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二章 年羹尧终被赐死 雍正帝又行新政
李卫被老婆翠儿厮打一顿,狼狈不堪,不敢还手。
雍正皇帝忍俊不禁,亲自讲情,翠儿才放过李卫,气呼呼地走了。
李卫整顿衣冠,请皇帝坐下,把推行“摊丁入亩”的种种难处如实禀报。
雍正笑道:“朕带着刘墨林来南京,已经好几天了,你的所作所为,朕都知道!也亏你用了这些市侩的手腕,才镇得住这些滑吏!朕知道你的难处,推行新政,关键在吏治,要有得力的干臣!这样吧,恩科取的人才,朕调尹继善等人给你使用,把藩台、臬台都换了吧!”
李卫连忙谢恩,又问:“皇上的新政,是让田文镜推行官绅一体纳粮,让年羹尧推行火耗归公,西北年大将军那边怎么样了?”
雍正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年羹尧大变特变了!在京城时我就察觉他居功自傲,诸多悖礼骄狂!我特地派了监察御史孙嘉淦去他军中效力,一是监督他,二是推行‘火耗归公’。但孙嘉淦几次密折奏报,年羹尧对‘火耗归公’毫无兴趣,反而大肆捞钱,中饱私囊!“
李卫惊叹道:”亮工何时变成这样?要不奴才写封信,好好劝劝他?“
雍正还没有答话,忽然刘墨林急匆匆地走进来说:”皇上,大事不好了,青海巡抚八百里加急送来奏折,年羹尧将孙嘉淦斩了!“
雍正大吃一惊,急忙接过奏折细看,年羹尧反对新政“火耗归公”,对孙嘉淦推行新政,阳奉阴违,设置层层障碍。孙嘉淦秉性耿直,言语间顶撞了年羹尧几句,年羹尧竟然未经请旨,直接把孙嘉淦斩了!
雍正看完奏折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年羹尧如此胆大,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了!李卫激愤地说:“皇上,年羹尧擅杀大臣,已经不是跋扈了,是要谋反了!臣听说已经有民谣传开,说‘帝出三江口,嘉湖作战场。’我大清入关之初,屠戮太多,百姓早已怨声载道,说有人会在三江口揭竿而起,自立为王,而嘉兴、湖州、杭州一带,都将成为与清军作战的主要战场。皇上,此事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雍正沉吟道:“朕继位还算顺利,可是从先帝手中接过的却是一个烂摊子!吏治腐败,国库空虚,若是长期以往,大清必将走向灭亡。为了彻底改变这种局面,朕大胆改革,推行新政,而年羹尧此举触犯了朕的底线,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卫说:”皇上,干脆吧年羹尧的大将军给免了!邬先生曾对臣说过,年羹尧脑袋背后有反骨,日后必定闯出大祸!“
雍正沉吟道:”朕这就下旨给副帅岳钟琪,命他暗中找个机会,取代年羹尧做抚远大将军,先夺了年羹尧的兵权,再慢慢收拾他。”
李卫紧张地问:“皇上,岳钟琪这个人是什么来历?可靠吗?”
雍正答道:“岳钟琪是岳飞的二十一世孙,四川提督岳升龙之子,我朝名将。康熙五十年,岳钟琪授游击,康熙五十八年,因准噶尔部入扰西藏,岳钟琪奉命率兵入川。康熙五十九年,岳钟琪夺桥渡江,直抵拉萨。
雍正元年,岳钟琪以参赞大臣随年羹尧征青海和硕特部首领罗卜藏丹津,出归德堡,断敌退路。次年正月,授奋威将军。同年二月,他随年羹尧袭破罗卜藏丹津大营,青海平定。雍正三年,岳钟琪授川陕总督,加兵部尚书衔。次年,奉命将云贵两地‘改土归流’。
岳钟琪现为年羹尧的副帅,战功赫赫,在军中威望极高,也只有他能够弹压主将,夺取年羹尧的兵权!”
说完雍正走到桌旁,提笔斟酌一番,写了一道密旨,派刘墨林火速送去西北前线,交给岳钟琪。
刘墨林走后,雍正心中有些不忍,毕竟年羹尧立过大功,帮助自己稳固了皇权。沉思片刻,提笔写了一封长信,回味了年羹尧的功劳,也提到了当年年羹尧屠灭江夏镇的事,希望他能幡然悔悟!
