳯会很忙,匆忙的抓起两个包子,袁凌鳯急匆匆的吃完,喝了一碗米粥。袁凌鳯出了家门,此次是袁氏祭祖,亲兵不适合出现,所以袁凌鳯并没有带着亲兵。

袁凌鳯出门向东走到宗祠的门口,九位族老早已经等候多时,袁凌鳯当先推开宗祠大门,袁凌鳯率先走进去,此时烈字堂那一进院子里面只有袁凌鳯一个人,九位族老止步于此。

袁凌鳯沿着那一圈放置着北崖袁氏子弟的随身物品的长廊,手中拿着一张白布,一件件的擦拭过去。

几百年间,九脉中有一脉专门侍奉宗祠,每一把画戟都擦拭的十分干净,每一支毛笔都保养的十分良好,袁凌鳯的擦拭看似无用,但是对于袁凌鳯来说,却是一次精神洗礼,每一样物品袁凌鳯都十分认真的擦拭。

很多画戟都是折断的状态,不难想象画戟的主任曾经经历了何等战况,走走停停,袁凌鳯在一柄画戟的面前停了下来,袁凌鳯手摸着画戟的戟杆,右手摩挲着暗刻的字迹,“崇祯十五年,袁凌方。”

袁凌鳯面无表情的将画戟从墙上取下,坐在一旁的台阶上,将画戟放在腿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嘴里小声的说道:“方哥,两年了,两年我北崖袁氏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了,穷一代子弟之力,拓十代子孙荣华,我还没有做到啊,方哥,凌鳯不知道这条路,我北崖袁氏有多少大好男儿战死沙场,逝于仕途,天下何其之大,一人之力太小了。”

袁凌鳯忽然站起身来,走到院中,将那七十二招的戟决一招一式完完整整的打出来。

收戟直立,袁凌鳯将画戟挂到墙上,继续走着,拿起一支粘着血的断笔,袁凌鳯不知道这一支笔是哪一个袁家子弟的用具,不过袁凌鳯可以想象到这个同族面对的是什么,绝望无力,文人断笔,那是在断自己的性命,袁氏子弟何其无辜,却在朝堂大势中飘摇。

袁凌鳯走了一圈,欲哭无泪,是伤心到了尽头,历朝历代,北崖袁氏一直在维持自己心中的大义,愚忠也好,冥顽不灵也罢,北崖袁氏对的起自己身上的血液,和脚下的土地,世上姓氏千万,多少名门望族,世家大族,于国内争权夺利,为利益,却也是为了生存,面对国殇,多少士族子弟洒血疆场,多少儒服被异族的弯刀割破,染上热血,一个家族培养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子弟,需要十几年时间,但是凋零只需要一刀,或者来自异族,或者,来自国人。

袁凌鳯知道汉人在这片土地上到底挥洒了多少血液,多少性命,这才有了汉人在这一方土地上的生存。

只是袁凌鳯知道几百年前,蒙古南下,凌辱汉人百年,更早五胡乱华,多少汉家儿郎没于屠刀,更早是那压在隋唐两个帝国头顶上的突厥,翻开史书,汉人好似一直被欺辱,但是每每到了危难之际,却会诞生无数的英雄儿郎,将星汇聚于盛世王朝。

只是大明,好似没有了,榆林府的那次杀戮,崇祯十六年,李闯王在榆林打了一仗,,一仗杀死明军八个总兵官。几乎把崇祯的武将人才储备掏空。1李自成大将李过、高一功率领四万人马,围攻重镇榆林。

榆林,虽是边境小城,却是个非同一般的所在。榆林地近边陲,处于四战之地,民风剽悍,好勇斗狠,从军立功是当地年轻人的择业首选,是明朝军事人才重要输出源地,明末军中军官半出榆林,号称“总兵之乡”。

仅当时被闯军围在城里的,总兵一级的就有原山海关总兵尤世威、原辽东总兵尤世禄、原延绥总兵李昌龄、原宁夏总兵侯世禄、侯拱极父子、原宣府总兵王学书、原山海关总兵王世钦、孤山总兵王永佐等八人,很多人都曾跟随袁崇焕在关外血战满洲。他们当时或定居于此,或在当地任职,或赋闲在家。面对李闯围攻,众将毫无惧意,带领城内仅有的三千士卒,不顾兵力悬殊,外援断绝,奋起反击,闯军血战数日不能破城。最后闯军才蜂拥入城,攻陷榆林。榆林守军除少数残余部队逃出外,八总兵同时被害。一时崇祯手中武将为之一空。最后,靠着宁夏几个卫所的拼死绞杀,这才将闯军灭,说是覆灭,实则只是潜伏了下来,崇祯放弃河套退守长城,未尝没有镇压地方的意思。

只是北崖袁氏将何去何从,别忘了北崖堡离那北地长城最近不过八百里。察哈尔西迁,十几万大军,几十万下马为民,上马为兵的牧民,大明的西北边军压力更为巨大,也不知道宁夏几卫该如何去挡。长安府周边二十三卫也需要北调防患未然。

