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侠义心
一辆装满草料的马车悠然前行。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马车草料堆里裹着一个白衣少年。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江云。
他在路上搭上了这辆马车。因为半夜出行,困倦不堪,于是就车而眠。马车行路颠簸,他倒也睡得香甜。
晌午时分,他醒了过来,伸伸懒腰,问道:“师傅,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赶车师傅道:“出城三四十里了。”
这位师傅已年过花甲,干枯的皮肤上布满皱纹。
“什么时辰了?”
“快晌午了。再往前走一程,有一家小酒馆,咱们到那儿歇歇脚。”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停下,赶车师傅道:“公子下车吧,咱们歇歇脚。”
江云跳下车,见这小酒馆十分简陋,三间土屋外搭了个凉棚。棚下摆了六七张桌子,十来把长凳。路上行人少,吃饭的客人更是寥寥无几。店旁一棵老槐树下,栓着三匹高头大马。
江云刚坐下,店主便笑迎过来:“客官吃点什么?”
江云道:“来两碗面,两个小菜,一荤一素,再来一壶酒。”
店主去了,江云欲喊赶车师傅,却瞅不见了人。
他心里纳闷:“人去哪里了?”
他绕到马车另一边,见赶车师傅坐在地上正在啃棒子面窝窝,走上前邀请道:“老师傅,我要了一壶酒,咱俩喝几盅。”
赶车师傅站起身弓着腰,连连摇手道:“公子,这可使不得。一看就知您是贵人。老叟乃一车夫,怎敢和您一起喝酒,尊卑有别,不可不可。”
江云道:“师傅此言差矣!我哪是什么贵人。我穿着是好一点,但我和你一样都是老百姓。我坐您的车,还没感谢你呢。这一杯酒权当我对您老的谢意了。师傅请不要再推辞了,再推辞就是瞧不起晚辈了。”
“公子客气了。”赶车师傅一拱手又道,“老叟却之不恭了。”
赶车师傅是个老实人,听了江云的话,便不敢再拒绝,随江云一起入座。赶车师傅道:“公子心肠好。有一句话叫为富不仁,像您这样的公子哥,我还是头一回见着。”
这时,酒饭已备齐。江云将酒斟上,俩人先干了一杯。
“好酒!好酒!我老头子有好多年没饮过这么好喝的酒了。”
赶车师傅又自斟自饮了一杯道:“说句胆大的话,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贪官污吏横行,民不聊生啊!”
江云从小到大生活安逸,足不出户,哪里知道当今世道怎样。他兀自听着,脑袋里却是一团雾水。
这当,十来个金兵大爷似的前前后后挤进了棚子,七倒八歪坐着,一个个吆五喝六,敲桌子掷筷子,让店主快上酒上菜。一个军官模样的大汉,搂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嬉皮笑脸地一走一瘸落在最后。那少女一脸泪痕,哀伤不已。
江云心想,这少女一定是被这军官抢掠来的良家女子。
此时棚下已没有空闲座位了。那军官皱了皱眉,扫视一圈,来到江云面前道:“小白脸,快滚,这张桌子老子占了,走得慢别怪老子动粗。”
江云本来就看不惯这种人,此时见他霸道无理,心中生出怒火,一拍桌子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不走,你能怎样?”
“哎呀!你这小白脸真不识抬举,比老子还横。弟兄们替我好好招呼他一下。”
话落,这伙金兵突然来了精神,各执枪剑,“呼啦啦”将桌子团团围住。赶车师傅见状忙道:“官老爷息怒,官老爷息怒,我们这就走。”赶车师傅一把拉了江云就往外走。刚走两步,那军官喝道:“站住!”
赶车师傅抱拳弓腰道:“官老爷还有何吩咐?”
“那马车是你的?给我们留下。还有这三匹马是谁的?一样也给我留下。”
赶车师傅哀求道:“这可使不得。小老儿要是把马车丢了,一家老小还怎么活?求官老爷开恩,放了小老儿吧。”
军官冷哼一声道:“好呀!老子现在就送你回老家。”话落,抽出腰间刀,欲杀死车夫。
“岂有此理!”江云怒不可遏,拔出宝剑,挡在车夫跟前,“今日谁死谁活,还未可知。”
军官皱了皱眉,一挥手,便有四名手下逼到近前,挺枪将二人逼住。
一旁桌子上坐着三个中年大汉,他们就是那三匹马的主人。那名军官叫嚣的时候,他们一直不动声色。此刻,他们用餐已毕,其中一个有意无意地说道:“这么多人欺负一个老人家和一个小孩子,真是不要脸。”他的话声不大,但话里充满鄙视嘲讽之意,令人难以受听。那军官循声望去,见他们虽然没有携带兵刃,但是看样子又不像寻常百姓。他们是什么来路?他心里直犯嘀咕。他一使眼色,一名手下会意,趋枪便朝说话人刺去。那人刚端起酒杯,见长枪刺来,左手一探,便抓住了枪杆,动作极快。那金兵见枪被抓住,用力回夺,那枪竟纹丝不动。
这当,那汉子饮酒已毕,连声道:“好酒!好酒!”