写好了交给李卫,命他派驿卒送去西北,然后心事重重地去睡觉。
谁知雍正皇帝再次做了上回那个奇怪的梦,自己做着莲花宝座缓缓升天,被一条黑龙缠住!忍无可忍之下,用一条白绫勒死了黑龙,黑龙坠地,却从腹中升起一条金龙,欢天喜地地跟着自己一道升天!
再说刘墨林心知事关重大,日夜兼程,赶赴西北前线,却见军营里喜气洋洋,诸将弹冠相庆!原来罗卜藏丹津刚刚被年羹尧所部击溃,死伤惨重,溃不成军!罗卜藏丹津逃往伊犁河谷准噶尔部要地避难,西北平定!
刘墨林悄悄找到岳钟琪的营帐,把密旨交给岳钟琪,岳钟琪先是一惊,随即大喜!岳钟琪对刘墨林说:“刘大人来得正是时候!年羹尧打败罗卜藏丹津后,非常高兴,带着卫队去与蒙古王爷会盟去了,不在军中。”
刘墨林大吃一惊,说:“这是僭越之罪,唯有皇上,才能与诸王会盟!年羹尧已露反意,岳将军动手吧!”
岳钟琪老成持重,手捋胡须沉吟道:“此事急不得!年羹尧虽然不在行辕,可他手下三个都统,全是年羹尧的心腹,而且握有重兵!刘大人,反正皇上给你的是密旨,你就当一回钦差,立刻召见那三位都统,把他们平调到外地,然后就好动手!”
刘墨林大喜,立刻整顿衣冠,等候三位都统的到来。
三位都统一到,刘墨林先声夺人,说皇上密旨,三位都统都有战功,全部升为将军,去兵部报到,另有任用。
三位都统心有疑惑,但传旨的刘墨林是皇帝的近臣,又拿着黄绫圣旨,不疑有变,高高兴兴地回去收拾行李,赶赴京城去了。
岳钟琪立刻来到中军大营,擂鼓聚将,说皇上刚刚下旨,战胜了敌人,要做一番调动。随即将年羹尧的几个心腹战将,调离隘口,调往后方押运粮草,以防他们兵变。
当即就有年羹尧的亲兵,策马狂奔,去找年羹尧禀报。年羹尧此时正得意洋洋地观看蒙古王爷安排的艳舞,蒙古王爷还把艳丽无比的乌云其其格以及十几名蒙古美女,送给年羹尧做妾,为的是想要一千匹战马和二十门火炮。
年羹尧慷朝廷之慨,见色起意,一口答应,回去就派人送战马和火炮来。
正在这时,亲兵来报,军营剧变,岳钟琪被朝廷任命为大将军!年羹尧大惊失色,立刻带着诸位美姬赶回行辕。
年羹尧急匆匆地赶进中军大帐,顿觉不妙,自己亲信的都统、将军都不见了!
岳钟琪也不与他多说,下令有请钦差大人。
刘墨林随即出来宣旨:“上谕:朕待年羹尧如同心腹手足,解衣衣之,推食食之!而年羹尧却丧心病狂,天良丧尽,擅杀清官孙嘉淦!着即免去年羹尧大将军一职,由岳钟琪将军代之。年羹尧改授杭州将军,不许逗留,交割印信,即刻动身!”
年羹尧惊骇得双手发抖,环视左右没有心腹的将军,造反也造不起来,只好接旨。
年羹尧心里愤愤不平,有功不赏,反而革职调离!年羹尧回到自己寝帐,收拾了金银细软,带了十几名小妾,还带了五十名亲兵伺候,当晚动身。
一队车马,络绎而行,第二天傍晚赶到嘉峪关。年羹尧仗着自己有大功,皇上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一路大摆排场!因为杭州将军也是一品大员,可见皇上还对自己念旧。
年羹尧知道青海荒漠多,一路派人从西宁调运了许多菜蔬,供自己食用;晚上睡觉还翻牌子伺寝,竟按照皇帝的礼仪起居住卧!但是一道简单的大白菜炒肉丝,就把地方官员看得目瞪口呆!大白菜是从西宁运来,整棵的白菜,剥到最后,只剩一棵菜心,要许多菜心,才够炒一盘菜!猪肉更是讲究,把活猪用竹子抽得到处乱跑,然后捉住放血,这样猪肉充血,吃起来才鲜嫩!一头猪宰杀后,只取背脊上一块里脊肉,用来小炒,单一盘菜就用去一头猪,穷奢极欲!
