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讲和
一间雅致的房内,西首的描金屏风后水花响动。萧云帆双臂搭在木桶沿上,他身后一位容貌秀丽,皮肤白皙的女子正替他添水。
细细的水流注入木桶后水温正好,伴着玫瑰花瓣的幽香,一切令人心情愉悦。
萧云帆伸手拈起一片花瓣,微笑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那女子轻轻地说了声:“婢子玉奴。”
说些,那女子拿起一块柔软的布料替他擦背。当那一双柔荑触及他的肌肤时,萧云帆心里不由得一动。
女子的体香飘至他鼻端时,他闭上了眼睛。他不敢在去瞧玉奴,生怕自己又难以自持。
一颗心跳的异常猛烈,他越是试图抑制自己内心的那种欲念,这欲念反而如火一般烧的更加凶猛。
玉奴见萧云帆闭上眼柔声道:“公子是嫌弃奴家样貌丑陋?”萧云帆道:“不是,就是因为你太好看了,所以我才不敢看。”
玉奴听他夸赞自己美貌,心中暗喜,又道:“这是为何?难道公子喜欢丑八怪?”萧云帆微笑道:“那倒不是,一个女人太好看就会勾走男人的魂,男人若是没了魂,就和狗一样。我喜欢做人,不喜欢当狗。”
玉奴听了他这番怪论,扑哧一笑道:“公子是怕我勾了你的魂,这才不敢看我,可惜小女子只是普通人又不会什么妖法,公子不必担心。”
萧云帆道:“你越是这么说,我才越觉得可怕。”玉奴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他们都说你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没想到你居然这般胆小。”
玉奴吐气如兰,一股酥麻之感迅速扩散到了周身,萧云帆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对付凶神恶煞的大汉他或许有的是办法,可遇到娇滴滴的美人时他总会有些头大。
桂花的香气在庭院中恣意的弥漫,一座八角亭中,坐着一个身穿华服的老者。
他面前摆着四样精致的酒菜。萧云帆坐在他的对面,目光在对方脸上来回打转。
老者道:“看样子你很好奇我的容貌?”萧云帆笑道:“不错,我在想到底是怎样的一副容貌就连苏常茂也吓的够呛。”
老者拿起桌上一只酒杯,微笑道:“你现在见到了,有何感想?”萧云帆道:“有些失望。”
老者道:“哦,难道非要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孔才能吓到别人?苏常茂害怕我是因为他很清楚我的手段,并不因为我的容貌。”
萧云帆道:“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老者喝下了一杯酒问道:“什么事?”
萧云帆喝下一杯酒这才徐徐道:“他惧怕你,并不是怕你这个人,而是怕你手中的权力。权力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它却有一种摄人的魔力。”
听了萧云帆这番话,老者的眼睛一亮,淡淡道:“权力的确有魔力,拥有了权力不单可以让你呼风唤雨,更能令你无往不利。
金山银海,绝色美人,佳肴美味,华服衣冠,凡你所想,都会有人替你去做。
而你只要听从我的安排,你就给你这种权力。”
萧云帆摇头道:“可惜我生来不是你说的这种人。”老者道:“那你是那种人?”萧云帆道:“我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不想管别人,也不想别人来约束我。”
老者捋着胡须轻蔑地说道:“我很难想象这话是从一个老江湖的口中说出。你若真是个追求逍遥自在的人,又何必去管江湖上的麻烦事?
你既然笃定要管就注定不会逍遥自在。人生在世,总有所求,总有所欲。真要做到无欲无求,那便是圣人了。可惜你我都不是圣人。”
萧云帆看了看那酒杯上的花纹,叹息道:“所以我时常觉得很痛苦。”
老者道:“看样子玉奴那小丫头并没有把你伺候好,否则你又怎么会痛苦?”萧云帆忙道:“我痛苦是我的事,无旁人无关,不过我实在不喜欢她侍奉我。”
老者眉峰一皱道:“哦?莫非你有龙阳之好,喜欢男人?”萧云帆苦笑道:“不管是美女也好俊彦也罢,我统统不喜欢,我压根就不喜欢旁人伺候。”
老者冷笑道:“你倒很特别,但凡男人没有不好色的,不好色的一定有问题。”
萧云帆道:“你大概对男人好色有什么误解吧。好色也同样可以是欣赏,不一定非要将这美女按在身下才算是好色。”
说着他站起身来背对着老者道:“你根本不是他。”老者眼角一跳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萧云帆道:“因为我见过那个人,他身上有股摄人心魄的杀气,你没有,你若是他就不该问我这些无聊的问题。”
那老者不在说话,远处走廊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说的没错,他不是我。”
萧云帆向那走廊望去说道:“我不明白你试探我有何用意?”
