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十二章

V第六十二章

无生是一种慢性毒/药,通过气味的挥发和肌肤接触而中毒,长久下去,五脏六腑会渐渐穿孔、腐烂,临到能发现症状时,已然无药可医了。

韩蕴顿了顿,又缓慢开口:「谢浮风……眼盲。」

「想起来了,也是个瞎的。」光线淡弱,他的眉目隐在阴影中,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本世子最讨厌和同类打交道,就先欺负这个瞎子。」

这般猖狂倨傲的语气,在旁人看来着实太自负了,韩蕴却毫不担心。他跟随世子多年,对主上的决断再信任不过。

「世子打算如何部署?」

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既然他精通毒理,那便下毒对付好了,让他死得开心点。」

韩蕴无言,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恶趣味?

「可是世子,如今宾客的入住全凭抽签决定……我们恐怕连寻他踪迹都难。」

「无论他住哪间,都要中招的。」方重衣轻笑,目光淡淡扫过地图上所有客房,「谁要他瞎呢?」

韩蕴默了默,知晓主上已有筹谋,便不再作声。

视线触及地图上的天字第七号,方重衣目光微动,低声问:「她来了吗?」

「是,苏姑娘和唐姑娘已经到达码头了。」

天字第七号是个十足的好地方,正厅有大幅落地长窗,茶室顶部还有通透的天窗,位置恰好在云蜃阁下层斜角处。

因此苏棠不论在客厅观景,还是在茶室品茗,都能看到方重衣和她微笑着打招呼。

苏棠和唐音上了船,便有侍者为她们领路,据说是天字号房独有的待遇。唐音抽的是地字第三号,不过两个小姑娘商量后,决定就住在一起,于是唐音也跟着往天字号去。

游船两侧的过道比大马路还宽敞,走起来如履平地,苏棠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觉得腿都酸了,这过道一眼望去还看不到边。

侍者也很贴心,见她们苦着一张脸,有意放慢了脚步,苏棠也权当散步观景。一望无际的水面泛着茫茫白雾,微凉的清风拂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走到半道,侍者拐进一扇月门,上了楼梯,苏棠她们也跟着进去。楼道两侧摆了青瓷烛台,一簇簇火苗静静燃烧着,气氛幽暗而静谧。

又七弯八绕地穿过几层楼道,她们步入一条走廊,脚下是珊瑚红绒毯,莹洁的玉兰散发清香,两侧是一扇扇相对的云龙纹紫檀木门,右上牌匾以正楷镌刻着房号。

侍者在「天字第七号」前停步,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着道:「这便是了,稍后会有人送午膳来,两位姑娘可不要走远了。」

苏棠扬起嘴角,喜孜孜地道:「有劳啦。」

唐音迫不及待推开门进去,湖风和天光迎面而来,原来正厅对面是一扇落地长窗。

右侧是天青色软烟罗遮掩的过道,里边应当便是卧房了。

照请帖上说的,吃过午饭,再休息半个时辰,便是比试开始的时间。因为无双公子面子够大,这次参与阅卷的人来头一个比一个不简单,官家的,有翰林编修叶樊时、鸿胪寺主簿舒闻等,民间那些声名显赫的大家也来了不少,都是苏棠平日里如雷贯耳的。连传说中一幅画价值千金的「南客」也来了。

南客只是个化名,这个名头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也无人知道其真实身份。他的笔法苍劲雄浑,构图设色炉火纯青,大多数人猜测是一位大隐隐于市的老者。苏棠在翰林时,有幸见识过他的画作,的确一眼就让人心生叹服,不过她莫名觉得那一笔一划背后是个英姿勃发的年轻人,因为没有铅华洗尽的沧桑感,反倒很鲜活,有生命力。

「棠棠,我去找找宁欢在哪儿,如果午膳到了我还没回你就先吃,不用等我!」

苏棠正在解包袱,清点画具,就看见一抹模糊的残影从眼前飞过,往大门口跑去。

「你慢点儿,沈公子他们跑不了的。」苏棠窃笑道。

「谁找他啊……」漫不经心的声音远远飘来。

大门咔嚓一声被关上,走廊里哒哒的脚步声一点点远去。

她摇头,继续整理手边的画具。这次同待诏考选规矩差不多,画笔自备,颜料则由试场供应。她看着卷轴里一列排开的画笔,心中就来气,若不是被那个抠门皇帝强买强卖,雪上加霜负债累累,她会上这条贼船吗?

「咚咚——」

叩门声响起。

苏棠第一反应是唐音有东西忘带又折回来,转念便觉得不对,这敲门声很平和,不疾不徐的,全然不像她那般风风火火。

难道是送午膳的来了?她赶紧放下画笔,起身去开门。

推开门,深夜般沉郁的黑色撞入眼中,无端令人心头一紧。

来人玄衣束冠,五官周正,眉眼细看有些特别,眸子像笼着一层薄雾,目光漂浮。这样灰蒙蒙的眼神,令苏棠莫名想起方重衣,心道这人难道也是眼睛不好?

当然,一个陌生人而已,她不可能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眼盲」。

「这钱袋子……可是姑娘不小心掉的?」玄衣人声音温和,一开口便驱散了他周身那股沉郁的气息,手中拿出一个浅粉绿绣花枝的小布袋。

一听钱袋子,又看他手中那抹熟悉的葱绿,她眉心骤然一跳,难道是上船的时候推推搡搡掉了?

——于是赶紧将那布袋拿来细看。

款式的确很相像,只花纹略有些不同……苏棠又回头翻了翻背囊,还好,她的钱袋子乖乖躺在里面,没有丢。

「这不是我的。」她把钱袋子递回去,想了想,又慢吞吞问,「公子在哪里找到的?」

玄衣公子眼神一动不动,手停在半空,也迟迟未去接那个布袋,仿佛茫然不知方向。短短一瞬,苏棠没多想,直接塞进他手里。

「在下是在走廊捡到的。」他慢条斯理收起布袋,面上友善地笑了笑,「先头几间房也打听过,都说不是,看来我也只能交予这船上的管事。」

「这种款式太常见,的确不好找失主,也是辛苦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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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娘人财两失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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