所谓墙倒众人推,年羹尧为了战事,杀死官员几十名,还责罚了许多地方送粮的官员,得罪人太多,很快他的种种不法行为,被地方官员奏报朝廷!
雍正皇帝还念旧,不想处罚年羹尧;但是孙嘉淦的灵柩被护送到京城,都察院、御史台的言官们摆灵堂吊祭,纷纷上折子弹劾年羹尧,雍正只得将年羹尧降为四品参将。
其他亲王、贝勒也闻风而动!廉亲王胤禩亲自去祭拜孙嘉淦,给清官们打气!十四爷胤禵竟然跑到母亲孝恭太后那里去哭诉,说群臣激愤,当初皇帝要是用自己带兵打仗,怎会有现在的乱局?孝恭太后气得卧病不起,立刻请皇帝去探病。
雍正听母亲说完,就知道十四弟胤禵来告状了,立刻传见胤禵。胤禵还是那个桀骜的性子,当场数落皇帝的不是,弟兄两个大吵一场!雍正指责胤禵不是大丈夫,不靠自己的本事挣功劳;胤禵反唇相讥,说当年康熙先帝派自己做大将军王是做错了!胤禵寸步不让,和雍正大吵一场,竟然把孝恭太后气得一命呜呼!
灵堂之上,胤禵还是不认错,又和雍正吵了起来!雍正皇帝气得派他去为先帝和太后守陵墓,无令不许外出!年羹尧的妹妹年贵妃也受到牵连,皇后不许她为太后守灵,雍正下旨废了她的贵妃!
事情继续发酵,湖北官员奏报,在太后治丧期间,年羹尧毫不收敛,仍然用大将军的排场,还喝酒听戏,逛妓院!
雍正气得发抖,下旨严厉斥责年羹尧良心被狗吃了,自古不法之臣从来没有向年羹尧这样肆无忌惮的!革去杭州将军之职,到杭州去做个千总。
年羹尧心知不妙,立刻给了家奴年富一叠银票,命他把已经有孕在身的乌云其其格连夜带走,到民间躲藏,为年家留一条血脉!
朝臣们还不答应,纷纷上折子参劾年羹尧,说年羹尧要谋反!
雍正当机立断,更换了四川和陕西的官员,先将年羹尧的亲信、甘肃巡抚胡期恒革职,署理四川提督纳泰调回京,使其不能在任所作乱。
廉亲王胤禩在幕后,怂恿各地督抚纷纷上折子,严参年羹尧的种种罪过!
再说年羹尧一路来到杭州府衙,见了知府却傲立不拜!知府正在发火,年羹尧忽然脱去外衣,露出里面的黄马褂!见黄马褂如见皇上,知府一吓,连忙率着众官,反过来跪拜年羹尧!
消息报道朝廷,满朝文武哗然!各自上奏折参劾年羹尧,奏折竟然堆积如山!雍正无法再庇护年羹尧,下旨俯从群臣所请,尽削年羹尧的官职,并于当年九月下令捕拿年羹尧押送北京会审。
当年十二月,朝廷议政大臣向雍正提交审判结果,给年羹尧开列九十二款大罪,请求立正典刑。其罪状分别是:大逆罪五条,欺罔罪九条,僭越罪十六条,狂悖罪十三条,专擅罪六条,忌刻罪六条,残忍罪四条,贪婪罪十八条,侵蚀罪十五条。此外还贪污军饷四百六十万两!
雍正无比惊骇,这九十二款中应服极刑及立斩的就有三十多条!但念及年羹尧功勋卓著、名噪一时,“年大将军”的威名举国皆知,如果对其加以刑诛,恐怕天下人心不服,自己也难免要背上心狠手辣、杀戮功臣的恶名。于是雍正皇帝下旨,格外开恩,赐三尺白绫,命年羹尧在狱中自尽。
当天晚上,雍正闷闷不乐地睡在龙床上,再次做了那个莲花宝座与黑龙的梦!雍正猛然醒悟,莫非自己有成佛的福分,却被年羹尧这条黑龙牵累?年羹尧一死,宿债已还,自己该要辞世了?从此苦学佛法,每日坐禅,对《金刚经》手不离卷!
