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立基业 第一零三章:盛衰
战火骤歇,只隋军大营还是一片混乱。七里井杀声渐平,战斗进行到尾声,唯有的将死战马嘶鸣,诉说着战场的残酷。
窦建德聚齐七八十个老兄弟,瞧瞧离队,饶个大圈,准备离开再创基业。但刚走出半里,他忽然叫停,拔刀在手。
众人不由纷纷停下,高雅贤连忙问道:“大哥,怎么啦?”
也许是天赋异禀,或者说回光返照,窦建德敏锐的发现了杀气,在关键时刻警示众人,他已察觉危险,仿佛有种不祥的气息在弥漫。
忽然他奔上一处小山丘,居高临下,观看后面有无追兵。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迈山土坡。
太阳之下,虽然一片光明,但并未给他带来半点温暖。
只见远处有尘土渐起,杀气滚滚而来。窦建德看了片刻,忽然脸色大变,叫道:“列阵,快列阵,准备厮杀!”
就在此刻,马蹄声隆,号角长鸣,铺天盖地而来。
不远处,铁骑疾驰奔来,百余支羽箭呼啸攒,耀武扬威。这时雾气已然散尽,视线变得明亮起来。
队伍中央,一人策马而来,宝剑高举,任由劲风吹打,说不尽的从容,正是高泗,他淡然笑道:”再世刘备窦建德?咱们终于见面了。
就着简短的一句话,却带着大局在握的自信,后面的上百铁骑刀枪齐举,只听几员大将带头,纷纷大喝道:“早降,早降!”
听着呐喊,窦建德排众而出,面色惨白,握刀的手都有些发白。
时来天地皆助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高泗突然想起了前世听过的一句话,更理解了《通鉴》里面的一段记载:
“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庄宗受而藏之于庙。其后用兵,则遣从事以一少牢告庙,请其矢,盛以锦囊,负而前驱,及凯旋而纳之。方其系燕父子以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及仇雠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仓皇东出,未及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何其衰也……故方其盛也,举天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死国灭,为天下笑。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伶人也哉!”
这窦建德,是北地英雄,前世死后仍有无数部下起兵为之报仇,乃是李唐一统天下最大的对手。
可在这一刻,其人大运已被自己所夺,他的成名之战被自己利用,更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兴亡之理,气运之变,能使英雄脱颖而出,也能是枭雄丧命,岂可不慎查?
高泗率众而来,到跟前后却单独出列,勒兵不攻。
窦建德亦是止住残余的兄弟,独向前,二人四目相对,周围各自的心腹默默不语,有种诡异而肃杀的气氛散发开来。
窦建德吐出口闷气,似乎要将平生霉运卸去,良久之后,才缓缓叹息说:“我曾多次想过,立业冀州,北取幽燕,南向以争天下。甚至想过,若是我兵败,犹可不失为魏武……却想不到,大业未立而死在此地。”
“不是我窦某无能,而是天照你不照我。哈哈,是不是可笑?不过现在我却没有半点恐惧,死也是一种解脱。但是,唯有幼子和孤女放不下。”说着,他悲凉的大笑,却满是无奈。
乱世争龙,非成即死,还会牵连家人,几乎是颠不破的定律。
“棋差一招,败固当死。窦红线是你唯一的女儿,至于那个未长大的孩子,我高重德今对天立誓,绝不戕害妇孺。”
“夫争雄天下者,岂会害怕对方妻儿复仇?且放心,你的妻女我会加以照顾,赐田地,免赋税,让她们平安生活下去。
窦建德道了声谢,苦笑一声,低吟道:“常思英雄做玄德,半生事业总成空。死后不求归阎罗,愿护孩儿平安行。
言讫,猛地拔出刀来,他后的兄弟们,已经有数十人跟着拔刀,气氛骤然绷紧。
高泗却端坐不动,只是凝神望气,仔细瞧着对方气象。
只见对方原本接连北地的龙脉气运,已然溃散**成,只余下一点本命紫气,还在不敢的垂死挣扎,企图绝地求生。
“罢了!”就见刀光一闪,溅起捧血,窦建德横刀自刎,伏尸于地。他弥留之际,思绪飘了很远,似乎看到自己拥兵百万,号称夏王。
别了,大梦一场。
高雅贤奔过来,摸了摸大哥体,抬起头来,放声大哭。
高重德只觉窦建德一死,他上的气运倏地一震,轰得一声,本命气运大盛,一缕紫气孕育而出,统御四周,跟着铜鼎内鲤鱼化龙,隐约吞吐着一个‘’赵‘’字,象征着自己得到了赵地潜龙认可。
这代表着可以攻略河北之地了。
几乎同时,本来勃而不杂的气运,也跟着被紫气吸纳,向青色木德转化,至少有四分之一都往淡青转化。
受此刺激,高泗环顾四周,只见众兵将上,各自气运都在向他靠拢,再望远处,自家大旗所立的浩瀚地域,一片青郁郁的气象渐渐形成。
至此破薛世雄,灭窦建德,得到河北潜龙认可,奠定了根基,足可与天下英雄一争长短。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窦建德的尸体,并无半点喜色,反而怔了怔,才开口道:“将他厚葬,不可轻辱。”
又瞅了瞅不远处土丘上的几十个汉子,吩咐道:“准许他们离开,任其自选,或者种地,或者从军,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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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后,薛世雄两万幽州边军覆灭的消息像一阵狂风刮过,杨义臣部/乱虽然已经平息,但是来回巡查的士兵却更加频繁。
三百铁骑得胜归来,赶上大队时,全军都沸腾了,纷纷举起武器欢呼,士气振奋,跟着这样的主帅,还有什么可怕?
