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紧急集合
许浩此人最受不得激，听到唐建的嘲讽，心里那团火腾的一声烧了起来，用力吸了口气，继续做了下去。
一旁的林少华也好不到哪去，此时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好在他只有一百个，马上就要结束了。
“九十九，一百！”他大喝一声，拼尽力气撑了起来，然后狠狠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起来！一百个俯卧撑就成这副娘们样子了，不觉得丢人吗？”唐建冷冷说道。
林少华咬咬牙，想撑起来，可胳膊没有一点力气，一旁的李大勇眼疾手快，赶忙将他扶了起来。
“你们来到这里，不是享福的，是来接受训练的！现在是和平时期，可和平时期就可以懈怠了吗？一旦爆发战争，我们就是挡在最前面的那堵墙！一堵墙，如果不够结实，那就是空壳子，一阵风都能吹倒！”
唐建环视一圈，语气愈发严厉：“你们要记住，穿上这身军装，你们就不再是老百姓，而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军人！”
薛凯几人对视一眼，没有吭声。
今天是他们来军营的第一天，可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和自己之前想象中不一样。
他们以前想的，是飞机大炮，是坦克装甲，或者冷气弥漫的枪械，神出鬼没的狙击手……
这是每个少年郎心中的梦，铁马冰河，意气风发。
可现在，这个梦似乎正在一点点褪去，露出后面那漆黑一片的深夜。
地上的许浩，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做了多少个俯卧撑了，一百五，还是一百六？
他只觉得自己的肌肉很酸，身体开始麻木，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无力感。
汗水大片大片的涌出，一开始是一滴一滴的，到后来，已经是成片的出现了，脸下的地面已经被打湿，衣服也粘在身上，气闷无比。
“班长，许浩他，他坚持不住了，您就原谅他这一次吧！”李大勇求情道。
“假如每个人坚持不住就要放弃，那你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吗？”唐建淡淡说道，“什么是军人？就算扛不住，也得硬扛下去，这才是军人！”
“可是他……”李大勇还想说什么，被唐建冷冷的盯了回去，只好讪讪站在一旁。
许浩并没有听清二人之间说了些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脑中一片混沌，只有身体在机械的动着，每一下，都要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
可人总是有极限的，意志终究抵不过现实。
他的嘴唇开始发白，渐渐转成青紫色，眼前也渐渐模糊起来。
“砰！”许浩直挺挺的摔在地上，肌肉无意识的抽搐着。
徐云龙脸色微变，赶忙蹲下身查看，发现许浩只是脱力之后，才松了口气。
凌冰赶忙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按摩肌肉，好一会，许浩才幽幽转醒。
“一百八十六个，这就是你的成绩。我随便拎出来一个老兵，他们熄灯后的加练都比你多！这就是你为之自豪的身体素质吗？”唐建眼中闪过一道失望，还有一丝轻蔑。
许浩最受不得别人看不起他，当下立即反驳道：“那是因为训练！我要是也训练同样多的时间，一定比他们更强！”
“你只会用这些借口吗？”
“这不是借口，是事实！”许浩的语气格外坚定。
“呵，那我就等着，看你会不会让我大吃一惊。”唐建嘴角微挑。
鱼儿总算上钩了，就是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两年前，就能一口气做三百个俯卧撑了。如果你想追上我的话，就凭你现在这副样子，恐怕永远都不可能。”
唐建说完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许浩死死盯着他的背影，有心上去给他两拳，可他现在连拳头都握不紧，整条胳膊像是不存在一般，根本感觉不到。
“来，先把他弄到床上，平躺下来，我给他按摩一下，否则他明天连床都起不来。”凌冰招呼道。
几人七手八脚的将许浩抬到床上，又是倒水又是擦汗的，再顾不得其它。
今天发生的事，让他们有强烈的幻灭感，之前一直渴望的地方，原来是这个样子，根本和想象中没有一点相同之处。
走廊角落里，唐建和徐云龙正站那里说着话。
“我说老唐，是不是有点太狠了？我看他那样子，八成得肌肉拉伤，一个星期内是别想舒坦了，明天他们可就开始训练了，这样子行吗？”
“没事，就是要挫挫他的锐气，而且他们宿舍的凌冰是学中医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唐建摇摇头，眼眸深处似乎带着别样的情绪。
