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九章[09.21]
愣了半天犹豫着想劝,却被皇帝一声「去!」喝得只能去照办。心里忍不住暗自揣摩着……难不成皇帝这是想打靳倾又没有理由,成心挑事么?。
不同于徐幽的吃惊,靳倾使节那克尔受了大罪。
听闻皇帝急传自己入锦都,只道是有什么大事,马不停蹄地往回赶。早皇帝一日到了锦都,便静等圣驾归来。
谁知圣驾归来后直接把他押去了禁军都尉府。
二话不说就动了大刑。他从起初的怒喝质问到后来的告饶,禁军都尉府的人愣是一个字都没同他说,好像拿他试刑一般将各样的刑具全试了一遍。
偏还伤不到性命亦不动筋骨,都是皮肉伤。那克尔在剧痛中意识迷蒙,不禁奇怪:大燕朝这是什么办事规矩?
直至夕阳西斜,余晖从窗户散落进来,那克尔心觉自己随时会死在这鬼地方,门终于打开了。
「陛下。」那一众身着曳撒的侍卫立即转身行了大礼,皇帝在那克尔面前停了脚步,眸色淡淡地打量着他。
「大燕的皇帝……」那克尔开口开得艰难,经了这么一番「劫难」,也实在不能要求他有什么好态度了。是以沙哑的话语中多有质问之意,「你怎么能……」
「这是大燕,朕是大燕的皇帝,你问朕‘怎么能’?」皇帝轻笑着看着动弹不得的那克尔,眼中几乎有些杀意。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那克尔疲惫地抬眼看向他,「两国刚刚恢复和平,陛下如此,是想再度兵戈相向吗?」
「朕倒要看看你们汗王还有没有气力再和大燕打上一仗。」皇帝声音冷厉而轻蔑。他记得上一世也和靳倾有过一战,比这一次要惨烈一些。那一次靳倾是倾了全国之力,精锐……是右贤王部。
而前不久那一战,已然磨去了靳倾右贤王部,汗王亦为此对右贤王的擅自动兵大是不满。如此情形,即便要为这使臣再打一仗,大燕也无所惧。
那克尔短暂无话,也知靳倾元气大伤,一时半刻不敢再动大燕。
皇帝负手而立,默了少顷,淡声问他:「说吧,谁让你动的手?」
「什么?」先是一怔,那克尔遂即意识到了皇帝指的是什么,一时心虚,犹是道,「不知陛下指的何事?」
「谁让你杀的充仪?」皇帝的口气仍是淡淡的,形容却霎显冷厉,「胆子不小啊,你一个使臣敢动朕后宫的人?别说什么‘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如是充仪死在路上,朕必定送你的头回去见你们汗王。」
那克尔觉得被迎头一击。他怎么会知道……
愣了又愣,他抬头望向眼前的帝王,满是不解地问了出来:「你怎么会知道……」
「那箭上的箭羽,是你们靳倾独有的鹰羽。」皇帝露了两分笑意,却是转瞬消失,又道,「说吧,谁支使的你?这些日子你对充仪毕恭毕敬的,可别说是你自己想杀她。」
那日苏妤对他说,觉得靳倾使节有些怪。
他比她更清楚这一点,却是随意地同她敷衍了两句便过去了。他觉得怪,却不是因为这使节对她太过恭敬,而是他依稀记得在上一世的时候,也是这使节到过大燕,闲谈时曾无意中表露过对苏妤的蔑意。具体说了什么他已记不清,只记得仿佛是觉得苏妤有着朵颀公主的血统,却被贬妻为妾,丢了靳倾的脸。
那时他不在意苏妤,便也没留意过这种轻蔑。
可这一次,态度的反差实在太大。苏妤觉得别扭,他更加觉得有问题,只是想着到底是他国使节,总不好为了个态度当真问罪,大不了等他回靳倾也就罢了,便不曾多说什么。
看到苏妤车上那两只箭时,他恨不能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不过那时他也只是怀疑和这使节有关,因为在大燕不是没有别的靳倾人,射术颇佳,被雇来行刺不是不可能。所以他吩咐沈晔差人把使节「请」回来的时候,是真的想好好的「请」——也是最后一次试探。
使节果然比他到锦都更快。
他们本比他早两日离开梧洵行宫返回靳倾,必定比他离锦都要远多了,却仍是早了一日到达,可见这使节必定是有其他事情耽误了行程,故而离锦都较近。
「要你做这事的人,也希望朕再和靳倾打一仗,是不是?」皇帝审视着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玩味地又笑说:「只可惜两箭都射偏了不说、更没想到朕会直接抓你来?」
如是苏妤死了……
哪怕他不宠她,看着一个嫔妃在自己眼皮底下被靳倾的箭射死也是一种耻辱,盛怒之下太可能起兵一战以雪此耻了。
哪怕她没死,这明目张胆的挑衅也足以触怒一国之君,这大概也就是对方看两箭不成便不曾再试的原因。
既是动兵,总要有人掌兵权。换句话说……他总要倚仗某个世家。
而那时如若这使臣已返回靳倾,想来也会想办法阻止汗王讲和,竭力促使汗王与靳倾一战。
「为一己之私弃靳倾安危于不顾,你还真是个‘称职’的使臣。」皇帝冷声笑道,「你可以不说是谁要你做的,朕有时间和这些世家玩玩。」
他不说,也还有个沈晔呢。
踏出禁军都尉府的大门,皇帝长沉了一口气。有宦官上前道:「陛下,充仪娘娘回宫了。」
正好。
皇帝笑了一声:「先把子鱼挠坏了的那件大氅送绮黎宫去。」
子鱼到底是和苏妤更亲近些。这几日虽有非鱼陪着,一直见不到苏妤也暴躁得很,甚至还闹了脾气,对他不理不睬的。他曾很是无奈地半蹲在案前看着连吃东西时都对他很是幽怨的子鱼,一拍它道:「干什么啊?又不是再也不让你见她。」
那时子鱼大约真的是心情差到了极致,不快地叫了一声,伸爪子就挠在了他的广袖上。他抬起袖子看了看:一行抓痕。
苏妤回到绮黎宫,刚一落脚,便见在御前做事的宦官何匀来了。手中捧着的一件玄色大氅①显是皇帝的,入了殿向她一躬身:「充仪娘娘安。」
「何大人。」苏妤浅浅一笑,看向他手上那件大氅,「怎么了?」
何匀面无表情道:「这是子鱼挠坏的,陛下说给娘娘送来。」
「……」苏妤哑了一会儿问他,「那子鱼呢?」
何匀回道:「在成舒殿。」