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十九章[09.21]
余竞瑶作为原告,要求保护自己的名誉,可一上了堂,自己倒成了被告,被那姑娘一家尽是指责,话不留情,句句戳人心窝。
不过余竞瑶任他们去说,镇静地听着,听他们哭诉自家的姑娘多纯善天真,哭诉死得有多冤,哭诉余竞瑶的心有多狠,哭诉这两年有冤而不敢申,甚至把陆勉替她平息的事也话里话外挑了出来。
余竞瑶这才知道为何这事两年后才被提起。她看了看陆勉,他清俊的脸上还是挂着那抹温润的笑,只是唇色略淡,显得气色暗了些。他的伤应该还没好,那日救了自己,余竞瑶感谢他,但对于两年前压下这件事,她一点都不感激他。他这根本不是帮她,是认定了这件事就是她做的,才会出此下策。陆勉对曾经的国公小姐,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京兆尹传唤证人,余竞瑶才终于见到这个目睹一切的人。除了已去的两个灵魂,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余竞瑶想从他嘴里得知实情,然他却站在了对立的一侧。
「小人见到王妃和那姑娘争吵,王妃拿出鞭子要抽那姑娘,那姑娘一躲,王妃便推了她一把,把她推进了沁河里。」
「我没推。」余竞瑶冷漠道。
「证人在此,你还狡辩,我们知道你是宁王妃,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京兆尹一定会给我们做主的。」那姑娘一家一句话便把京兆尹架了起来,连睿王也不好插言。这事毕竟闹到了公堂,再想压也不可能了。
余竞瑶冷哼了一声,转身面向证人。「既然你见她落水,为何不救?」
「我……我去了!」证人望着京兆尹道,「人就是我救的。王妃推她下水,眼见着那姑娘扑腾着,便跑了。可惜我离得太远,等到了眼前,姑娘都沉了,救上来时已经没气了。」
「撒谎。」余竞瑶冷颜道,「沉了?她明明会水。」
「她……」那姑娘的母亲有点慌。
「你别说她不会,她自小长在江南,即便到了京都,这事也是一问便知的。」
「那河里……」
「这个季节的水草也根本绕不住她。」余竞瑶连她说完话的机会都不给她。
「水那么凉,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许她手脚痉挛,游不了了呢?」那姑娘的哥哥喊出声来,他便是那日要杀余竞瑶的人,因为那日的事,此刻他的手还带着枷锁。
「即便如此,仅凭他一人之言,证明不了什么吧。」陆勉忍不住插了一句,余竞瑶没有看他。他们俩的流言已经够多了。
「是,可我们还有物证。」那姑娘的哥哥说罢,只见衙役呈上了那只青玉手镯。
「那姑娘落水前,扯了王妃一把,但没扯住,把这只玉镯带了下来。我把那姑娘救出来的时候,她手里还死死地攥着这镯子。」
「死死地攥着?」余竞瑶冷笑。「一个人在无助的时候,她不去拉身边能拉住的东西,更何况是一个会水的人,她会连命都不要,紧紧地攥着这镯子?」
那证人不语,颤抖着身子,额头冒了冷汗。穿越前余竞瑶工作了几年,审过的人不在少数,这样的表情见得太多了,她一眼就看得出他心里有鬼。
「你又撒谎了吧。」
「没有!」那证人握拳大吼了一声,「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看来他是死咬到底了,不过余竞瑶觉得,他咬定的背后一定有原因。此刻想这些原因来不及,她必须让他吐口。余竞瑶头脑飞速地转着,眼神在证人和证物之间轻掠。
京兆尹处境有点尴尬,局促不安。一面是睿王的妹妹,宁王的正妃,他不敢得罪,可堂下还有那么多百姓,这事已经闹了起来,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包庇。一时骑虎难下,心中叫苦,只得吼着证人,让他从实招来。可这证人是死了心一口咬定,他也没了办法。
「那证物可否让我瞧上一瞧。」余竞瑶的清越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府衙送了上来。
余竞瑶纤指一捏,不过瞟了一眼,便冷笑一声,对着证人,一字一顿寒声道:
「这根本不是我的镯子。」
「这根本不是我的镯子。」
在场人皆是一惊,公堂又一次静了下来。
「你说不是便不是吗?」死者的哥哥大吼了一声。
「我可没有品质这么劣的东西!」余竞瑶不屑挑眉,随即对视京兆尹,从容道:「这镯子虽和我那只相同,但质地和工艺差得太远了。那镯子蛮夷进贡,陛下赏给父亲的,怎么可能是这么普通的一只。况且这镯子是一对的,大人若是不信,我把那一只拿来便是。」
余竞瑶唤了堂下的霁颜一声。好在霁颜有所准备,那只镯子虽然碎了,毕竟那玉石罕见,价值连城,一直没舍得扔,今儿真的就用上了。
两只镯子一呈,不要说京兆尹,连那证人一眼也瞥出了二者的不同。那光泽,色彩,质地,差得太远了。
「做伪证?好大的胆子!」这事可算是见亮了,京兆尹威严怒喝一声。
「不对,这不是我的那只,肯定拿错了。」证人慌了,目光无措,在京兆尹和府衙身上窜动。
「还狡辩,这便是你昨日交于本府的那只,你的意思是本官偷梁换柱了?」京兆尹怒了。
「不不,不是的,大人。可这真不是我捡的那只,我捡的那只比它亮多了,我……」
看着众人皆是一脸恍然的模样,证人僵了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捡?你倒要好好给本王解释解释这个‘捡’了。」「嘭」的一声,睿王将手中的茶盏扣在了案上。憋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发话了。
见睿王凌厉得把京兆尹的威严都盖住了几分,那证人冷汗淋漓,一个激灵,猛地磕跪在了地上。再坚持也没有用了,他的防线开始坍塌,终了扛不住了,一五一十地把那日的事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