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面 1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一封信开始的。
信是由顾道然写给武国源的,邀他一起出门游历。
国源兄,你我自幼相识,乃是至交。只可惜家中琐事繁多,已有多日不见。本欲独自出门游历,一扫近来烦忧之心,准备间想起了仁兄。仁兄若是有意,回信告知一声,你我可以同行。
武国源收到信时,正在池边发愁。信鸟把含在嘴里的信丢给他后,就在树枝上等着,等着他的回信。
他打开信后,仔细读了一遍,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他那放荡不羁、游手好闲的样子。一看这信写的这么文绉绉,便知道是别人替他写的。
他哂笑一声,当即往家里走去,信鸟一直跟随,在他头上乱飞。
他拿了纸笔,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
你这混球,还知道写信给我,都以为你把我忘了。这些日子我也不好过,在家里待得腻歪,想出去走走,能跟你一起自然最好,还能谈谈心。有什么话见面再说吧,还是老地方碰头,你可得多带点钱财,我还要指望你养活。对了,若是只有你我两人游历,不带随从的话,把你家那个小跟班也带着吧,他向来能干,路上也好有个使唤。
写完后,他把信封好,交给了信鸟。信鸟含了信,飞回了顾家。
顾家的核心在宁城,宁城内有一座巨大的府邸,叫做顾府。那便是此方地界的权力中心,其内所有的凡人百姓,都要受这座府邸里的人统治。
信鸟在顾府里找到了顾道然,把回信丢给了他,就此离去了。
“他果然没变。”顾道然看了信,很高兴的说了一句,就喜欢他那大大方方、不拘小节的性格。
他开始收拾行李,随意带了些衣物,又拿了些金银和灵石,偷偷摸摸的绕过他爹的屋子,来到了顾府里的一个角落。
那里,有一座简陋的屋子,住着一个人。
那人比顾道然要小两岁,身材与他差不多,长着一副瓜子脸、鹰钩鼻。眼睛有些浮肿,脸色十分苍白。他上身穿了一件灰白褂,下身是一条黑长裤,虽不是什么穷苦小厮之辈,但也没什么精神。
“收拾一下,跟我出门。”顾道然开门见山,直接命令道。
那人乃是顾府前任管家的儿子,名叫庚伯文。他爹在世的时候,实力高达金胎中境,是顾府数一数二的存在,连带着他的身份也不低,小时候经常跟着顾道然和武国源一起玩耍。只是他性格懦弱,不似他爹那般强硬,因而时常受到顾道然二人的欺负。他爹死后,他毕竟实力低微,对顾家用处不大,念及旧情,留他在顾府里生活,平日里有事就会喊他去帮忙,无事也就随他去了。
庚伯文应了一声,也没问他去哪,直接进屋收拾东西去了。他向来很听顾道然的话,对他毕恭毕敬,虽不是他的仆从,却更似仆从。
等他收拾好后,顾道然把自己的包袱丢给了他,指示道:“待会我先出府,你在这等我暗号,把包袱从院墙外丢给我后,你再出府。”
庚伯文点头,表示明白。偷溜出去这种事,他们没少做过,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要去哪里瞎混。
两人按照定好的计划,顺利出了顾府,没有惹来怀疑。他们走出宁城,前往了碰头的地方,包袱自然是由庚伯文一个人背。
所谓碰头的地方是在一座荒山上,那里本来是顾家和武家地盘之间的无人区,武家倒台后,顾家的地盘扩大,荒山便归入了顾家的管辖范围。
他们到时,武国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只见他一袭青衣,身材魁梧,留着一头酷爽的短发。杏仁脸、卧蚕眉,看上去很俊朗,也很豪爽。骨子里透着一股狂,却不是轻狂,而是那种因为自信才显露出来的狂。
相比之下,他比顾道然要稳重几分,不似顾道然那般肆无忌惮。
三人见了面,相互行了个礼,这才步入正题。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久才找我?”武国源捶了一下顾道然的胸口问道。
“还不是为了你,”顾道然没好气道:“知道你家快没了,我可是跟我老子大吵了一架,想要帮你一把。结果他就把我关了起来,直到最近外面平静了,才肯放我出来。”
“哎,”武国源叹了口气:“我武家没落,只能怪我们子孙无用,达不到先祖的境界,怪不得别人,你有那心,便够了。”
“没事,以后若混不下去了,来找我,等我当了家主,定不亏待于你。”
“好。”武国源大笑一声,欣然答应。
两人叙了会旧,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找到了以往的感觉。
“对了,信中你说你近来烦忧,可是又惹了你那暴脾气的爹?”武国源问道。
“有是有,但其实,我是出来逃婚的。”顾道然惆怅道。
“啊?”武国源惊讶:“你要成亲了?”
