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二章 胤禛勇接催款差 师爷指点下手处

第一零五二章 胤禛勇接催款差 师爷指点下手处

众臣退朝,九贝勒胤禟、十贝勒胤珴、十四贝勒胤禵,一起聚到八贝勒胤禩府中商议。

九贝勒胤禟说:“八哥,你怎么这么傻?追讨欠银,本就是户部的事,户部该着你管,你怎么把这差事拱手让人?”

十贝勒胤珴说:“八哥,我也欠了十万两银子,是为了盖戏园子,好在过生日那天请皇阿玛来乐一天,你不接这差事,却推举四哥接!四哥是有名的冷面无情,他要问我要钱怎么办?还有,京官有不少是我们八哥党,八哥你接了差事,还能担待着点,要是让四哥接了,他们怎么办?”

十四贝勒胤禵说:“八哥,我倒是没借银子,可这事办成了,国库就得了一千二百万两银子,还封亲王,这是多大的功劳,你怎么拱手让人呢?”

八贝勒胤禩闻着鼻烟壶不说话,等三位弟弟说完,才缓缓说:“你们呐,就是太年轻!这追比欠款,牵涉到多少人?皇亲国戚,文武大臣,勋爵元老,这得得罪多少人?钱好要吗?就说太子吧,他明面上没借国库的银子,可他的部下黄国清、肖体仁,以自己的名义借了国库五十万两银子,供太子挥霍!这事太子和我打过招呼了,户部的账本上没记这笔账,可事情迟早得抖露出来,我接了差事,不就明摆着要和太子翻脸?还有魏东亭老臣的账,是为了皇阿玛下江南时接待圣驾落下的亏空,这笔钱怎么要?所以让老四去当追款大臣,许多钱他是要不回来的!等老四弄得不可收拾,我再出面,求皇阿玛宽限个两三年,让大家慢慢还账,你们说,得有多少大臣感激我?”

胤禵双手竖起大拇指说:“还是八哥聪明!我们哥几个都听你的!”

胤禩立刻召来管家说:“从现在起,闭门谢客,无论谁来找我,就说我病了!我不掺和这档子事,也不为谁说情,看老四闹去!”

胤禛回到家里,也听说了这事,就和邬先生商量。

邬先生手捻胡须,问道:“四爷是怎么个意思?”

胤禛如实相告:“我也不想接这个差事,钱不好要,得罪人太多!”

邬先生微微一笑,说:“敢问四爷,是四爷的人缘好,还是八爷的人缘好?”

胤禛脸一红,说:“自然是八弟的人缘比我好。我性子急,做事不讲情面,只要达到目的,除了皇阿玛,谁也不买账!八弟就比我圆滑多了,为人处世面面俱到,从不得罪人,还乐意帮助人,门生可说是遍布天下!“

邬先生沉吟片刻,问道:”在下斗胆问四爷,四爷想不想做皇帝?“

胤禛一愣,半晌才说:”苟利国家,当仁不让!“

邬先生笑道:”这就好办了!将来谁做皇帝,是当今皇上说了算,而不是大小臣工说了算!八爷得人心,但得的是臣心,不得君心!皇上怎么想?当然是希望国库充盈,以备不时之需。所以这趟差事,我劝四爷还是接!这事确实难,但是办好了利益极大。您会封亲王,高出八爷党一筹,而且办事能力也得到皇上的赏识,离皇位就更近了一步!“

胤禛沉思良久说:“理是这么个理,可事情不好办呐,这得牵涉多少人?”

邬先生笑了笑说:“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有了皇上的圣旨和任命,起码王公大臣们不敢抗旨,他们都爱面子,这一块由四爷亲自去催款,应该问题不大。”

胤禛点点头说:“是这么个理儿,那大臣们呢?”

邬先生说:“大臣这一块,不宜四爷直接出面,遇到梗阻您在出面为好。四爷手下不是有两个干员,一文一武,文有田文镜,武有年羹尧!皇上要派你这个差事,你就推荐这两个人,让他们帮办,你再见机行事。只要办他两个出头掐尖的,杀一儆百,其他人谁敢不还欠款?真遇到难收的款项,皇上自会为你做主。”

胤禛豁然开朗,拱手道谢说:“邬先生真是一针见血!佩服,佩服!后天皇阿玛要加封我为雍亲王,若提起此事,我就答应下来!”

