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调回洛阳
【会面】
“小姐,你为什么会突然会想到要去见老爷?”丁香跟在后面小跑了起来,在苏府的仆人眼里,老爷是一个吝啬,脾气又暴躁的人,平常在家里,做事疏忽的仆人免不了要被老爷挨一顿骂,有时候甚至还要动板子,因此仆人们一听到老爷的名字,简直就是谈虎色变。
“我有些事情想要和爹爹商量一下!”苏雪平静地说道。
“啊,小姐,你不会是要和老爷说那件事情吧!”丁香一听到小姐的话,立马紧张了起来,此时说话都带有一些哭相了。
“哎呀,放心吧,我不会出卖你的!”苏雪停住了脚步,握住了丁香的手,安慰她道,不过看着她这一脸委屈相,不免又觉得十分好笑。
“哦!”丁香鼓着嘴巴,红着眼睛乖乖地跟了过去。
“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谁知在拐角处,一丫鬟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径直撞上了苏雪。
眼疾手快的丁香立马上前扶住了小姐,待小姐站稳之后,她瞪急了眼,双手叉腰,龇牙咧嘴地骂道:“你个没长眼睛的东西,走路走这么快赶投胎呀,要是把小姐撞伤了你担待得起吗,真没眼力劲!”
“对不起,小姐,奴才刚才一时匆忙,没有控制住自己,撞上了小姐,请小姐恕罪......”这丫鬟不停地磕着头,嘴里一直喊求饶。
“好啦好啦看,快起来吧,丁香,快把她扶起来!”苏雪向丁香使了个眼色。
丁香扶起丫鬟,朝丫鬟身上拍了拍跪在地上沾上的灰尘,嘴里说道:“今天你也算是运气,遇上了心慈仁善的小姐,今日小姐发话,就算原谅你了,下次可不可以再如此慌里慌张啦!”
“刚才没事吧!”苏雪牵起丫鬟的手问道。
“小姐,奴才没事,谢小姐关心!”丫鬟始终低着头,身体也十分不自在,可见她十分的紧张。
“这里也没有别人,别怕,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苏雪撩拨着她的发梢,刚才磕头的时候,头发浸染了许多灰尘。
“奴才叫秋月,今年十五岁啦!”秋月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可曾有什么亲人,什么时候来到苏府的?”苏雪继续问道。
“亲人就只有我娘,我从小就生活在苏府,我娘是苏府洗衣房的仆人,我出生在苏府,一直待到现在!”此时秋月明显胆子放开了,慢慢地抬起头说道。
“哦,原来如此,那你现在在何处任职?”
“回小姐的话,秋月现在是负责老爷客厅端茶送水的!”秋月看着苏雪的眼睛说道。
“噗嗤,你原来是我的接班呀!”丁香听了秋月的话,立马笑着说道。
“姐姐莫非是丁香姐姐!”秋月笑着说道。
“好甜的一张嘴,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在一处干活,自然要将其了解全面,当然包括前辈!”
“这是谁教你的,你在家可曾读过书?”苏雪好奇地问道。
“也不是别人教的,是自己听别人说的,至于读书,其实自己只是认得几个字,读过多少书,秋月就不敢说了!”秋月此时和苏雪也渐渐地熟悉起来了,说话也放开了不少。
“那你刚才为何如此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苏雪问道。
“哎呀,我把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今天府里来了一位叫段德的客人,我得去端茶啦!”秋月此时想起了自己耽搁了要紧事,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你去吧,走路慢一些,耽搁一下不打紧!”苏雪轻轻地拍了拍秋月的肩膀说道。
“噗嗤,刚才还挺能说会道,没想到还是一个马大哈。”丁香捂着嘴笑着说道。
“你呀你,刚才这么凶干嘛呀,我也没出什么事嘛!”苏雪埋怨道。
“小姐,对仆人要是不凶一些,他们就不知道主人是谁,小姐你心地善良,就算仆人得罪了你,你也不会对他们加以斥责,可是这样子反而会让他们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刚才我见你被她差点撞到了,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便想着替小姐教训教训她了!”丁香忙委屈地解释道。
“真拿你没办法,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去会会这个叫段德的人,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敢来苏府提亲!”