军官心道:“这三个人竟是江湖好手。”他一挥手令那名手下退下,笑道:“原来三位都是朋友。失敬!失敬!”
那军官看看那三匹马,略一沉思,又道:“三位的马匹,我们不要了,不过其他不关三位的事,也请别插手。”
三个中年汉子中一个又黄又瘦地道:“今日这事,我们管定了。要么你们这群败类早早滚蛋,要么咱们好好干一场。大爷的手心可痒痒呢。”
军官闻罢,心道:“好嚣张的三个蟊贼!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倘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老子的面子可就栽大了。被手下耻笑不说,往后何以服众?命重要,面子也不能丢,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认怂。想到这,那军官怒道:“不是本大爷不给三位面子,是三位非要趟这滩浑水,怪不得我们兄弟心狠手辣。”目光一恶,一声号令:“弟兄们给我杀——。”话落,五六个金兵像饿狼一般向三人扑去。车师傅不会武艺,见状吓得心惊肉跳,面如死灰,撒腿躲在马屁股后面,偷偷窥看。江云习练无情剑法后武功大有增进,对付一两个兵丁还是绰绰有余。另外那三个中年汉子,更是一等一高手,更不把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和他们过招就像跟小孩子玩游戏取乐一般,随意自如。
功夫不大,这伙兵丁便被打得落花流水,一个个倒在地上,喊爹叫娘,狼狈不堪。那军官见弟兄们着实不是他们的对手,想到这样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皱了皱眉,强装笑脸道:“几位大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高抬贵手,放兄弟一马。”他说着话连连抱拳施礼。又黄又瘦的汉子道:“放不放,求我们没用。问问这位小兄弟答不答应。”那军官又转身向江云告求。
江云问道:“这位娘子是不是你们抢来的?马上把人放了。”
那军官忙道:“是是……。”那少女向江云鞠了一躬,转身跑了。
江云又道:“在下平生最瞧不起的就是你们这种欺软怕硬之辈。倘若你们再为非作歹,在下定不轻饶。”
那军官连连称“是”,已毕,趁机带着众人溜走了。
江云一抱拳对三个中年汉子道:“多谢三位仗义出手,在下感激不尽。敢问三位侠义大名?”
又黄又瘦的汉子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在下铁豹,这两位是我的大哥、二哥,铁龙、铁虎。”他说话间伸出右手,朝另外二人各指了一下。
江云喜道:“常听二叔提起三位英雄,敬仰万分,不想今日在此邂逅,真是三生有幸,令人喜出望外I。”
铁豹问道:“请问小兄弟,话中二叔又是什么人?”
江云道:“我二叔绰号玉面飞龙,三位大侠一定有所耳闻。“
铁龙又问道:“那小兄弟又是谁?“
铁龙抢先一步说道:“小兄弟不要说,让在下猜一猜。”他顿了片刻,猜道:“你莫非就是慕侠山庄江云?”
江云道:“不才,正是。”
铁龙道:“看来江湖传言未必全属实。”
铁豹道:“看相貌、年龄、穿着、还有腰间的折扇,都不假,唯独这伸手……。”
铁龙道:“功夫不会增进啊?”
铁豹道:“对对对。”
铁龙道:”实不相瞒,我们三人正打算前往贵庄。本派得到密报,乌梅郡主欲铲除慕侠山庄,目的在于震慑正道群雄。我们奉恩师之命下山正是要前往贵庄相助,绝不能让金贼得逞。“
江云感激不已,躬身一拜道:“三位大侠请受在下一拜。”
铁龙忙将他扶住道:“天下正道武林是一家。少庄主不必多礼。”
铁豹道:“奇怪!慕侠山庄危在旦夕,江少侠为何在此?去请救兵吗?”
江云道:“说来惭愧。我虽为一庄之主,武功造诣却是平平。二叔不想我丧命,设巧计将我诓出山庄,到岳父家避难。在下岂是贪生怕死之辈?瞒着母亲,庄主夫妇偷跑出来,欲回山庄助二叔一臂之力。让三位见笑了。”
铁龙道:“少庄主有胆气,是条汉子。”
铁虎道:“这个老白正是用心良苦。都说老白这人义薄云天堪比江震天大侠,果然不假。只是……,可惜!可惜!”
铁龙瞪了铁虎一眼,话锋一转道:“少庄主,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赶路吧?”
蒋云知道他已是”名声“在外,有很多人瞧不起他。他父亲是何等英雄气概,何等义薄云天,何等武功盖世?而他却是那么质弱,那么无能,被别人喊作小白脸、酸书生。他不及父亲的万分之一,觉得无地自容,可是他是乐观的,他相信只要不懈努力,他将来一定可以做一个像他父亲一样的大侠,甚至超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