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往事7

陈年往事7

身在敌营中被禁锢的龙邪是在巨大而杂乱的喧哗声清醒的,问了帐中的守卫才知道此刻似乎已过丑时。心头不由一惊,记忆中似乎刚刚还是亥时,若是如此那自己不是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吧!想到此不免为自己的大意懊恼。或是因这一日瞬息变化太多,在这昭赫软禁的大帐之中竟也能睡了去。而且,居然睡了那么久。明明知道现在的时机实在不该,却又忍不住回忆起刚刚梦中的情形。与其说那时梦境,倒不如说是龙邪心中的记忆片段。。。。。。

父皇龙恕除了母妃之外都没有任何女人。但这并非是因为父皇对母妃的怜爱与独宠,而是因为父皇似乎对女色没有任何兴趣。若不是为了永吉后继有人,恐怕连自己都很难降生于这世间吧。但作为他唯一的孩子同时也是永吉日后的唯一继承人,父皇对自己的期望却是极高的。而母妃恰巧又是医药世家之女,所以从降生之时,便是每日用药水泡大的。对于母妃用木桶给自己药浴这件事,也是龙邪记忆中唯一一件父皇没有干涉母妃的事情。

记忆中的母妃温婉,贤淑,却始终不曾笑过。因为母妃知道,在父皇心中,从来不曾有过自己的样子,占据着父皇心的,是另一个女子。一个连永吉皇主也望尘莫及永远得不到的女子。母妃心中最痛的莫过于那个大婚之夜父皇醉酒之后一直念着的名字“雪瑶”。尽管如此,母妃还是在大婚之夜豁出了女儿的娇羞,主动将初夜给了父皇。那一夜伏在母妃身上的男人,那个母妃深爱的父皇口中一直喊着雪瑶这个名字,而母妃,在他身下隐忍流泪直到天明。之后两个月有余,母妃都再没有见过父皇。若不是后来御医向父皇报喜,母妃可能永远都见不到父皇了。

七岁那年,母妃终因郁郁寡欢撒手人寰。只是哪怕是母妃大殡,到最后父皇也没有出现为母妃祭奠。为此,龙邪其实是恨着父皇的。但当他见到母妃临终前留给自己的书信,母妃心中曾说的,自己一生虽短,但她却是恨了父皇一世,盼了父皇一世,怨了父皇一世,爱了父皇一世。而父皇对母妃也是有情的,心中却始终放不下那个叫雪瑶的名字。大婚那夜,他心中念的是雪瑶,但雪瑶尸骨未寒,自己却和另一个女人行了鱼水之欢。这让他不能原谅自己。所以便迁怒于母妃。这一切,母妃心中都懂,只是父皇却不懂她的心。小小的龙邪不懂父皇与母妃的感情纠葛,但在心中却忍不住责怪于他。

这自然都是后话,只是母妃亡故之后,父皇除了料理国事,便将所有心思放在培养自己身上。因为母妃生前曾说那药浴非要泡够一十六年方能有效,所以之前的那些年父皇没有一天不曾监督身边的侍从为自己药浴,从未间断。也是因为如此,在之前的十六年当中,自己这个永吉太子,从未正式出过后宫半步。在宫中每日唯一做的,便是学习,从经史,到策论,从诗词歌赋到书画,唯一的休息便是学习骑射和剑术。每天周而复始,从未间断。直到十六岁之后,父皇才偶然让自己出宫体察民情。

当然很多事情是多年以后自己从当年伺候母妃的老宫女口中得知的。后来多方拼凑,才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始末。这些自然都是瞒着父皇做的。而在心里原谅了父皇,也是在自己了解了一切始末之后,回忆起当年自己将母妃的绝笔书信交给父皇时,第一次在父皇眼中看到一抹疼惜。至今不过两年。

自己泡药浴的事情,是宫中的秘密。只有贴身照顾自己的几个侍从知道。只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是在深宫内院,哪怕是没有人敢传的关于太子的流言。却也不再不经意间被传的沸沸扬扬,后来竟变成了“永吉太子是个病秧子,终日要用药桶浸泡才能得生。”这样的谣传。但父皇对此虽是有所耳闻,却也没有制止。所以这般传了多年之后,似乎没有人怀疑其中的真伪了。

想到此龙邪不由苦笑,或许也正是因为自己有着这般草包的威名,才令让自己此时得以睡在这暖帐之中而并非是地牢里。不过刚刚见到敖凛时,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怀疑与探寻。毕竟裸露的身体不能说谎,那现在敖凛是不是在这大帐之外部署了铜墙铁壁呢?

只是自刚刚战场之上见到那怪物之后,除了开始的天旋地转不觉人事,自己到现在周身依旧无力,不能运功。否则莫说是这区区昭赫兵勇,就算是那敖凛亲自出手,也未必能又岂能耐我何!

龙邪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头,心中暗暗思忖:龙邪啊龙邪,你真是被那怪物吓糊涂了,此时此刻你不在意如何出了这昭赫境内回去稳定军心,倒是在这里胡思乱想又有何用?!只是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无法控制的缅怀起过往,乱了心智!

就在龙邪百般纠结的同时突然大帐的门帘被敞开了。接着走进来的人,却并非刚刚出去的侍卫,而大大的出乎了意料的,来人也绝非是昭赫国人。

只见一袭黑衣的她如鬼魅般闪身进了大帐,自己只看到她明亮的眸子闪烁了一下便被她瞬间点了自己的哑穴。然后不由分说的抬手拉着自己的手变忘帐外走去。

因为之前帐内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烛火,却在她掀开帐帘时被帐外的寒风吹熄了。之所以知道她是个女人,实在是因为被她强行拉出大帐之后借着昏暗的月光看到了她婀娜的轮廓。在昏暗的雾光中隐约看到她另一只手中还提着什么,忍不住仔细观瞧。这一看不要紧,真真是让龙邪惊了一跳,这女人手中提着的竟然是一个小。。。。小孩子?!这个如玩偶一般被她随意拎着的看到那孩子在这女人手中安静的眨着大眼睛,若不是事先被点了哑穴,龙邪真的会“呀”出声。

被这个黑衣女人拉出帐外,龙邪不经意回头望去,竟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后之前还烁烁生辉的昭赫境内此时竟一片荒凉,莫说是人,连个鬼影子此刻都不见了!或者,在准确一点的说。就是刚刚自己踏出的那个大帐,不过眨眼之际便不见了踪影。

转头看,身后的一切此时都正在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吞噬。般随着这让人有些喘不过气的黑雾,龙邪心中不由得闪过一瞬绝望,之后绝望迅速扩大,扩大。腿越发沉重,如千斤坠地一般。任由那女人拖拽,龙邪此刻倒是一步也走不动了。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竹哨,心思突然就明亮了些。那感觉简直就是深陷噩梦之中时的唤醒。只是心中这样的明朗在接下来的一瞬间便全然消失了。因为此刻,那巨大的,粉色的怪物再次出现在眼前。再后来,那无法释怀的目眩再次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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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明画雪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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