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十八章
只一点,应该不会有事的,最多不超过两杯。目前可知,也就两杯的酒量了。
封鹤廷噙着笑,给她斟酒。
瓷盏里的酒液澄亮,透着果味清香,微酸过后泛起的甜味更叫人回味无穷。她抿了两口,甚是惬意享受。
宋吟晚端了酒盏,方提起了白日在宫里的情形。慈安宫和骊华宫里的,哪怕她不说,封鹤廷要想知道也有办法。
「不管是太后娘娘还是贵妃娘娘,都好像觉得我能吹得动枕边风。」她原本是想玩笑着说出来,把这茬给晃过去。
毕竟涉及的内容实在有些机密了。
她说完没等到人回应,虚虚又喝了口酒。
「那夫人什么时候把这事提上行程?」
宋吟晚险些呛到,看向那饶有兴致的人,「……」明明自己已经暗示得那样明白,没道理四叔会不懂。
「四叔的想法何时能被人左右了。」
封鹤廷眉眼含笑,似乎是处于某种乐趣中,「不试试怎知道?」
宋吟晚对上,心头突突打了个颤。
试,怎么试?
她连闷了两口酒,等闷完了才发现,酒瓶子里一滴不剩了。「……」
可最重要的还没有说。
「我在冷宫见到了淳妃。」
封鹤廷的笑意顿时收住,顷刻间似是罩上了一层薄雾般的冷意。「你逗留宫中,是因为被关了冷宫?」
这么容易发散联系上的吗?
宋吟晚愣了愣,才道,「淳妃为自保伤人卖疯,却因这枚玉佩,甘愿冒风险送我离开。」她解下了腰上系的玉,那是封鹤廷入宫前替她系的,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
「你没说,这是你母亲遗物。」她嗓音微哑,这样重要的东西当初竟然被自己贸然赢了过去?!
封鹤廷目光一瞬不瞬地凝着她,「她说,将来一日遇上心仪的姑娘,好做定情之物。」
低哑磁性的声线潜入耳中,仿佛鼓点重重捶落在心上。
宋吟晚猛地抬眸不置信睨向,却险些溺毙在那双深情无边的黑眸中,失声良久,才呐呐言:「淳妃那……你早知道!」
「原只是一些猜测。」深宫大内,非寻常人能触及。封鹤廷一顿,「淳妃在姜贵妃入宫后失宠,所言并不准确。她入宫最早,但从赵皇后时就已经被官家冷落。」
她之所以被贬入冷宫并不是她做了什么,而是发现了什么。至于为何还活着,封鹤廷眸中泛了幽沉诡光。
宋吟晚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仿佛今日所受骇浪将再一次席卷而来的预感。
封鹤廷道:「无论是已故的赵皇后,还是如今正当宠的姜贵妃,神态或是某个地方,或多或少都像了我母亲。建安县主。」
宋吟晚耳畔浮起淳妃艰涩恨言‘明明允诺了美满姻缘,亲自主持,却在建安宫中出嫁前夕强霸了她的身子。而我离着一墙之隔,却什么都做不得。霸着贤君的名,做着禽兽不如的事!’
‘他把我困在这,却留了我性命,无非是想有个人记得在这发生过的。我且活着,活着看他们且受报应!’
最是无情帝王家,最是难测君王心。
四叔身世牵涉的宫廷秘闻,官家的频繁传召与宠信……宋吟晚望着与建安县主相似的风姿眉眼,不由地捏了捏手心,冰凉渗骨。
一腔压抑无言。
「母亲自外祖战死后,被太后收养宫中,引数万滇南将士归顺朝廷。太后怜爱,官家照拂,本是一桩幸事,却酿祸端。」
男人垂眸,「母亲体弱,自生产前太后官家就着了太医院专人看护,直待孩子生下来。」
宋吟晚的嘴唇嚅动,忽而紧张了起来。
「太医复禀宫中称是足月,实则差了两月。」
是欺君,也是无奈之下的保全。宋吟晚听得心惊胆战,更不敢想身处其中之人所背负的。
男人周身气息冷硬,双眸幽邃,深不见底。
宋吟晚的手搭上他暗握住的拳,「往后这秘密我与你同守。」她想了想,「也同担。」至少,无法做到看着这人在万丈深渊前独步蹒跚。
封鹤廷心神恍惚间褪了些眉宇冷色,反手缓缓捂住了那只冰凉的手。‘嗯’的那一声里隐隐携了隐隐颤意。
相视之中,盈了点点温情。
宋吟晚心思一动,「建安县主真是在围场……」
「当日父亲受困濆山,率军突围才遭剿灭的消息传来,母亲便病了,后终日郁郁寡欢。太后不忍,才带着一块前往秋弥围场散心。」封鹤廷握着杯盏的手因用力泛了苍白,青筋隐现,「母亲虽因父亲阵亡悲痛,却也怜我年幼,再无庇佑。」
若殉情,又怎会拖到秋弥围场自缢身亡!
「我应寸步不离。」男人言语里何尝不是懊悔。追凶数载,却因久隔经年而毫无进展。
宋吟晚看明白了他眼神里的意思,自然也明白了四叔这些年为人诟病的狠辣行事与性情。
羽翼丰满时,想护的却早已不在人世。
这世道并非良善,稍稍软弱,便能吞人。此刻,她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絮,吁不出咽不得的难受。
她缓缓摊手,手心里是一片明黄碎布头,「淳妃笃定是有人谋命,可当时无论旁人还是仵作都说建安县主是自缢。她才偷偷藏起了这块从建安县主手里掰出来的布料。」
不规则的形状,像是被生生撕扯下来的。
却褪色难辨,不知所属何人。
「秋弥向来是盛事,在场不乏官眷,许有人能记得!」宋吟晚当刻想到了长乐郡主,「我先回趟国公府找阿娘!」
她猛地起身,眼前晃了几重影子。
封鹤廷及时伸手扶住了她,双眸却湛亮出奇。「不急这刻。」
「四叔你何时会的幻术。」
第二日,宋吟晚从床上起就捂住了面。
封鹤廷不会分身术,但是她急需钻地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