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离开
自从那日听苏茉尔说的之后,福临一来,我都在想着法子避之不见,或许是因为恢复混乱的记忆后,不敢面对吧!
我这几日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与福临是不是,真的不该相遇,不该相爱,不该相伴,更不该有那么多的奢望,若是没有那么多的奢望,若是福临可以少对我好,我不会惹人嫉妒,同样,我的孩子也就不会死!。
想到这,我懊悔不已,很难过地怪起自己来,为何要穿越到清朝?又为何让一个痴情皇帝爱上我?明明就知以后的结局,却还要如此执迷不悟!我顿时讨厌起自己来,泪流满面地抽泣着。
痛哭过后,子晴与秋妍她们端来了膳食,服侍我用的时候,她们仿佛已然看出我哭过,便安慰了我一番,我顿时也觉得好多了,坐在榻边,执着秋妍的手,将她与子晴的手握在一起,勉强笑说:“秋妍,子晴,待我走后,你们选好的,将这些东西都拿走吧!”说着,我朝那些早就收拾好的东西伸了伸脖子。
一共十二个大箱子,箱子里面是珠宝首饰,衣服,圆扇,手炉,披肩,项圈,绣品,上好的布料,等等。
光簪,钗,步摇,珠花什么的,足足得有两百多套,有的还是没戴过的。
秋妍愣了愣,便从我手中抽出手来,眼睛红了起来,低声道:“姐姐,我不要!都给格格吧!”
“不,秋妍,这些东西我们留一半,”子晴禁止了秋妍的话,继续安抚着她,说:“剩下的全给吴德海他们!毕竟他们也是认真而真心地服侍姐姐的!”
那倒也是,我点了点头,仿佛想起昨日,跟晴月她们商量,我离开后,让服侍过我的人,去她们任何一个人宫中的当差,也是最好的打算,临离开前,我为他们找好新主子,才不枉我们主仆一场。
这两日,每日都会有人来看我,可我因身体的缘故让他们离去,因为,我素来不喜欢让生人看到我的软弱之态。
而且这些日子,几乎每日都会吐血不止,昏昏欲睡,身体憔悴状况,仿佛已到了极限,却仍是想着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见什么人,便拜托晴月下道懿旨处理。
尽管我拜托晴月拦住其他人,可她总也拦不住福临,思念反而让他变本加厉的往我这承乾宫里闯,而我只好接受他来看我。
顺治十七年八月十九,承乾宫中,我坐在小炕上。吹着风,环顾院子里,天气甚好,秋风漫卷着枫叶,看着那一片片飘落的枫叶,不禁感慨万千,落叶终究会归根,人终究会散。
我拿着小铜镜,看着镜中的我,披头散发极为邋遢,映出来得是一张病容,脸上蜡黄,没有一丁点儿血色,轮廓也不如少时美艳动人。
听到脚步声,我紧张得提高警惕,看清来人时,我忽然就清醒了,忍住咳嗽,片刻才轻声道:“我这些天才想明白,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我们不该相遇,不该相爱,不该相伴,更不该有那么多的奢望……”
“或许,我们最大的错,就是未能生在平常人家!”看不到福临脸上的神情,但我能听得出,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哭过一般。
片刻,拿了写的诗给我观赏,让吴良辅与吴德海展开纸张,一看竟是那首,《顺治皇帝赞僧诗》
天下丛林饭似山,钵盂到处任君餐。黄金白玉非为贵,惟有袈裟披身难。
朕为大地山河主,忧国忧民事转烦。百年三万六千日,不及僧家半日闲。
来时糊涂去时迷,空在人间走一回,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
长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胧又是谁?不如不来亦不去,来时欢喜去时悲。
悲欢离合多劳虑,何日清闲谁得知。若能了达僧家事,从此回头不算迟。
世间难比出家人,无牵无挂得安宜,口中吃得清和味,身上常穿百衲衣。
五湖四海为上客,皆因宿世种菩提,个个都是真罗汉,披搭如来三等衣。
金乌玉兔东复西,为人切莫用心机,百年世事三更梦,万里乾坤一局棋。
禹开九州汤放桀,秦吞六国汉登基,古来多少英雄汉,南北山头卧土泥。
黄袍换却紫袈裟,只为当年一念差,我本西方一衲子,为何落在帝皇家?
念完,我凝视着他,仿佛第一次才认识他一般,既熟悉又陌生,才气过人,写的字也好看,是呀!在我眼里,他是真的很完美,甚至让我觉得我一个现代人,在他面前非常渺小,
福临摆了摆手,让他们将诗收回去,见我看着他,他欲起身,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在福临起身时,我及时拉住他,随即靠在他的胸膛上,静静思索,亦听到他那“砰砰砰砰”真实有力的心跳声,片刻,莫名其妙地问了他一句:“一口气不来,往何处安身立命?”