这个冬日,大明看似国泰民安,但是北方已经无力进攻,只能退避会长城防线,帝国进入了一个疲软期。

有兵无将,有兵无饷,五军都督府自土木堡之变后,一众勋贵被文官彻底压的没声音了,现在五军都督府无声,则天下卫所被地方布政使随意摆布,北方军力落于最低点,袁凌鳯想到了崇祯这几年大力扶持军中将领,可是大势所趋,只凭借一偏师,胜的了一时,一次败仗,就要葬送华北。

想到这里,袁凌鳯已经难以保持平静,袁凌鳯摸着小禾给自己束的发髻。

“我可不会让自己梳上老鼠辫子。”袁凌鳯走到烈字堂内,看着面前上千排位,上了一柱香,跪在蒲团上,面对着自己的祖先。

“北崖袁氏十七代长房一脉子弟袁慕公,祭拜先祖,他时慕公,今时凌鳯,北崖袁氏第七代宗主袁凌鳯祭拜先祖,凌鳯有大志,螳臂当车,痴心妄想,但我不想我北崖袁氏步前世后尘,我来到这里,我不会苟活,北崖袁氏没有苟活之人,我族当处国家危难之际,人人赴难,身为宗主,我当为先。今时往后,北崖袁氏不求官,只求身先士卒,为我汉人争的这方土地,纵使前方刀枪箭雨,背后小人作祟,也毫无畏惧,他日北崖袁氏身死族灭,必有袁凌鳯。”袁凌鳯说完这番话,内心无比的悲伤,却坚定万分。

以前只是为了一家荣辱,袁凌鳯用了两年时间,以后他要为自己的梦想而活,大明奄奄一息,大明却没有亡。

明天就是新年,袁凌鳯在他步入十八岁的最后一天,完成了他从一个后世人到大明人的蜕变,曾经以为自己军中服役,拼杀在前,为族人不再低头而战,之后为一帝一后的信任而战,而以后,袁凌鳯将为心中热血而战,为千万人而战。

袁凌鳯站了起来。转身走向祠堂外。

面对着九位族老,袁凌鳯开口说道:“凌鳯这两年从来没有畏惧过什么,今天凌鳯第一次感到了害怕,男子如豕突,女子如货品,狼烟中原,汉家倾覆,我北崖袁氏坐看的太久了,久到我们只知道我爷爷官至刑部尚书,却忘了我三世祖北上草原,随帝王狩猎草原,久到我关中岭卫,做一家族护卫,做一宗主护卫,关中岭卫扬威塞外,天下雄兵有我北崖袁氏一个位置,我们都忘了。”袁凌鳯情绪激动的向着九位族老诉说心中的难过。

只是看到九位族老老成的眼神,甚至是刚刚作为长房族老的二叔眼中那份平静,袁凌鳯愣住了,第一次他感受到了陌生。

“凌鳯,你怎么了?”九位族老全然没有去想袁凌鳯的话,只是带着关切的眼神。

“为什么?”袁凌鳯问道。

袁养哲带着一丝回忆的语气说道:“因为北崖流的血太多了,因为五十年前,有一位宗主说了同样的话,养字辈半数折损,两代人杰,接连陨落,可是朝廷管过我北崖袁氏吗?没有,他们只会笑我北崖袁氏不自量力,笑我北崖袁氏西北愣娃。你爷爷由武转文,就是为了不再被人笑话,将门将门,我北崖袁氏是将门,可现在我北崖袁氏却以文华闻名,将门排斥我们,文人笑我粗鲁。可笑,可笑。”说道最后这位从未在袁凌鳯面前露出丝毫软弱的二爷袁养哲留下混浊的眼泪。

“爷爷们老了,武不能上马持戟,文不能写出锦绣文章。”袁养礼落寂的说道。

九位族老包括二叔袁瑞,没有人敢去看袁凌鳯的眼睛,因为愧疚,因为软弱,因为不想后辈子孙再去遭受那份里外不是人的委屈。

“八位爷爷,二叔。为我照顾好家里,我袁凌鳯不会甘心北崖袁氏如此下去,不要让我有后顾之忧,养字辈老了,俊字辈残了,凌字辈还有人。”袁凌鳯一字一顿的说道。

“唉,你是宗主,你的决定就是北崖袁氏的决定,让族人过个好年,可行?”袁养律恳切的说道。

“万非不可,凌鳯不会有今日之言,各位爷爷,二叔,凌鳯三年后给你们一个交代。”袁凌鳯红着眼睛说道。

“凌鳯,不要出错,每一步都不要错,我们北崖袁氏不能每一代都残缺不全。”袁养一开口说道。

“九爷,凌鳯明白,必当谨慎。从今日起,北崖袁氏挂起斧钺。大年初十,邀请关中将门,我北崖重归将门之列。”袁凌鳯说道。

九位族老互相点头,点了点头,北崖是时候重归将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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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秦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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