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她的救命之恩不值钱
换了张不再叫唤的床的叶娴却是一夜好眠，直到日光从窗口斜射在床头，她才懒懒地睁开双眼，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柳绿，院子外面有没有人送早饭过来？
她昨日便趁着送饭的面生丫环瑟瑟发抖之时说好了，以后送饭来只需放在院门处的台阶上即可。一句话倒惹得那丫环如释重负，甚至暗暗投来感激的一瞥。
早早起来的柳绿闻声走进里屋，一边将叶娴的衣物取来，一边将半旧的浅紫帐幔撩起：“已经送来了，一大碗还算浓稠的小米粥，两个白面馒头并一碟子咸菜，奴婢已经提进来了，小姐洗漱完就可以用……”
“嗯，容氏果然同我想象的一样聪明。”叶娴接过衣物三两下套在身上，刚揪着衣带要打结时动作突然顿住，“对了，那……臭男人死了没有？”
一面说着，一面急急地下床趿了鞋便往外赶。一觉睡醒，她倒差点忘了还有昨晚那一茬。
“应该……没有……”柳绿微微一顿的话出口时，叶娴已经走出里屋，看到原本躺着男人的矮榻上空空如也，连着盖在他身上的半床旧床单也不见了踪影，眉角跳了跳，“这不会半夜走出去死在路上了吧？”
若真是这样，还真是白瞎了她的一通忙活。
“奴婢起来时，人已经不见了，门是从里面打开又从外面虚掩着的，而且，”柳绿走上前来，指了指床上，“桌上多出来……几粒碎银子，想必是那男人留下……报答您的救命之恩的……”
“碎……银子？”叶娴震惊，顺着柳绿手指的方向看向桌上茶壶旁静静躺着的银色颗粒，一颗颗跟那日张青用来救她的差不多大小，她柳眉不自觉地竖了起来，“我靠，老娘辛辛苦苦冒着风雨顶着未知的危险救他一场，就只值这么几粒碎银子？他是想告诉老娘，他的性命不值钱，还是在嘲讽老娘的手艺不值钱？我原本还想着他会不会死在半路上，现在想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他这种贱人，想必是没这么容易就死了的。”
本来她根本没想过施恩图报的，换作旁人，就是拍拍屁股走人她也不会计较。但此刻，看着这几粒碎银子，她的脑海里就突然浮现出他手指捏着几粒碎银子远远丢给她、满脸防备的模样，一股莫名的怒火就不由得涌上心头。
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而此时，走在某条暗巷中的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眉头因为伤口被扯得生疼而皱了起来。他紧了紧裹着上半身的旧床单，目光触到手上的东西时，唇角几不可见地扯了扯。
“主子？”激动的唤声从旁传来，扑上前来的侍卫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痕，“您吓死属下了，属下还以为您……主子，您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上药了没有？那么深的伤口，光上药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要是安神医在就好了……快让属下给您看看……”
男人脚下的步子微顿，左手抬起轻轻抚了抚腹部被包扎得平整的伤口，深邃的眸中盈起一丝亮色，轻嗯了一声：“没事！”
“没事？怎么可能？伤口那么大那么深……”侍卫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即恍然大悟，追上再次提步前行的主子，“哦，是安神医回来了吧？他已经替您看过了吧……哎？主子，您身上这床单是怎么回事……您昨晚在哪儿过夜的……”
“真是气死老娘了，死男人臭男人，你最好别再出现在老娘面前，不然，老娘非得亲手从你身上把我缝上的那根线给扯下来不可。”叶娴气呼呼地端起桌上的一杯凉茶一饮而尽，才总算压下了些心底蹭蹭上蹿的火气，虽如此，却是宝贝地让柳绿将碎银子收了起来。
本来不多的铜板，昨天为了收买厨房里的人又用了不少，这些碎银子虽然看着让人生气，却最能救急。
放下手中的茶杯，叶娴突然记起昨日放在桌上的小泥塑，不由问道，“柳绿，你把那个泥塑收起来了吗？去取出来，我准备待会儿送人的。”
求人不好空手，可就她那点铜板，根本拿不出手。倒不如用这新奇玩意儿表表心意，联络联络感情。
“那个能吹出鸟叫声的黄鹂泥塑？”柳绿被问得一愣，想了一刻才记起，“奴婢昨儿晚上交给小姐后，便再没碰过。奴婢记得昨晚回屋睡觉前，它还在桌子上的。”
“我确实是放在桌上的，好好的怎么会不见……”叶娴说着说着，心底猛然升起一个猜测，“不会吧？该死的臭男人，竟然还偷偷地把我的‘小黄鹂’也顺走了，真是太不要脸了。啊啊啊，这就是所谓的引狼入室自讨苦吃吧？以后再有这样的男人，哪怕长成天仙，我叶娴也不会再多看一眼了，我发誓……”
暗暗地将那男人在心底里骂上了千遍，又听着柳绿说起容氏投其所好买来赔礼的东西有好几样都被人坐地起价，她一大早便不好的心情才总算有了好转的迹象，心里又不由后悔自己错过了商机，应该昨日让柳绿往那几家走一趟，跟着分一杯羹的。
“姐姐，妹妹来看你了。”院外传来有节奏的非常有礼貌的叩门声，叶娴眉头一挑，向着柳绿使了个眼色，起身走了出去。
“哎呀，姐姐，你堂堂叶府大小姐，哪有不要丫环侍候事事亲历亲为的道理？你就算不喜碧萝的侍候，至少也得有个替你开开院门端茶递水的人呀。”叶婧提着裙子走进院子，反客为主地拉着叶娴走进屋内，一双眼睛骨碌碌地不停打量着，也不知她是不熟悉屋内简单得一双手都能数得出来的摆设，还是想在屋子里看到她想看到的什么东西。
好一会儿后，她才冲着外面招了招手，“都送进来吧。”
叶娴冷眼看着三个绿衣丫环各自捧了个托盘进来，其上分别放着一匹紫萝兰绣缠枝纹和一匹深绿绣花鸟纹的绸缎及一尊宽约十寸高约五寸的弥勒佛玉雕像。
叶婧的话适时地响起：“姐姐，你快来看看喜不喜欢。这两匹绸缎可是咱们库房里质地、手艺最好的，妹妹想要的紧，娘却总不肯给。说你是咱们府里这一辈儿最大的，好东西理应都由着你挑。还有这尊弥勒佛，乃是我们叶家的传家宝，放在姐姐屋子里最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