邬先生却说:“四爷,不可一口答应,那样就显得这事不难做了。要先让别人接这差事,无人肯接了,你再接手。”

胤禛满口答应,在家休息,已经有朝臣络绎找到府上,恳求四贝勒手下留情,缓些时日追缴欠款。胤禛一概笑而不答,以皇上还没下旨为由,对任何官员都不表态。

第三天早朝,胤禛来到太和殿,诸位贝勒、贝子、上书房大臣、在京二品以上文武官员全来了,太和殿里外都按品秩站满了人。

卯时刚到,康熙皇帝就在贴身太监李德全的簇拥下,随着太监的喊声:“皇上驾到!”走上金銮殿,在龙椅上落座。

殿外随即想起了三生净鞭声“啪、啪、啪!”文武百官一起跪倒,山呼万岁!

胤禛跪下叩拜,心里暗暗佩服父皇,精力过人!皇帝十分勤劳,每天辰时不到就起来上朝,然后用过早膳批阅奏折,晚上至少戌时后才就寝,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而且父皇共有五十五位子女,儿子占了三十五个,还身体十分强健,几乎从不生病!

康熙皇帝面带喜色,等群臣拜完,开口道:“都起来吧,四贝勒来了没有?”

胤禛连忙出班,跪奏道:“儿臣在!”

康熙皇帝笑道:“四贝勒和十三贝勒为国筹银,为朕分忧,甚好!甚慰!朕已传令嘉奖,封胤禛为雍郡王,胤祥食贝勒双俸!如今黄河决口的事已经解决了,可是居安思危呀!谁知道明年黄河会不会决口?淮河会不会决口?其他省会不会闹蝗灾、旱灾?谁也说不准呐!都说是康熙盛世,可国库里只剩下几十万两银子,说出去谁信?所以当务之急,是追缴国库欠银。朕已经让户部准备好了欠款官员的花名册,谁愿意接这个差事?大臣们能办到,我升他为上书房首辅大臣!阿哥们能办到,我赏他亲王,戴双眼花翎!”

金銮殿里一片沉寂,无人敢应声而出。

康熙颇感失望,环视一圈说:“这么高的赏赐,就没人敢接这个差事?真有这么难?八贝勒胤禩,你管着户部,你说,敢不敢接这个差事?”

胤禩连忙出班跪倒说:“皇阿玛,论才具,儿臣不如四哥,论办事能力,儿臣也不如四哥!儿臣保举四哥接这个差事,顺便把户部也交给四哥管理。”

康熙眼中略过一丝失望,沉吟道:“胤禩,你的外号叫‘好好先生’,你是怕得罪人么?四贝勒刚刚从江南筹款,就不能让他歇几天?”

九贝勒胤禟、十贝勒胤珴、十四贝勒胤禵一起跪下,齐声说道:“皇阿玛,儿臣们保奏四贝勒接这个差事,请皇阿玛明察。”

康熙不置可否,转头看看几位上书房大臣,问道:“你们的意见呢?”

佟国维说:“欠国库银子的官员,为数众多,既要追回欠款,又要顾全大臣们的脸面。八阿哥办事考虑周详,又管着户部,熟悉情况,老臣以为还是八阿哥委派为追款大臣合适。”

马齐出列奏道:“皇上,十三贝勒和四贝勒搭档默契,臣保举两位贝勒共同担任追款大臣。”

张廷玉沉默不语,康熙说道:“衡臣(张廷玉字),你是个什么意思?”

张廷玉连忙站出来说:“皇上,四阿哥虽然铁面无私,但是做事有分寸,十三阿哥性子急躁,怕是冲动之下把差事办砸了。微臣愚见,不如派四阿哥和年羹尧、田文镜一同办理为妥,请皇上定夺。”

康熙沉思了一会,下旨说:“几位阿哥留下,其他臣工跪安吧。”于是散朝,文武百官鱼贯而出,大多愁眉苦脸,都有心事了。

康熙命李德全搬来几张椅子,让太子和几位阿哥都坐下。康熙环视一周,缓缓说道:“你们都是朕最亲的人,有没有人主动站出来领这个差事?哪怕追回大半银子,朕也封他个亲王,决不食言!”

众人都低头不语,康熙说:“胤禛,保举你的人不少,你自己是什么个意思?”胤禛连忙跪下说:“皇阿玛,儿臣极愿为您分忧,为国库讨欠银。可这事牵涉的人太多,户部情况儿臣又不太熟悉,那是八弟管的,儿臣怕是不好办......”