“哎~小姐,等等,自古有规矩,女子不可以随便见提亲之人,要看那也只能偷偷地看!”丁香急忙阻拦道。
苏雪听了丁香的话,顿时站住了脚,这问题倒是把苏雪给难住了,她来回踱步,忽然转身说道:“没关系,管不了这么多,反正我也没打算要嫁给他,遵不遵守规矩都无所谓。”苏雪说完便往客厅走去。
丁香见小姐执意如此,自己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默默地跟在小姐的身后。
走近客厅,苏雪停止住了脚步,倚在门外,便听到了客厅内爹爹和段德的谈话。
“哈哈......段公子能够光临寒舍真的是看得起我苏某呀!”
“先生不必见外,在下也是一直对令媛心存爱慕之意,今日本应该是家父前来,奈何家父公务繁忙,因此便让在下代他过来一下!”
“令尊乃当今司隶校尉,先公后私理所应当,这才是苏某一直仰慕的高风亮节之人呀,公子看得起小女,也是苏某的荣幸!”
站在门外的苏雪听到爹爹竟然在这毛头小子面前如此低声下气,媚态怜人,自己羞愧的简直是无地自容,她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此时她走进客厅:“吆~家里来客人啦,爹爹为何不告我一声,这也太没礼数了!”
苏双见自己的女儿突然走了过来,场面顿时陷入了尴尬,此时他憨笑地说道:“雪儿,你怎么来了?”
“爹爹,这里是苏府,我为不能来吗?”苏雪坐了下来,说道:“不像有些人,总喜欢不请自来!”
坐在一旁的段德此时顿时羞煞不已,他站起身,弯腰拱手道:“在下段德,家父是司隶校尉段熲,今日有幸见过苏小姐!”问候的同时段德还是忍不住抬头偷瞄了几眼苏雪,以前只是听说苏府小姐倾国倾城,但是始终未能一见,这美丽的样子也只是在大脑里幻想罢了,今日一见,果然是犹如仙女下凡,从小到大,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清秀美丽的女子。
“哎呀,段公子客气啦,快坐快坐!”做在一旁的苏双见着尴尬的场景,连忙打起了圆场,他同时也向苏雪使了个眼神,可是苏雪假装没看见,这让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在苏府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家仆在他面前没有一个不是谨小慎微的,唯独这苏雪他没办法,一来也是小时候宠坏了,二来自己也是爱惜自己的女儿。
“原来是段公子呀,请坐吧!”苏雪此时笑着说道:“段公子也是稀客呀,不知此次来我苏府有何贵干!”
说话间,只见秋月捧着茶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将茶水依次摆在了段德、老爷、小姐旁边,随后便一声不响地退下了。
“额......”面对这个问题,段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苏雪,此时他看了看一旁的苏双,示意让苏双帮忙解解围,苏双心领神会,憨笑道:“雪儿呀,这位段德公子呢,是当今司隶校尉的公子,他一直对你有......有爱慕之情,今日来是来商量婚姻之事的?”
“哦?为何我不知道?”苏雪此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目光一直是斜视下方,没有看爹爹的脸色也没有看段德的脸色。
“这个......这个都是爹爹的疏忽,爹爹没有来得及和你说明,原本爹爹是想和你慢慢商量,慢慢疏导你的,所以就一直没有和你说!”苏双此时看着自己的女儿,万般无奈地说道。
“爹爹,我想和这位段公子单独聊聊,可以吗?”苏雪放下茶杯,看着苏双。
“好好好,爹爹这就走,你们好好聊聊,反正而是第一次见面,先好好了解一下对方,熟悉了就好啦!”苏双见女儿这么快就开窍了,高兴地走出了客厅。
丁香在苏雪的示意下,也跟着老爷走出了客厅。
刚走到门口,苏双就停住了脚步,对着丁香轻声怒斥道:“混账东西,小姐要来这么也不阻止一下!”
苏双的翻脸吓得丁香顿时魂不守舍,慌忙解释道:“老爷,奴才不知道有客人呀!”
