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太极广场上,顾海与苏子见这场面亦是一脸尴尬,加之二人也搞不懂为何突然就宣布他们取胜晋级,于是试探着小声问道:“师姐,不如让我们再比一次?”
“哼,故作姿态。”姜李凭闻言更是厌恶地冷哼一声,别过脸不再看那几人。
早已沉下脸的江行阙并未回头,只是冷冷问道:“镇邪定魂咒你已用熟了?”
“嗯!”顾海闻言肯定地点了点头,不敢再多说一字。
“那便好。”言罢,江行阙毫无征兆地拔出霜降,将剑尖指向先前顾海的符咒被化为灰烬的方向。
霎时,万千梨花滚滚向霜降涌来,顷刻间便重新拼凑出了一道一模一样的符篆。江行阙将霜降收回鞘内,并把符篆递到姜李凭的面前:“先前他用的,是这张符篆么?”
姜李凭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眉宇间除了疑惑,更多的仍是愤怒,见江行阙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心底更以为是在嘲讽,于是又平添几分怨愤。
“既是这道符篆,那你便看好了,若我不替你接下那道咒,你此刻该是如何。”
腰间的乾坤袋倏地震动起来,姜李凭惊异地按住袋口,试图令其停下,可下一秒,她的箜篌就未受召唤便凭空出现在了太极广场中央。
江行阙莫名对着姜李凭笑了起来,口中温柔地念着顾海先前念过的咒语:“天煞归天,地煞归地。凶灵恶煞,各归原位。”
话音一落,江行阙并未回头,只是将手向后一挥,符篆瞬时便向那箜篌袭去。还未触及,只见原本立于场中的箜篌被震飞至空中,下一秒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乌有,其后的地砖与植被更是纷纷爆裂枯萎,所过之处竟无一幸免。
江行阙引来一截断枝,将它捻于指尖,举到姜李凭的面前,柔声道:“看见了吗?本来这该是你才对。”
她说罢托起姜李凭的手,把那节断枝放在先前放上洒金梅的位置,接着又弯腰将地上的洒金梅拾起,随手丢给了顾海:“送给你们两个玩吧。”
似来时一样,白衣的少女拂袖转身,径自离开,只余下身后一广场噤声不言的看客。
姜李凭怔怔看着那从太极广场中央一直蔓延至结界边缘的巨大裂痕久久不言,手中的断枝仿佛耳边的嘲讽一般深深扎进了身体。
“哼,墙头草。”被白蔹松开的夏怀若小声骂了一句身边的观众,接着便往江行阙离开的方向赶去。
太极殿上,一直留心着事情进展的江行歌亦松了一口气,原本愁眉不展的脸上终于又恢复了先前那般漠然的神色,他向看台上瞟了一眼,恰好便对上了白蔹的目光,视线仅是短暂的交汇了一瞬,江行歌却莫名感到一丝不快,他懒得在白蔹身上多费功夫,于是也未多想,便施法离开了结界。
青崖之间,几头白鹿飞驰而过,江行阙正诧异那些小鹿怎的如此惊慌,转眼便瞧见了其后夏怀若匆匆追来的身影。
“阙阙,阙阙,等等我呀!”她提着裙摆向江行阙奔来,丝毫不顾忌其他人的目光,头上的发带被跑松了些,于是连带着整个发髻都无精打采地歪在一边。
江行阙早就猜到夏怀若想要说些什么,于是抢先开口道:“我刚才帅吗?”
好不容易赶到面前的少女,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上一口便用力点了点头,答道:“帅!太帅了!”她伸出食指居高临下的戳向江行阙的眉心,在那处狠狠点了一下:“这下心情该好些了吧,可别再一天到晚苦着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江行歌穿女装了呢。”
原就心情舒畅了些的江行阙听了这番话,更是忍俊不禁,她四下瞧了几眼,见没有江行歌的身影,于是比先前更加放肆地大笑起来。
“不过顾海与苏子赢了,按照赌约我就不能去俗世了。”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转而又被那满满笑意代替。
夏怀若又何尝不知,江行阙最大的心愿便是去俗世一游,她于是思索一番,抬手捏着下巴,装作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说到:“既然我赢了,那么奖励便该由我来定。”
比她稍矮上半个头的少女侧过头抬眼看去,漂亮的眼睛里映出夏怀若身后那一座座雪峰,她好奇地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上下扇动了一番,只等对方的答案。
“那我就要你陪我去一趟俗世好了。”夏怀若说罢揉了揉江行阙的脑袋,心满意足的看着对方欣喜地原地跳了起来:“啊啊啊!怀若对我最好了!”
太虚峰上正值盛夏,白芷倚在一池泉水边小憩,斜出的手腕上绑着条红绳,上面又悬着片小小的银杏叶。
白蔹放轻了步子向泉边走去,方才打算坐下,便听见姐姐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去干什么了?”
原本正阖眼睡着的白芷缓缓看向白蔹,那双眼睛并不像先前一样虽冷淡却还含着温柔。此刻的白芷满目寒意,目光直直落在白蔹的身上,仿佛能够直接将他看穿一般。
“我去看了看北斗之战,今日有那两个擅长音律的师弟师妹。”在姐姐面前向来乖巧的白蔹似乎与平日里并没有任何差异,他平静地回答了先前的问题,接着便垂眸在泉边的蒲团上坐了下去。
可白芷却并不打算就此打住,见白蔹这般情态,她亦不再看对方,而是将视线挪到了从山崖上汩汩落下的泉水上,沉默片刻,接着问到:“和他们对阵的可是顾海与苏子?”
“正是。”白蔹答道。
“哪方取胜?”白芷像是闲聊般的提问,于是白蔹倒也不再设防,而是不假思索地答道:“顾海与苏子赢了。”
“哦?如何赢的?”话到这里,白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晦暗不明的表情,似是冷笑,却又更像愤恨。
白蔹显然没有料到姐姐会继续问下去,于是稍停顿了片刻方才回答:“顾海习得了镇邪定魂咒。”
他原以为这个回答并没有什么,不料白芷闻言却是毫不掩饰地一声冷笑:“江行阙也在?”
“不……不在。”带着丝栀子香气的少年此时再不像先前那般淡然,他的脸上显然露出了些许惊慌,他努力克制着想要让那猛然加速的心跳平静下来,却仍是被一眼看穿。
“你要骗姐姐吗?”白芷厉声喝道:“江行阙,在不在?”她说着站起身来,目光冷冷看向仍坐在蒲团上的弟弟,对方并不敢抬头与她对视,于是她便顿时明白了。
少年垂眸看着面前那一池泉水,涟漪不断地绽开,仿佛姐姐传入他耳中的声音一般。沉默了良久,少年终是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轻声答道:“不在。”
“啪”一个耳光飞快落在了白蔹的脸上,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姐姐早有准备,话音未落便已抬手。火辣辣的痛意在脸颊上蔓延开来,不知为何,白蔹竟觉得那并不同于修习时落下的鲜血淋漓的伤口,却更有一种莫名的难受。
------题外话------
接下来两周有事,暂时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