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一周后,顾海已然习惯了在昆仑虚的生活。三人的小院里另一名住客确实是方一诺,这件事令他十分欣喜,而对方也的确给了他与苏子不少的帮助。每日晨时洗漱过后,二人便跟着方一诺去食堂吃饭,用完早膳他总会折一只纸鹤,再施上点小法术让其为顾海与苏子带路。

“怎么不折点别的?”这是顾海在第三天就产生的疑问,方一诺不好意思地笑着答道:“因为我手比较笨,学了几次都没学会折别的东西。”说罢,他尴尬地挠了挠头飞快折完了纸鹤。简单的小纸鹤被方一诺轻轻抛起,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最后停在顾海面前,苏子将剑递给他又与方一诺说了再见就先一步跟着纸鹤离开了,顾海忙把没吃完的肉包塞进嘴里追了上去,临出门又匆匆回头和方一诺挥了挥手,这才觉得没什么落下的,安心往论剑峰赶去。

今天的第一节课是基础剑招,给他们上课的是个有些年纪的男人,与白家兄妹的凛冽之气不同,这人举手投足都显得十分潇洒,身上的布衣被洗的有了毛边,手中之剑却是寒光逼人,出鞘的刹那便能感到此人实力不凡。

锋利的长剑仿佛与执剑之人融为一体,明明已不再年轻的男人却在出手的瞬间变得无比轻盈,如翩飞之惊鸿,亦似腾飞之游龙,观者无不佩服,顾海更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他也会有此般造诣。新生们还未看尽兴,男人便又回到了起手的位置:“吾名白芨,负责教你们剑术,记不住的话只叫我老师便可。”说罢将剑收回鞘内,接着提问:“那么,方才我的起式还有人记得吗?”众人这才意犹未尽的回神,顾海努力回想了一番,似是有了答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苏子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装作转身交谈的样子用剑鞘一顶,将顾海推出了队列。

白芨温和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顾海只好认命问到:“老师,我只摆姿势行吗,我实在是不知道那招式叫什么。”,白芨听罢,颔首退后几步,让出足够的空间。顾海红着脸将剑拔出,按着记忆里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重演着方才白芨舞过的招式,末了,待他收剑之时,脸早已红到了脖子根。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拍起了手,接着便是一阵掌声,顾海抬头正巧看见苏子抱着剑拍的起劲,再一回头身后的白芨也满意地冲他笑着。顾海想,这大约是入学一周以来自己最开心的时刻了。

晨课还未结束,顾海便因肚子疼向白芨请了假,他一时记不起厕所在什么位置,冥思苦想一番后忽然回忆起论剑台后面有一处僻静的小院落,前几日都曾路过,只是须得绕点路才能进去便就作罢,今日不如就趁这由头进去看看。

小径自一片雪竹林中辟出,周围除了竹子就是雪,并无其他景致,倒是确实幽静。顾海正要推开院门,却见窗内是两道熟悉的身影,江行阙低头站着,眉尖轻蹙,正对着开学典礼时见到的佩着吟字玉佩的男人,两人似乎谈论着什么不愉快的事。顾海止步再不敢上前,生怕弄出点声音把自己的小命葬送在这儿,他努力放轻脚步离开竹林,这才长舒一口气又捂着肚子匆匆找厕所去了。

窗外的大雪簌簌飘落,屋内二人皆未曾注意到有人来过。晏吟捧着手炉倚在窗边,他不像这昆仑虚的其他人有真气护体,不惧严寒不畏酷暑,自十年前的意外之后他便成了一个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都比他更为健康有力。江行阙一脸为难地低头站在晏吟面前,末了还是晏吟更先开口:“做不到就走吧,我不会勉强你什么,只是以后也别再来了。”他将目光移至窗外,不再看江行阙,那些雪花在竹叶上堆积起来,最终顺着被压弯的叶尖滑落,砸在地上摔个粉碎。晏吟又想起十年前的那天,他与父亲和弟弟也是这样被一道道魔气冲击,最后重重地跌至谷底。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晏吟虽一身修为尽失,但到底是活了下来,而他的父亲与弟弟却再也没能醒来,只在祠堂里留下了两个名字。回过神来,江行阙已拿上剑准备离开竹林,她在推开那道竹篱前顿了片刻,接着回头对着那小窗留下一句话便踏着积雪离开了。

“我一定会想办法的,相信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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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岁将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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