康熙说:“你还不知道吧?八阿哥已经向朕请辞,主动把户部让给你管。你不是还带了个能吏田文镜进京吗?就让田文镜去查,哪些人欠了多少银子!那个年羹尧,朕委他为步兵衙门副统领,敢抗旨不还银子的,抄家!朕这就下诏,任命你为追讨欠款大臣,上至王公贵胄,下至文武百官,凡有欠银者,限十日内还清。倘若有抵赖不还钱的,由步兵衙门带兵抄家,绝不姑息!”

胤禛这才放下心来,跪奏道:“儿臣愿为皇阿玛分忧!”

胤禛领旨出宫,雷厉风行,只用了半天功夫,就让田文镜查清了欠款官员的名单、职务,派年羹尧带兵登门,挨个地把他们请到户部大堂。

胤禛看着院子里黑压压的官员说:“大家都明白了,这回皇上动真格了。我也知道,各人借钱都有各人的理由,可总不能长期拖着国库的银子不还吧?有人有种攀比心理,借钱的又不是我一个,别人都还了吗?我老四在这里向大家承诺,无论是谁,无论借了多少银子,都必须归还!实在没有钱,卖房子也要还钱,不还就抄家,还要治罪!我明白地告诉你们,王公贵胄的欠银,由我老四去追讨,其他人一概由田文镜、年羹尧两位大人追讨,圣旨就供在户部大堂,谁敢抗旨,一律拿问!”

说完胤禛拂袖就走,留下一班官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田文镜站出来说:“列位大人,下官皇命在身,不敢耽搁。大家都回去准备准备,立刻筹银子,明日卯时来户部大堂,还清银子的就没事了,皆大欢喜,还不出的也要来说明理由,几日还清?任何人不得例外!”

众官一哄而散,各自去找路子。

太子的亲信立刻到太子宫求见太子,谁想太子正与父皇的妃子郑春华,在寝宫里鬼混!得到太监禀报,太子胤礽极不情愿地穿好衣服,来到客厅。

七八个太子党官员正焦急地候着,一见太子出来,急忙上前请安。

太子胤礽不耐烦地说:“慌什么慌!事情我早知道了,不就是四贝勒胤禛接了催讨欠银的差事?你们难道不知道胤禛是太子党,他还能对自己人下手?”

刑部侍郎肖国兴说:“太子也,我们都知道四贝勒是您的人,可四贝勒人称冷血,还是提前打个招呼的好,否则查到咱们人头上,未免有损太子的脸面。”

太子胤礽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名单,说:“我早已准备好了!肖国兴,你拿这个名单去给四爷,告诉他,名单上的人先不查,押后再说,就说是我的意思。”

肖国兴喜滋滋地接过名单走了,胤禛此刻已回到家中,准备明日挨家挨户地讨要银子。

接到名单,胤禛一愣,但是没说什么,告诉肖国兴,回去告诉太子,自己知道了。然后拿着名单,来找邬先生商议。

邬先生接过名单看看,笑道:“太子这一手太不聪明!他是四爷一派的人,这时应该做个表率,带头让手下把银子还了才对,怎么给四爷出这个难题!”

胤禛忙问:“那该怎么办?名单已经拿过来了。”

邬先生沉吟道:“兵家最忌讳四面受敌!四爷,这事就依太子,把太子党的官员先缓一缓,当务之急是要讨到几位皇子的欠款。官员们一看,皇子都带头还钱了,谁还敢不还?这事得您亲自去办,别人办不了!田文镜和年羹尧,见了几位贝勒、贝子只有磕头请安的份,哪敢提要钱?”

胤禛点点头说:“我这就出门,先找三贝勒胤祉!”胤禛急匆匆地出门,骑马直奔胤祉家。

不想胤祉却不在府中,胤禛再三追问,胤祉进宫求见皇上去了!

胤禛立刻打马进宫,刚到皇宫门口,迎面撞上胤祉骑马出宫。

胤祉笑道:“四弟,是找三哥讨债来的吧?”胤禛笑道:“三哥最是通情达理,想必不会拿兄弟为难。”胤祉神秘地一笑,说:“三哥欠了国库三十万两,已经有着落了!四贝勒是现在把银票拿走,还是我明天亲自送去户部?”

胤禛想了想说:“还是明天劳驾送去吧,也给那些借了钱不想还银子的官员们做个榜样!”

