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章
陈栩不拿正眼看她,侧着可爱的小面孔,单边儿小眼睛一下一下往舒媛脸上瞥,「你别管我哪里听见的,就说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舒媛想想,点了点头,「挺有道理。」
这知错能改的态度让陈栩很满意,小胸脯不由又挺了几分,「所以你听我的,往后得注意!」
舒媛应的也很爽快,语气真挚的道,「说完我了,也说说你吧。」
陈栩不明白。
舒媛:「你生出来眼神儿没毛病,今天怎么尽抽抽?」
不等小团子反应过来,她把小团子的脑袋一下转过来,只看见陈栩另一只眼角赫然青紫了一大块!
陈栩急得挣扎,舒媛已经「哦」一声,松开他,「你这是被人扁过了啊,小团子!」
那语气太调侃了,像看到果盘里的桃子熟烂了以后,随口的一句‘扔了吧’,一点儿也不心疼他。
本来憋了委屈不敢让舒媛知道陈栩,内心受到极大冲击,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她发现后,最起码应该心痛的捧着他的脑袋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呀,我的小团子」。
陈栩「哇」一声哭出来:「他们说你胖,说你没有自知之明站在他们两人之间,特别难看!我很生气,我用石头砸他们!」
丰恒打别院后门转出来,听见的就是这一声控诉。他停步的地点,角度很刁钻,舒媛他们看不见他,他却能看得很清楚。
那个女孩没似昨晚上从头到尾都遮掩了起来,但他还是从她有弧度而无曲线的身影以及软软甜甜的声音里认出了人。
呵,昨晚上讹他《于湖词》,今天在这儿欺负小孩!
陈栩很不满意,「我跟他们打……你却说我被扁……你到底懂不懂小孩子也有自尊……呜呜呜……」
舒媛轻柔的摸摸陈栩的脑袋,「栩哥儿为我做的事,我心里都记着!」
陈栩哭。
「栩哥儿乖了,栩哥儿不哭了,好不好?」
陈栩就不。
舒媛轻叹一声,「我今天做了酒酿园子,放了桂花糖,你要不要吃?」
陈栩在百忙之中抽了抽,「要啊!」
舒媛微笑,知道他不想其他人看见他哭的模样,「那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拿出来,我们一起吃。」
舒媛回自己院子,拿了本来打算做夜宵的酒酿圆子,又上厨房要了几碟荤菜蔬菜,一并装在食盒里提出来。她拉了陈栩的小手,到夹道尾的亭子里。
这个亭子其实属于丰王妃的别院,但是丰王妃家长期无人,也就不存在使用的问题。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经分不清到底该算谁的。
亭子里有石椅石桌,舒媛把吃的拿出来,一样样布在石桌上。丰恒远远看着她把酒酿圆子放在最边上,跟陈栩讲:「酒酿园子是夜宵,最后吃,所以我们先吃晚饭。」
小团子丝毫没发现自己上当,被骗吃晚饭。
舒媛一勺饭,一勺菜,温柔的喂他,像极了一个温柔的小母亲。
丰恒压根没有偷窥旁人的兴趣,但被这一幕场景钉住了脚步。
丰小王爷小时候,丰王妃的心思都在维持自己少女之心上,维持的方式是基本没有想起来自己有个娃。等丰王妃好好的保持住了少女心,继而要再接再厉做好母亲角色时,因为少女心太严重的缘故,已经开始懂事的丰恒觉得自己像多了个妹妹……因此丰恒可以说从没有感受过眼前画面里的这种温情。
他不客气的想,自己不存在偷窥人的动机,那亭子本来就是他母妃的。他站在这里,是要看他们有没有破坏丰王府的家财。
亭子里,陈栩几口饭下去,又回到了那个聪明懂事,视野独特,个性傲娇的陈小少爷。
他忘了方才嚎哭的痛,开始指点眼前这个不懂事的姓舒名媛的小女孩,「其实你喜欢我二叔,你为啥不跟我二叔说呢?」
舒媛又喂他一口饭,「哦?你哪里看出我喜欢丹哥?」
「你看他眼神不一样。」陈栩指指边上的红烧肉,示意他还要再来一口肉。
舒媛给他夹了一块有肥有瘦的,「我的眼神不重要,如今是丹哥和佳儿彼此有意,卡在两个人中间的事,我不喜欢做,你刚才也叫我不要做。」
陈栩还她一个「你就装大度吧」的不屑,「让你别跟他们两个一起,不是不让你跟我二叔一起啊。是你认识我二叔在先,那付佳儿是后来的。舒家是什么家世,她付家是什么家世。你要不好意思跟我二叔说,就透露点儿给家里,或者我可以透露给我娘亲和奶奶啊。付佳儿只是漂亮,娶妻娶贤,纳妾才纳漂亮呢。我相信你的胜算更大。」
舒媛心想这小娃娃分析的头头是道,要把这心思用在读书上多好。
她点了点小团子的脑袋:「你啊,你母亲是我大堂姐。陈舒两家,是不会在一代里连结两次亲的。你联姻的小心思这么重,不如等着长大以后,娶个我们舒家的姑娘。」
陈栩捂着被戳疼的脑门,瞪她,「姑娘家这么凶,以后嫁不出去!」
舒媛乐得如此,「承你吉言,又胖又凶的姑娘压根没想着要嫁出去。」说着,拿出药瓶,轻柔的给陈栩眼角的青紫揉上药。
陈栩的眼神柔软下来,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娶妻娶贤,暗示了什么。
「你放心。」他小心的瞥舒媛,「反正我长大要娶舒家的女孩,我就娶你。」
真不容易,今晚的酒酿圆子算是没白给。舒媛笑,「等会儿回家,怎么跟你娘解释这脸上的伤?」
陈栩挺直腰板,「我就说来找你玩的路上自己摔的。」
「你有分寸就是。」
舒媛招呼一个小丫头送陈小公子回家,自己转身收拾石桌上的残局。一抬头,看见了丰恒,那眼神显然认得她。
乖了,这是收到定金的意思了。
她扬起笑:「公子,是带《于湖词》来了吗?」
丰恒一言不答,走进凉亭,看了下石桌上的饭菜。
天色已暗,仅有的一些天光挣扎着撒在亭子里,照出来的物什都似蒙了一层灰色的布。但就是黑乎乎一坨也要是在谁的地盘上就该算谁的。
丰恒抬眼无声的看了舒媛一眼,内容及其直截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