当高泗来到大帐时,却见贺怀亮和崔略面色沉重,中军账外也有戒严的士卒检查。
到了大帐里,崔略先迎接过来,行礼道:“主公!”
“何事不决?”
“哼,关陇门阀果然动手了,您看!”崔略将高泗引到一处地图前,奉上一封文书。展开一看,内容却让高泗格外震惊。
只见地图上标注了大大小小的红色箭头,书信上还有一连串的名字和出仕履历,编制成一张庞大的关系网。
“主公,据邺城急报,老狐狸李渊派他的儿子李世民出关,化名李济世,给瓦岗军送去了大批军资,粗略估计,共有强弓两千张,箭矢三万支,上等明光铠八百副,刀枪剑戟不计其数。这是车队运输途径。”
听着这数字,虽早知道唐国公李氏根基深厚,高泗心头还是震撼不已,压住惊讶,道:“这可真是大手笔,足够武装起一批精兵啦,特别是明光铠,以后与之对阵,务必要小心。”
“主公您在看,魏征的谏言!”
上面写道:“主公,李济世联合瓦岗军大将徐世吉,夜练兵,三千铁甲枕戈待旦,只怕意在黎阳仓,望大军早回师。”后面更是列举了种种理由。
高泗把信翻来覆去的仔细看过,才无奈道:“若其所言不差,估计现在瓦岗军已经兵临黎阳。这是李世民的手段,你怎么看?”
崔略苦笑着,发狠说道:“李世民敢丛勇瓦岗军来犯,必然有人在暗里接应。待回去查出来,必须将之满门诛灭,以警后来者。”
“主公,幸亏您突出奇兵,一举灭了薛世雄大军。否则咱们可就首尾难顾啦。”说着,粗略又取出一卷卷轴,得意道:“正好,我这破敌之计可用啦。”
高泗拿过展开一看,眼前金黄一片,不由仔细瞧去
这是一卷圣旨,全长五尺,宽一尺,用的是上等明黄丝绸,两边手柄处是对称的飞龙刺绣,中央下角盖的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文篆书。
再看内容,上面的旨意是唐国公李渊倒行逆施,勾结突厥,祸害关中,这是挑衅朝廷权威,因此就下旨令自己讨伐之,可节制周围官军。最后更是有着天子落款和玉玺印鉴。
这时用观气秘法望去,这道圣旨带着浓厚的紫金明黄土德之气,并且还隐隐有大隋天命法度。
看完,他恍然大悟,冷笑着说:“原来是想让我和李渊两败俱伤,朝廷趁机再图振作。”说完随手一仍,就丢在一个桌案上。
这道旨意原来是空白的,内容却是新增补上去的,明白人一看就知真假。
于是说着:“你那这假的封我为齐国公的旨意出来,做什么用?!”
崔略听了,知道计策将成,欣喜道:”主公,之前当然不成。但有了主公消灭薛世雄威名在前,必可迫使杨义臣退军。
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人,乃是贾元度,匆匆道:“主公,最新军,黎阳城失陷,李总管已经派兵接应,命后方人马固守邺城。请问主公,要不要另派大将回救?”
“不必了,让李百药全面负责,让彭玉成戴罪立功,再告诉几位夫人,内政不决问百药,战事不决问玉成。”高泗快速决断,接着又下令:“封锁消息,今修整,明进兵,赶向邯郸城。哼,杨义臣,倘若真想拼个你死我活,还怕他不成!”
“是,我”这就去办。”贺怀亮,崔略,贾元度齐声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