“你......!”苏双举手便准备扇她一巴掌,奈何想到扇了她待会儿雪儿又要和自己闹变扭了,挥手挥了一半,便也收住了手。
丁香此时在老爷面前,那就是一直噤若寒蝉的老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这只张牙舞爪的野猫给生吞活剥了。
苏双看她这一副样子,也就不来管了,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口,偷听起了苏雪和段德之间的谈话。
“听说苏小姐之前在嵩山拜卢植为师,在卢植那儿读过几年书?”段德首先开了口。
“不管怎么算,老师的辈分也是和你爹相仿,哪里轮得到你直呼老师的姓名。”苏雪平静地说道。
“哦......罪过罪过!”段德自知失礼,连连表示惭愧,说实话,段德对卢植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他的父亲段熲如今能够当上司隶校尉,除了自己的战功意外,那还得靠着当朝的宦官,没有王甫在皇帝面前的美言,他段熲又岂能跃居三独坐的的司隶校尉。
“令尊乃武职出生,战功赫赫,威震塞北,令边境外族闻风丧胆,可谓是大汉的一代名将呀。”
“哪里哪里,为朝廷效力,这是理所应当,不在话下!”段德终于从苏雪口中听到一句悦耳的话了,于是连忙谦虚地说道。
“也难怪他能够升迁得如此之快,功勋赫赫,再加上官场人员又好,现在是司隶校尉,再过几年,我看就要当太尉了吧!”苏雪冷嘲热讽地说着,她此时说得每一个字,就犹如一把把利剑,不断刺痛着段德的心,也不断地践踏着段德的尊严。
“苏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家父为官堂堂正正,对国家忠心不二,你这样在我面前说他,难道就不是对他的不尊重吗?”段德此时涨红着脸说道。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令尊的忠心自然是有目共睹,可令尊对宦官的谄媚也是世人皆知!”苏雪毫不退让地继续挖苦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没想到唐唐卢子干的学生,尽是如此不懂礼数之人!”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刚走出门,便看到躲在门后的苏双和丁香,段德气愤的对苏双说道:“今日之辱,我不会忘记,告辞!”
“哎呀,段公子,段公子留步,段......”苏双在后面急忙追赶,但是段德始终没有回头,此时苏双耷拉着脑袋,自言自语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呀!”
【调回洛阳】
卢植在庐江郡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先后平定了南蛮,打击了地方豪强,整治了政府吏治,一连串的政治改革使得庐江郡俨然成为了一个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的好地方。可随着卢植在庐江郡大刀阔斧的改革,触动的他人利益也是随之增多,如今这宦官的势力是漫无边界,哪一个地方上的豪强地主,哪一个地方的贪腐集团不和这朝廷中的宦官沾点亲带点故,卢植对他们的这一打压,瞬间就惹怒了朝中的宦官。
中常侍张让也便天天跑到皇帝刘宏身边去吹起了耳边风。
此时皇帝正搂着两个妃子缠绵眷恋,卿卿我我,这种场面张让也是见惯的了,老规矩,皇帝玩皇帝的,你有事情说来就是。
张让走近刘宏说道:“陛下,想当年光武爷依靠豪强地主建立起来了大汉这天下,为了感谢他们,便对他们采取了‘柔道’的治理态度,这是几百年传下来的祖制呀,如今这卢植一到庐江郡,便对当地的豪强地主进行野蛮残酷的打压,这是在公然挑衅光武爷遗留下来的制度,再这样下去,势必会动摇大汉的根基呀,奴才窃以为这卢植依仗着自己平定南蛮之功,已暗藏不臣之心,奴才为陛下日夜担心,望陛下早图之。”
刘宏听了张让的话,便皱起了眉头,也知道卢植在这庐江郡的改革动了张让他们的利益,张让与其说是为了国家,倒不如说是为了自己,但也怪卢植这人,改革改得太急功近利,一下子就触犯了这么多的利益集团,最后自己却被弄成了四面楚歌呀,刘宏想到这里便说道:“这卢植前后两次为朝廷剪除了南蛮之患,今日亦无确凿的证据来证明其有不臣之心,这样就随便治他得罪,恐怕不好吧。”
此时的刘宏其实并不想杀卢植,因为卢植前后两次帮助朝廷平定了地方之乱,有卢植在的话,以后地方再有不平稳的事情,就可以让卢植去了,这样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安心的享福,岂不是更好。可是在维护自己统治权的问题上,刘宏又不得不依靠宦官势力,为了两边都摆平,就只能撤了卢植的郡守职位,干脆让他回来写书好了,以后再有叛乱,那就继续让他去。刘宏便不容置疑的说道:“既然担心卢植在外面会乱来,那就撤了他的职,他不是喜欢写书做文章,那就让他回东观和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蔡邕他们一起写书吧。”