胤祉笑了笑,也不多说,拱手告辞,打马而去。

胤禛随即掏出欠款名单看了看,十贝勒胤珴欠了国库十万两银子,在皇子中排在第二,于是打马赶赴胤珴家。

胤珴正在后花园里指挥着工匠们盖戏台,遍地都是木料,胤珴正躺在一根原木上晒太阳。

胤禛走上去笑道:“十弟,四哥看你来了。”胤珴连忙站起来,笑道:“四哥,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来讨银子的吧?”

胤禛点点头说:“朝廷正忙着修理黄河大堤,赈济灾民,十弟此时盖戏园子,怕是不合时宜吧?”

胤珴激动地说:“四哥你难道不知道?这戏台是为皇阿玛盖的!下个月我就过生日了,打算接皇阿玛来乐一天,儿子孝顺老子,这也有错?儿子花老子的钱,还要归还?”

胤禛郑重地说:“老十!你也饱读诗书,难道没听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皇阿玛不单单是你我的阿玛,也是天下子民的阿玛!全国几个省遭了灾,你说你还有闲心借钱盖戏台,皇阿玛能高兴吗?”

胤珴嘟囔道:“四哥你别老盯着我好不好?三哥借了三十万两银子,你怎么不找他要去?”

胤禛不悦地说:“你怎知我不找他?刚刚遇过他了,他答应明天一准还银子,不信你明天去户部大堂看!”说完胤禛拂袖而去,气得胤珴七窍生烟。

回到家里,胤禛刚刚换下朝服,就见邬先生走来,连忙让座。

邬先生问了出去要银子的经过,沉吟道:“四爷,明日是关键!欠银子的名单我也看过,就数三爷和十爷欠得最多,这两个皇子还了,大局就定了!倒是太子这块,你要上心,肯定会有八爷党的人攀咬太子的手下!”

胤禛为难地说:“我和太子向来关系不错,他又和我打过招呼了,请谁去找太子合适呢?”

邬先生微微一笑,说:“太子胤礽有个师父,叫王掞。此人是个贤臣,多次规劝太子学好,不要鬼混,将来天下迟早是太子的,可胤礽就是不听!请王掞去劝太子,或许有效。”

胤禛喃喃自语道:“我知道王师傅这个人,确实是个谦谦君子,就怕太子听不进他的话!也罢,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我这就去找王掞。”说完胤禛风风火火地往外走,邬先生都没来得及说下去。

等胤禛找过王掞回府,已经过了晚饭时间,福晋乌拉那拉氏带着儿子弘历、弘时、弘昼,对着一桌子饭菜,等胤禛吃晚饭。

胤禛草草地洗了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就吃。

乌拉那拉氏体贴地夹起两块红烧肉放到胤禛碗里,胤禛连忙把肉拨到弘历碗里,笑着说:“福晋,今日是十五,我照例吃素。”

乌拉那拉氏心疼地说:“四爷都是受了额娘佟佳氏的影响。她老人家天生信佛,长年茹素,可她在皇宫里,深居简出,吃素也就够了,而四爷每天要忙许多事情,不吃点肉食,身子骨怎么吃得消?”

弘历一听,乖巧地把两块肉夹起,要送到胤禛碗里。胤禛威严地瞪了一眼,弘历一下,两块肉没夹稳,掉到了地上。

家奴李卫在旁边伺候,机灵地弯腰拾起两块肉塞进嘴里,笑道:“四爷,这两块肉就赏给奴才吃吧,还是主子疼奴才,嘻嘻。”

胤禛转怒为喜,笑道:“李卫,你这小子就是机灵!交给你个差事,明儿一早,你给我去户部衙门盯着,有谁闹事,火速来禀报我!我累了几天,明天要好好睡一觉,才有精神和那些欠账不还的官员斗法!”

李卫机灵地答应下来,看看胤禛一碗饭吃得差不多了,连忙接过碗,要给胤禛添饭。

胤禛按住碗说:“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四爷哪天吃过两碗饭的?佛经说得对,人吃一碗饭就够了,吃得多了,都喂了肚子里的虫子,尤其是晚上不能多吃!”

李卫吐了吐舌头,说:“四爷,奴才无意中得到一本《金刚经》,据说是个古物,是从晋朝流传下来的!奴才这就拿来孝敬主子?”

胤禛一喜,笑道:“那道我卧房去吧,晚上得空看一会儿。人人都说帝王家富贵,可我这个四贝勒,还没有和尚舒服,整天忙这忙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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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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