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她找到了
就知道是这样！
叶娴抚了抚额，本想骄傲地一走了之，最后还是因着那份执着与不甘没能迈开脚步。
不找到她想要的答案，就算是此刻离开了，晚上她怕是还会偷潜至此再行查看。
她走到死者身旁，一把拔下插在其胸膛另一侧的剪刀，将其身上的污布撩起至腹部，指着他身上的两处伤口道：“你们来看这两处伤口，这处是黑皮刚刚用剪刀留下的，另一处是你们口中的杀人凶手石柱之前留下的，看形状凶器应为双刃匕首。能看出什么来吗？”
张青眸光闪了闪，深深地看了叶娴一眼，上前与她并肩站在尸体旁，冷凝的眸光在两处伤口处来回移动，神情专注。
按着黑皮的于虎抬头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瞧着自家大人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得缓缓道：“一处是在死者死后留下的，出血量小，伤口小且浅；另一处是在死者生前留下的，伤口深且宽，出血量大。这处致命伤确实如姑娘所言，为民间最常见的双刃长匕所致，且有村民亲眼看见那石柱将长匕刺入死者体内，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在。偏那石柱一口咬定死者另有死因，问其缘由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人不想冤枉好人，却也一时寻不出真相，之前见姑娘观察入微、推断绝妙，又怕姑娘有所顾忌，才遣了属下以木牌将姑娘请来此处相帮。不知姑娘有何高见，还请不吝赐教。”
于虎倒是一脸的恭敬求教，但那“请”之一字，却着实让叶娴不敢恭维，甚至忍不住侧脸看了张青一眼。
似乎察觉到了她眼神中的不悦，张青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歉意道：“实在抱歉，是张某唐突了。张某实在是钦佩于姑娘的能力，想请姑娘帮忙又怕姑娘顾忌良多，才出此下策。毕竟，这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之事。好在姑娘大义，且胆识过人，是张某小人之心了。”
他面容冷峻，却神情坦诚，歉意未作丝毫掩饰。所谓君子坦荡荡，不外乎如是吧？
而这，恰是叶娴最欣赏他的地方。因为这个，即使知道他所谓的顾忌其中不乏对她的不信任与考较，知道他派下属将她引来此处的小心思，她还是对他计较不起来。
当然，这其中更大的一份功劳还得益于那块碎银子了。
“什么胆识过人、大义，不过是对大人的案情略感兴趣罢了。倒是大人你，才思敏捷，智谋过人。”叶娴淡然一笑，状似调侃地道，“木牌之上雕刻的那个戴帷帽的女子，当真是惟妙惟肖。戴帷帽的女子暗含安字，加上木则合成案，此字谜精妙得很。大人为了考较小女子，也着实是费了不少心思哪。”
她可以不计较他的小心思，但不代表她就会假装不知道他的那点小九九。
她不是吃不得亏上不得当不愿助人之人，但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被人当傻瓜的感觉，她真的很不喜欢。
听出她话中的深意，张青神情不自然地侧目，于虎则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事急从权，大人也是为了案情着想，还请姑娘莫要怪我们大人。”
“我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不喜欢将话憋在心里。话憋多了可是很难受的，而我这人最不喜欢做的事情便是让自己难受。”叶娴无谓地耸了耸肩，目光再转到死者的伤口上时，便自然地将一切都放下，脸上自然露出整肃的神情，言语也冷然犀利了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收敛心神侧耳静听，“于大人观察得很仔细，但你有一个词用错了。不是生前，而是死后！死者身上的两处伤口，都是在他死后留下的。”
“死后？这么说那人真不是石柱杀死的？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别说那些找来的忤作，就是我也没瞧出任何不妥来，觉得那石柱纯粹是想要狡辩开脱。”感觉到被自己抓着的黑皮身体骤然抖成了筛糠，于虎立刻明白叶娴说得是事实，心里又钦佩又讶异，言语间也自然更多了几分恭敬。
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张青也抬起了头，锃亮期待的眸光昭示着他正等着叶娴往下说。
“死者身上确实只有一处伤口，但既是死后补上去的，自然就算不上是致命伤了。”叶娴一面说着，一面倾身上前，抬手指着伤口继续道，“你们先看这处剪刀留下的伤口，因为人死后肌肉无法收缩变得松驰，伤口周围的肌肉不再自然翻卷，划开的伤口与活着受伤时的伤口截然不同。你们再看之前的这处伤口，有什么发现吗？”
“看上去好像……差不多？”许是因为方才的话被否定，于虎言语间带了几分迟疑，叶娴却立即点头肯定，“对，两处伤口的情形明显相类似。除了伤口周围的肌肉变化，出血量也是一个重要的判断指标。这么大又正中心口的一处伤，正常情况下出血量应该是极大的，周围一定会留下喷溅状的血迹，身下也定然会有大滩的血液。但若我猜测得没错的话，死者当时身下留下的血迹比你们预料中的少得多吧？”
见张青和于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就连一旁眼睛越瞪越大眼眶越来越红的小花也拼命地点着脑袋，叶娴轻轻嗯了声，接着往下说，“人死后血液会逐渐凝结，之后流出的血液逐渐减少，直到死后六个时辰之后，便不再有血液流出。而方才的伤口处还有少量的血液流出，可见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六个时辰以内，但是……我有些疑惑……”
“疑惑？”张青终于开口，看着叶娴的神情间染上了几分意外。似乎没想到她此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卧槽！
她叶娴也不是万能的好吗？若是容许她剖开尸体查看，她或许还能找出更多的东西来，但此时就凭着一双肉眼，所得的信息真的是很有限啊。
“嗯，我很疑惑。”叶娴无力地按了按太阳穴，示意张青自己动手查看尸体，“死者背部的尸斑明显，按之可退，据此可推测其死亡时间在五个时辰左右，方才伤口处少量的出血与这一点倒算是吻合。这个死亡时间内，死者的尸僵按理说还未遍及全身才对。可是你们看他，不只全身尸僵，且程度已然达到顶峰。我有些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啊，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