“别提了,我老子硬给我说了一门亲事,且不谈我还没玩够,那女的我也不喜欢,拗不过我老子,只好先出门躲一阵子。”
“都是苦命人啊。”武国源感叹一句,看向了庚伯文,问道:“他呢,怎么一句话不说,好像没了以前的精神。”
庚伯文把头低下,看着地上的杂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爹娘死了。”顾道然淡淡道。
“啊?怎么死的?”
“他爹好像是心脏的旧疾复发,他娘则是伤心过度,病死了。”
武国源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大发感慨:“多日不见,大家都已变了样,人生实在莫测。”
“行了,别来这一套,搞得跟个老头子一样。”顾道然撇嘴道。
武国源哈哈一笑:“就你活的最轻松。”
“我们是要去哪里?”庚伯文突然抬起头,问了一句。
“游历游历,自然是到处跑。”顾道然道。
“那也需要一个目标,总好过瞎跑。”武国源摸起了下巴。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顾道然问。
武国源想了一会,眼中一亮道:“你可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最想去哪玩?”
顾道然瞬时想了起来:“你是说西丘秘境?”
“没错,那里可是禁地之一,我早就想去看看了。只可惜,有时间去的时候还未修行,能修行后又没有时间,一直拖到了现在。”
“好啊,我也想去看看,那里出过不少好东西,没准我们也能遇上两件。”
“哈哈,我也正好这样想。”
两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庚伯文自然随便他们。
三人就此上路,武国源的包袱也交到了庚伯文的手上。
“去那之前,还要先去一趟金州城,向‘工阵司’登名申请,讨一个过阵手牌。要不然,我们是进不了禁地的。”武国源道。
“魏王朝就是麻烦,去哪都要各种繁杂的手续,活活把人累死。”顾道然抱怨着。
“朝廷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不希望我们以身试险。更何况,那里被封锁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清理及时,金州怕都要被邪教整个侵袭。”
“呸,他们就是怕江山坐不稳,才弄来那么多规矩。要是真的心怀天下,又为何不让我们离开这荒僻的金州,去别的好地方安家?”顾道然不屑道。
魏王朝对修士的管理很严格,一州之内的修士,是不允许离开本州的,每一个修士都需要在户籍司落户,留有一个身份证明。一旦戒律司在例行盘查的时候,发现有修士身份不明,亦或者在本州发现了不合规矩的外州之人,就会将其扣押,严重的还要上刑,甚至是诛杀!
这么做,就是想要将一州之内的修士留在本州内,不让他们四处流动,好方便管理。毕竟,每个修士都想去灵气丰足的地方,经常会为争夺那种宝地大打出手,本地的修士又对外来的修士十分排斥,死伤在所难免。唯有王朝以绝对实力镇压,才能安定天下。
修士想要离开本州,只有两个途径,一是当官,二是突破。
当官自然就是通过“吏政司”举办的六司司考,选一个自己中意的司门,达到各司选拔官员的标准,成为其中的一名官员。之后,就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和努力,争取调动的名额。
只是,这条路并不好走,因为王朝对修士的选拔可不像家族招募修士那样简单,随便是个修士都能来。司考的难度可以轻松刷掉九成多的报名人士,每年的名额都很有限。就算侥幸当了官,不出色的话也是很难调走的。
突破则是将自己的境界提升到本州的最高水准之上,就可以向户籍司申请移户,户籍司再与外州官员协商后,便会同意他离去。就比如,如果金州内的修士,有人突破了金胎上境,达到了金胎巅峰,就可以申请离去了(官员除外)。
修行是急需要充沛的灵气和珍贵的资源的,境界提升的快慢全靠这些。可这些东西在小地方是没有的,自然有无数人争破头皮也想离开小地方。
他们再怎么不服气,也只能忍受这种不公平。因为在实力为尊的修士世界,只有强者才有订立规矩的权力,弱者只能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