在许浩身上，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永不服输，永远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
这是优点，可有时候，也会养成自负自大的性子。
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些隐患提前解决掉。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他心底自语道。
……
宿舍里，几人都没有说话的兴致，各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今天是他们来到这个陌生地方的第一晚，远离家乡，远离亲朋好友，也远离自己熟悉的一切。
人是有惯性的，何况他们大部分年龄并不大，不过十八九岁，骤然来到这里，只感觉一切都无所适从。
许浩看着天花板，身上肌肉的酸痛不时涌现，让他连翻身都做不到。
这就是军营吗？为什么自己要来这里受这种罪？
要不要给父亲的老战友说一声，把自己调到清闲舒服些的地方，实在不行，炊事班也可以啊！
但他随即就否定了自己这个念头，不行，他许浩可不是那种受点小挫折就逃避的人，既然唐建看不起自己，那自己就偏要让他知道，自己比他更强！
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觉间，一天的疲累涌了上来，他很快便沉沉睡去。
凌晨四点半。
“嘀！嘀！！”尖锐的哨声刺破夜幕，立刻将众人惊醒，“紧急集合！”
“这是啥声音啊，大早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外面天还黑着呢，这是要干啥啊？”
“不管了，老子要睡觉！”林少华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打算继续刚才的美梦。
“哐！”宿舍的门被狠狠推开，两个老兵冲进来，恶狠狠的喊道：“紧急集合，听不到吗？！”
几人瞬间清醒过来，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服。
“快点！老太太都比你们手脚利索！”老兵厉声吼道。
外面不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让几人更加慌乱。
许浩尤其难受，他两只胳膊像是废了一样，一点力气都用不上，穿了半天都没将裤子抽起来。
昨天脱力的后遗症完全显现，他只觉得腹部和胳膊都疼痛难忍，稍微动一动就疼的他龇牙咧嘴。
李志光第一个穿好衣服，拿上帽子和皮带就朝外面冲去，其余几人也纷纷向外跑去。
“许浩，快点！再慢就迟到了！”李大勇催促道。
“吗的，我，我这不是使不上劲吗！”许浩爆了句粗口，满脸通红。
李大勇见状，赶忙过去帮他套上衣服。
“那边的干什么呢？！全连的人都在等你们，你们打算让全连人一起罚跑吗？！”老兵大喊道。
“大勇，你先下去吧，不用管我，我这就来！”许浩咬着牙说道。
李大勇脸上现出纠结之色，许浩骂了他一句，他才转身向外跑去。
“新兵，你是半身不遂还是三岁小孩，连衣服也得别人给穿上吗？”
许浩脸色难看，也不理会他，沉着脸穿好衣服，一瘸一拐的向外跑去。
等他来到楼下，其他人已经列队完毕了。
“紧急集合，你都听不到吗？这如果是紧急军情呢，你打算让全连都等你一个吗？！”一个站姿笔直，身材健硕的中年人厉声问道。
正是新兵连的连长，罗星。
许浩低头不语，也不想解释什么。
“傻站着干什么，归队！”
念在是新兵第一次集合，罗星也不打算追究什么，反正回去之后，这个新兵的班长自然会多加“照顾”一番的。
“今天是你们第一次紧急集合，我很不满意！如果这是在打仗，等你们集合好，驻地都被人打上来了！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以后，会不定期的紧急集合，如果还有迟到的，全体加罚！好了，全体都有，立正！左转弯，跑步，走！”
队伍稀稀拉拉的动了起来，看起来有些散乱，绕着操场跑了起来。
“其实我觉得，应该那东西将这一幕拍下来，等三个月后，他们就知道自己的变化有多大了。”罗星突然开口道。
“呵呵，是啊，每年都是这样。其实也很有意思，来到这里后，大家回到同一个起点，可三个月的时间，又把所有人都拉开了距离。这人呐，就是一个不断鞭策自己向前的过程。”指导员笑着说道。
“对了，陈指导说要关照一下的那个小子，是不是就在咱们连？”
“嗯，刚才来得最晚的那个就是。据说是个小混世魔王，恐怕有你头疼的。”
罗星哼了一声，心底多了几分不屑。
这许浩，多半就是个不成气候的败家子，想放到部队里历练历练，替父母管教一下。
“这里是军营，是龙得盘着，是虎得踞着！就算真是个混世魔王，我也能把他变成训练有素的士兵！”
“那是，要不怎么专门安排到你手下呢？”指导员笑着应道。
正在艰难跟上大部队步伐的许浩还不知道，他来的第二天，已经被连长暗暗惦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