八爷党却不肯罢休,利用年羹尧之死和十四贝勒胤禵被罚去看守皇陵,大做文章,说本来康熙帝是传位于十四子胤禵,被胤禛私改遗诏,改为传位于四子胤禛!
雍正听到谣言大怒,但还没来得及派人严查,朝廷边防又出事了!
罗卜藏丹津逃走后,勾结另一支叛军阿拉布坦部,偷袭了新疆将军阿尔泰的布善大营,劫走三千石粮食,烧毁的七千石粮食。阿尔泰讳败冒功,把一次败仗说成是小胜,请求朝廷调拨粮食过冬。雍正要处罚阿尔泰,廉亲王却说情,阿尔泰素有战功,是个老臣,一时间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替代他,不如明面上褒扬,暗地里点醒此事,命阿尔泰戴罪立功。
雍正怏怏不乐,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好照准。
散朝后,雍正想起怡亲王胤祥,才得知胤祥已经生病在家休养,急忙去探视。想不到胤祥病得不轻,劝皇帝放十四弟胤禵出来带兵打仗。雍正担心胤禵的脾气暴躁犯上,没人能驾驭得了他,胤祥当即请命,愿意去劝劝十四弟胤禵。
不想十三爷府中埋藏着九贝勒胤禟的心腹,偷偷了禀报了胤禟。胤禟连忙修书,告诉胤禵,当年康熙皇帝本来是传位给他,被胤禛用诡计多去了皇位!
胤禵愤恨不已,十三爷胤祥去劝他,自然劳而无功,还被胤禵大骂为雍正的走狗!十三爷气得病发,无功而返。
雍正得知大惊,急忙命御医调治,这时太监来报,年羹尧的妹妹年妃,因为哥哥的事,忧郁成疾,薨了!
雍正止不住流泪,下旨仍按贵妃的礼节下葬。
胤祥的病日益沉重,雍正迁怒于胤禵,认为是他身边的太监蛊惑生事,下令把胤禵身边的二十个太监全部治罪,再换二十个人去!一直跟着胤禵的民女乔引娣也被送进皇宫,胤禵气得大骂雍正!
由这件事,雍正决定整顿八旗子弟,不能让他们整天游手好闲,无事生非!传旨宗人府与户部解决此事,所有的旗人,当兵的要日日操练,没差事的由户部拨给田亩,自耕自食!
同时,雍正调乔引娣去养心殿做宫女,让她看看自己是如何勤政,以此来感化十四弟胤禵。乔引娣决心以绝食抗争,总管太监就派小太监看护他,乔引娣不吃饭,小太监也不许吃饭,活活饿死!乔引娣只得吃饭......
过了几天,雍正查点整顿旗人的事,廉亲王却表示,已经与各位八旗旗主商议过,他们都反对,又抬出圣主康熙的旧令,说种田是汉人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雍正挥手命他们退下,留下汉臣张廷玉商议。张廷玉进言,汉人种地、旗人游猎,那是大清进关以前的事!为朝廷计,皇上应该换一个强硬有力的直隶总督,推行此事。
这时,九贝勒胤禟、十贝勒胤珴聚在八爷、廉亲王胤禩府中商议,决定一致反对此事!三位皇子的门人纷纷出动,在酒楼茶肆里大放厥词,蛊惑旗人,要一致反对朝廷此项新政!
雍正很快得知此事,但是不动声色,召集八旗旗主和几位兄弟,来到郊外,向一位自食其力的镶蓝旗下七旬老人赛尔多老农讨教耕种之事。赛尔多老人表示,自食其力是应该的,旗人也是人,要吃饭就得劳作。雍正大喜,当场赏赛尔多六品顶戴,以示褒奖!随即又命九贝勒胤禟、十贝勒胤珴、廉亲王胤禩向赛尔多行礼,三位皇地无奈,只好下拜,八旗旗主无话可说,纷纷答应回去推行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