那苍老的声音道:“你猜不到就是最好的答案。再过七日就是无遮大会,我再提醒你一句,最好不要在我的眼皮底下耍花招,否则……”
萧云帆道:“否则不止我会死,很多人都会死。”
那声音不在言语,却令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这压力仿佛一块千斤巨石悬在他的头顶,令他感到沮丧。
在他平生所遇对手之中,以凌太虚最难对付,而眼下这个矮小的老者似乎比凌太虚更难对付。
大觉寺的光明殿内八扇门大开,殿内东西两首各设八张锦凳,锦凳之上坐着的是各派首脑。
北面正中坐着的老僧正是至善大师的师弟至远大师。
至远大师环视一周,缓缓道:“各位远道而来,令敝寺蓬荜生辉。”
今番敝寺以无遮大会之名邀集各位英雄齐聚于此,只为商讨对付鬼相门一事。”
碧心岛之行后,鬼相门扣压了一众首脑,按理来说,只要安排几路人马易容回去,便可掌控武林大局。
然而易容术虽是精妙,但遇到亲近之人难免会露出破绽。
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妙仙人想出一法,放神剑阁林中泉,玄女宫江寒月来做策应,其余首脑用易容术改装,回山之后对外称病,便可瞒天过海。
用长江绝口一事,提升林江二人在江湖上的声望,从而收揽人心。
林中泉有弑父的把柄落在鬼相门手里,不敢不从;而江寒月率领的玄女宫均为女流之辈,对方虚张声势要凌辱其门人,为形势所迫她也只好屈从。
有鬼相门的人帮衬,这二人的威信反而凌驾于大觉寺,正一教之上。赤水帮,金玉堂已为傀儡,其他江湖势力也不足与之匹敌。
林中泉微笑道:“大师之言,不无道理,可林某确有不同的见解,不知各位可否听我一言。”
他话音刚落,江寒月便附和道:“林阁主有何高见,说来听听。”
金玉堂,赤水帮的人也故作询问。林中泉长身而起,走至殿中。
他向众人施了一礼说道:“诸位武林同道,这些年来我们与鬼相门交锋不下百次,双方均有伤亡。
无论是魔消道涨,还是魔涨道消,这样无休无止的杀戮只会令咱们元气大伤。”
至远大师捏着手中佛珠道:“那么依林阁主的意思……”
林中泉道:“大师是佛门中人,有些道理自然比林某要看的透彻。佛语有云:救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为了这天下英雄性命着想,林某斗胆说一句,咱们理应与鬼相门讲和?”
那和字之生尚在大殿内回荡,正一教的谷风道长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说道:“妖邪不除,寰宇难清。
要我们和他们讲和,亏你想的出来,哈哈。林阁主这番高见果然不同凡响。”
林中泉被他讥刺,不由得面皮一热。当年在徽州治瘟时,就是这道人和自己过不去,如今他又来唱反调。
林中泉看了谷风道长一眼,强忍怒气说道:“道长不认同林某之言,也无可厚非。敢问道长有何高见?”
谷风冷笑道:“我辈侠义之士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数年前我们既能将他们赶出中原,这数年后我们同样能做到。
你父亲林长空若听了你这番话,只怕要羞臊到地缝里。”
林中泉冷哼一声道:“请道长说话放尊重些。”
谷风道长看着他道:“贫道说的已经很客气了,在座的各位有何感想贫道不便多言,那些前来赴会的群雄若听了林阁主这番高见又作何感想,只会寒了人心。”
至远大师眉头紧皱,向众人道:“未知其他各家掌门有何高见?”
江寒月也思忖了多时,她若表态讲和,恐不合情理。世人皆知玄女宫与鬼相门有不共戴天之仇,她只能假意站在谷风道长这边。
江寒月缓缓道:“我玄女宫与鬼相门仇深似海,正所谓妖邪不除,寰宇难安。即便我玄女宫弟子死绝,江某也绝不妥协。”
谷风道长听江寒月这话说的慷慨激昂,心下颇为赞许,说道:“江宫主巾帼不让须眉,贫道佩服之至。
反倒是有些人还没见鬼相门的面,就已经吓得缩成一团。求和,倒不如说当奴才更痛快些!”
林中泉心中早有计较,江寒月的说辞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谷风后来的两句他索性装作没听到,那位妙仙人既然安排好了此局,到最后正一教也只能唱独角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