“山水间!”福临的手一颤,叹息一声,紧紧地抱着我,像是怕我瞬间消失一般,抽泣着对我说,泪水却滴落在我手上。
我默然仰头看着他,抬了抬手,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他却就此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随即,我的手将他紧紧拥着,泣不成声地对他轻轻说:“嗯……那我就在山水间安身!”
然而,我慢慢开口,打破了得之不易的安静,“福临,我不是董鄂思雪……”
“那你是谁?”闻言,福临抱着我的手,仿佛动了一下,有些激动。
我忍着咳嗽说:“我是慕容思雪……”
随即,我跟他说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儿,例如我从哪儿来的,再例如,为了对付荣惠与宛颜,我做了哪些事,我有多爱他,还有,我对子明子晴兄妹的抱歉与愧疚。
仿佛,听到我的话,他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问了我很多很多的事。
说完,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勉勉强强地开口,说:“我们再背一次朱淑真的《蝶恋花》吧?”
福临抽泣着点了点头,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地说:“楼外垂杨千万缕。欲系青春,少住春还去。独自风前飘柳絮,随春且看归何处。”
“绿满山川闻杜宇。便做无情,莫也愁人苦。把酒送春春不语,黄昏却下潇潇雨。”这是我身为董鄂思雪喜欢的词,亦是福临最喜欢的。
福临,你知道吗?我曾经无数次想过,若有朝一日,我们老了,我会祈求上苍让我先走一步,因为我受不了你先一步离开我,还有,我想让你记住我,亦是想让你记住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可是,如今得逞了,却又为何,我会如此不开心呢?
想着,我喉咙又不舒服了,手赶紧捂着嘴,以免吐血的时候又吐到福临身上。
随着自个儿剧烈的咳嗽声,我赶紧将头伸到炕边,不久,便吐鲜红液体,吐得越来越凶了。
见此,福临显得慌了神儿,急忙叫道:“快,快传太医!”
“不……福临,你听我说,”他抱着我的手似乎又紧了一些,可能是怕我就此消失掉吧!
“我离开后,一定要禁装金玉之物,丧礼从简……还有……还有……皇额娘年事已高,不能让她过于哀伤悲痛……”
闻言,仿佛,福临哭得越来越凶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冷……”我几乎已然被死神震住了声音,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丝丝拼命往身体里钻的冷,几乎要冷到骨头里去。
每一块骨头都好像被冻得脆了,每动一下都好似骨头碎掉的疼,疼得异常钻心。阴寒的冷,冷得入骨。
只觉福临有力地从小炕上将我抱到床榻上,帮我盖上被子,盖了一层,两层,三层……最后,我还是忍不住打冷颤,紧紧握住福临的手,想要用他的手来温暖我的手。
隐约中,福临仿佛上榻将我紧紧抱住,只听他悲戚地抽泣,哀求道:“雪儿……我……我求你了……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后面福临说了什么,我已完全感觉不到了!仿佛,我握着的福临手,也慢慢掉落到被子上,缓缓闭眼。
闭眼之前,身体开始失重,几乎要飘起来,掉入黑洞般的感觉,瞬间,变化成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而脑海中重复着昔日那些难忘的回忆,无论是开心的,还是悲伤的,我想,我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顺治十七年(1660)八月十九,一代佳人董鄂氏香消玉殒,病逝于东六宫之一的承乾宫,顺治哀痛至极,他以超常的丧礼来表达对爱妃的哀悼,董鄂氏临终前曾嘱咐:“去世后禁装金玉之物,丧礼俭素”还未说完便亡,顺治帝仍以皇后礼葬。
董鄂氏去世后第三天,即八月二十一,顺治皇帝谕礼部:“皇贵妃董鄂氏于八月十九日薨逝,奉圣母皇太后谕旨:‘皇贵妃佐理内政有年,淑德彰闻,宫闱式化。倏尔薨逝,予心深为痛悼,宜追封为皇后,以示褒崇。’朕仰承慈谕,特追封,加之谥号,谥曰‘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其应行典礼,尔部详察,速议具奏。”在礼臣们拟议谥号时,“先拟四字,不允。至六字、八字、十字而止,犹以无‘天’‘圣’二字为歉”。顺治欲将太监、宫女30名悉行赐死,“免得皇妃在其他世界中缺乏服侍者”。[后被孝庄阻止]
顺治十七年(1660)八月二十七日,孝献皇后董鄂氏的梓宫从皇宫奉移到景山观德殿暂安,抬梓宫的都是满洲八旗二、三品大臣。这在有清一代,不仅皇贵妃丧事中绝无仅有,就是皇后丧事中也未见过。孝献皇后董鄂氏的梓宫移到景山以后,顺治为她举办了大规模的水陆道场,请108名僧人诵经祈福超度亡魂。十月初八日,顺治皇帝第五次亲临寿椿殿,为后断七。当年十一月,顺治皇帝以董鄂氏的遗愿,下令停止下年秋决。还在顺治十七年十一月初八西苑广济两山同时举行孝献皇后仙驭道场继续为逝者超度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