说完继续把头埋进了女人的温柔乡,张让见皇帝不杀卢植,但一听皇帝的说话语气已不容更改,便只好说道:“陛下英明,奴才这就让人去办。”
事实上作为皇帝的刘宏也有自己的苦衷。
自登基之时他才十三岁,那时,窦太后干政,作为一名女性,要想治理好偌大一个天下,所能依靠的那自然而然就是自己娘家的人了。因此,在刘宏小的时候,窦氏外戚权倾朝野,完全不把自己这个小皇帝放在眼里。后来,自己长大了,意识到了外戚对皇权的危害,又是谁帮助自己杀了窦武,夺回外戚手中的权力的呢,是宦官。为了报答他们,刘宏从此便重用宦官,因此宦官的地位亦是历史形成的,并非是因为自己的一己所好呀。
从此,皇帝和宦官便几乎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合体,只有宦官做得实在过分的时候,皇帝才会对他们动刀子;否则,那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就是为何大家纷纷弹劾宦官,而皇帝就是不听的原因所在。
从客观的讲,在士族,外戚和宦官中,如果说从三者选一个作为自己的依靠对象,那宦官便是无疑的选择,自古以来,不管是士族阶级的强大还是外戚的强大,对皇帝来说都有可能会有篡位的风险,本朝的王莽便是一个外戚篡位的典型例子,至于官僚士族阶级篡位,那更是数不胜数。外戚可以做皇帝,官僚士族亦可当皇帝,而单单就是这宦官,说得难听点,那就是皇帝身上的虱子,没了皇帝,他便什么都不是。因此选择依靠宦官便是风险最小,而获益最高的统治方式了。
......
卢植此时是全身心的把自己的精力投入到了庐江的治理建设当中,他本想着,既然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使天下老百姓都生活安心,那至少可以通过现有手中的权力,让庐江一郡的老百姓生活踏实。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卢植始终铭记在心,老百姓畏惧豪强地主,他把豪强地主给打压了;老百姓憎恨贪官污吏,他便把贪官污吏给整治了,老百姓指哪,他就打哪,一年多的时间里,庐江老百姓无人不念叨卢植的好,卢植对庐江老百姓也是产生了浓厚的感情,可就是因为卢植对老百姓太好了,得罪的人太多了,所以在这乌烟瘴气的政治环境中,卢植必须走。
可尽管如此,当庐江的百姓听闻卢植要走的时候,便都自发的集体坐在卢植的府邸门前,怎么说也不让卢植走,因为卢植在这治理的一年多时间,庐江百姓的生活是从未有过的幸福,卢植在,老百姓就安心,现如今卢植要走了,便死活不肯让他走,还更有甚者说要写万民表,上表朝廷,让皇帝不要调走卢植。
卢植哪里想走呀,可圣旨已下,就必须得走。卢植、刘备、刘德然那是好说歹说,嘴皮子也都快磨破了,才连哄带骗地答应他们自己上一份奏折,让皇上开恩,准许自己留下来,还告诉他们,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叫大家先回去,如果想来坐那明天再来也可以。老百姓听了卢植的话,便觉得长久在这里待下去也会影响卢植休息,便都陆陆续续的走了,走的时候还互相说道明天再来。卢植看着老百姓都走了,便立马让刘备刘德然收拾东西,当夜就离开了庐江郡。
出来送别的只有臻之和陈到两人,在这段时间里,也许是年龄相仿,也许是兴趣相投,刘备和陈到已经成为了好哥们,可刚刚认识了这哥们,此时却又要分别了,今日一别,来日是否还会相见呢。
对臻之来说,卢植在庐江郡的努力,他是一直看在眼里,在这动荡的政治生态中,能和卢植这样的人在一起搭班子,做一些自己希望做的,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他只觉得老天是如此的残忍,难得找到一个让他愿意为之真心效命之人,可却如此匆匆的让他们说道别。“臻功曹,我走了之后,庐江郡的百姓就交给你了,他们有困难的话,好好帮帮他们,在此别过。”
此时师徒三人坐在了马车上,可卢植还是不时地往回看一看,他实在是舍不得,这毕竟是自己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和心血去治理的地方,现在说走就走,哪里能够这么简单地去面对这个现实。他担心自己走后,下一任郡守会继续实施自己的惠民政策吗?自己走后豪强地主会变本加厉的剥削老百姓吗?自己走后贪官污吏会死灰复燃吗?谁知道呢,此时的卢植也许是伤透了心,竟然不由自主地留下了眼泪。
“老师,您哭了。”刘备见卢植闭着眼睛流着泪。
卢植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早在攻打南蛮的时候,为师就知道,这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